周子柏驾着五艘快船，带着三百水军顺董家河扬帆南下。
    梁光受了伤，却是个闲不住的人。
    他整天和李成功坐在船头，看两岸一闪而逝的景色。
    顺风顺水，三百担的小船自然飞快。
    到了忠县境内，这两位再也没有闲情逸致了。
    河边到处都是逃难而来的百姓。
    扶老携幼，哀嚎遍野。
    远处，甚至能看到火光跟冲天的烟柱。
    那是辽人的游骑在作孽。
    河里飞驰的五艘船，顿时成了沿岸百姓救命的稻草。
    他们知道，一旦渡过一里半的董家河。
    对面，暂时就安全了。
    就算要继续逃难，时间上也充裕得多。
    “救命呀……”
    “别走，送我们过河……”
    “求求你们，做做善事吧，把我儿送过去。”
    “娘……我不走……”
    “儿呀，你爹已经被辽人杀了。”
    “你弟弟也饿死了。”
    “你好好的，听话呀，过了河，就能活下去……”
    “娘，你要去哪儿呀……”
    “乖啊，儿子，你如今是大人了。”
    “娘要去找你爹，还有你弟弟……”
    ……
    李成功再也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
    他拍打着船帮子大吼。
    “老周，停船！”
    梁光拽住他的胳膊。
    “老李，你消停些，过万的百姓，要摆渡到啥时候？”
    “你还找不找你弟弟了？”
    李成功双眼赤红，指着东岸的难民，变得声嘶力竭。。
    “我弟弟重要，可他们，更重要。”
    “如果硬要我做出选择……”
    “我宁愿让我弟去死，我也要他们活……”
    周子柏原本就是不是一个心肠硬得起来的人。
    他站在船上，急速挥动手中的黄色信号旗。
    那是暂停的标志。
    五艘船先后靠岸，水军下去两百人，拉起了警戒线。
    “大家不要慌。”
    “我们是蒙山军，我们保证。”
    “所有人都能安全过河！”
    “请带好随声物品，排队！”
    ……
    有些乘乱挤抢位置的家伙。
    被气势汹汹地水军官兵，抡起刀鞘就打。
    “胆敢滋扰事端，不守规矩者，以乱民论处！”
    “杀无赦！”
    “刷刷刷！”
    雪亮的钢刀出鞘，所有难民都被震慑住了。
    其实这一段水流缓慢。
    要不是天气极寒，不少人都可以脱了衣服，游过去。
    三百担的小船挤一挤，一次拉个二三百人毫无问题。
    但是如果有太多的东西。
    或者家畜、车辆啥的，就另当别论了。
    家畜可以上船。
    那些有钱人的马车，牛车啥的。
    只能先扔一边。
    李成功铁甲铿锵，按刀怒骂道。
    “姥姥，老子们有军务在身，都前来帮忙了。”
    “你他娘的，还舍不得一辆破马车？”
    “先等着。”
    “人过完了，才考虑马车的事儿。”
    可惜，天不遂人愿。
    人员还没运送一半呢。
    远处扬起了大片雪雾。
    踏踏踏！
    马蹄声敲打在所有的心坎上。
    怎么办？
    滞留岸边的难民慌了，哭喊声一片。
    李成功刷地一下拔出长刀。
    “来敌不过两三百，老周，干不干？”
    周子柏挺起胸膛。
    “干就完了！”
    “所有水军，携带武器下船列阵，梁大人，你们几个分守各船吧！”
    “放心，梁某会组织难民驾船，继续撤离！”
    梁光郑重地抱拳道。
    “好汉子们，拜托了！”
    这时候，有四个魁梧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各位大人，我们是邙山村的猎户，自带弓箭。”
    “我们也要杀敌！”
    “我也不走了！”
    “对，老子也要上！”
    “杀，人人有份！”
    转眼间，那四个汉子身边，聚集齐了近千的壮丁。
    锄头镰刀、弓箭、铁锤……
    五花八门的都有。
    李成功算是战场老将了。经验积极丰富。
    他当场哈哈大笑。
    “有这般多好汉子在此，还怕个球的辽人？”
    “老少妇孺先过河，各位兄弟，搭把手，先架车阵。”
    水军除了几十把钩镰枪，也没别的长兵器了。
    面对敌人的铁器冲阵，几十把钩镰枪可起不到枪阵的作用。
    防御面，实在太小了。
    不过，好在岸边丢弃了上百辆马车牛车。
    此时，谁还顾得上谁是谁的？
    身外之物而已，不能吃不能穿的。
    先保住小命再说吧。
    老百姓不都是麻木不仁的。
    他们只是缺乏有效的指挥而已。
    一旦有人振臂一呼，自然会有更多的人响应。
    过了河的青壮，搭乘空船又过来七八百。
    剩下的，倒是在梁光的劝说下别去了。
    车阵防护有限，用不了那么多人。
    大家还不如在对岸维持秩序，呐喊助威呢！
    当二百余辽人轻骑滚滚而来时。
    李成功自动把指挥官的位置让给了周子柏。
    一千七八百老百姓暂时用不上。
    只是挑出一百多猎户，由李成功带着，组成第二梯队。
    “三百步！”
    “所有人都躲好了。”
    “辽人抛射，小心！”
    水军的精工复合弩不能暴露，只得继续等。
    弩箭没有白羽，抛射效果也不好。
    “笃笃笃！”
    一片白色箭雨覆盖而来。
    不时有人传出闷哼。
    中箭是必然的。
    官兵有盾牌。
    车阵可护不住全部。
    临时组织的义民们顶着锅盖，木板什么的，效果有限。
    周子柏死死盯着对面的辽人轻骑。
    “呵呵，又是一帮自大的家伙。”
    水军全都是皮甲。
    半身铁甲虽然轻巧，可还轮不到水军装备。
    在辽人看来。
    对面是一群乌合之众。
    多半是几百乡勇在保护老百姓渡河呢！
    当然，抢劫逃难的。
    收获肯定比不上直接攻城拔寨。
    不过，童家河东岸还剩下五六千百姓。
    就算每个人身上搜出来半两银子。
    也足够他们两百多轻骑分了。
    辽军两个百户交头接耳一番。
    决定迫近百步之内，先赶羊。
    “踏踏踏！”
    周子柏喝道。
    “来了，记住了，射人先射马。”
    “咱们缴获了战马，没卵用！”
    “还不如射死了，给老百姓当口粮！”
    “虎！”
    三百水军齐声大喝。
    倒是把对面冲锋的辽军吓得阵型一乱。
    百步！
    “射击！”
    弩箭平射。
    破甲穿心。
    唏律律！
    冲锋的马队，顿时倒下去一大片。
    复合弩的威力太强劲了。
    李成功一怔。
    他也没工夫，去思量弩箭齐射的巨大威力。
    “弓箭手，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