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落魄书生高国泰
第二天一大早,天光大亮,李逵三个人起来洗了把脸,吃了点东西,然后给了住店的钱出来,离了客栈,进了南门,来至十字街,往东一拐,旁边就是县衙门,三个人走到这里,便看见衙门口围着不少的百姓,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像是衙门里县大老爷再断案,三个人商量了一下,也去看个热闹。
三个人刚一到大门,就听见里面叫喊道:“大胆的贼人,认证物证俱在,还是嘴硬不肯招供,来呀,左右看夹棍伺候!”
“把高国泰夹起来再问!”李逵三个人在外面一听,要上夹棍,都是心中一惊,这个夹棍代拷囚之具,杨木制成,长三尺余,去地五寸多,贯以铁条,目的是让粗大的木棍夹住犯人的腿,这要是给人用上两个腿可就不用要了,可见其狠毒。
“大人,小生冤枉啊,冤枉啊,还望大人明查。”就在这个时候,里面穿出来一声喊叫,那声音都喊劈了。
那么说,这个高国泰真的是冤枉的吗?高国泰因何来至此处吃官司呢?
这个高国泰是一个读书人,家在金陵建康府,自由便是聪敏,有过目不忘只能,可是古代的读书人是不从事农业劳动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家中只有老母平日里给街坊邻居做一些针线活和街坊的接济来维持生活。
终于,这一年道君皇帝开科取士,高国泰便想着进京赶考,考中个一官半职的回来也好孝敬老娘,高母自然是鼎力支持,拿出了家中最后的二百文大钱,让高国泰用作路费,可是高母在高国泰走后的第二天便去世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老母去世,家中无人,不知何故一把大火将高国泰的家烧了个精光,此事高国泰还不知道。
一路上高国泰省吃俭用,终于到了东京汴梁,经过了考试,可是因为没有钱贿赂上官,又不愿意委身投靠到那些奸臣的门下,只得名落孙山,落魄的回到了家,到家之后,高国泰看着眼前的残垣断壁,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从街坊的嘴里只得前因后果之后,高国泰放声痛苦,怎一个惨字了得。
最后高国泰在乡亲的帮助下,四处凑了二百文,离开了老家,准备到外面闯荡一番,一路上苦不堪言,吃了包袱里最后的一点东西,来至泗水县,二百文也是用完了,心想:“此时回往故土,也是没处投奔。一无亲戚,二无宾朋,想借几吊钱的地方都没有。在外思想回家,即至回家,又该如何?有几家至亲,也可以代我分忧解闷;有几个知己的朋友,也可以谈谈肺腑之言。真是应了古人那两句话:贫居闹市有钢钩,钩不住至亲骨肉;富在深山有木棒,打不断无义亲朋。”
高国泰自己想了半天,本身他就是一个有志气的人,又不屑求亲乞友,越想越难过,心中便起了死意,也罢,倒不如一死方休!来至南门外城河,打算跳河一死。站在河沿一看,来往船只不少,高国泰一咬牙,心想:“死了死了,一死便了,万事皆休。生有时,死有地,这是我绝命之所。”
想罢,就要往下跳,就在这时,就听背后有人说话:“这位朋友,千万不要跳河,我来了。”
高国泰回头一看,见那个人身高六尺,细腰扎背,头戴青壮帽,身穿青布裤袄,青妙包,外罩青绸子英雄撰,面皮徽紫,紫中透红,红中透紫,环眉阔目,准头端正,三山得配,五岳停匀,年有二十以外,那人来到高国泰身旁,朝着高国泰拱了拱手说道:“看先生的打扮气质,想必先生乃读书明理之人,何故寻此短见?”
高国泰说听得那人问话,心中的难过,当下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兄台,你不必问我,是阳世三间没有我立足之地,我非死不可呀。”
那人哈哈一笑,当下说道:“先生,这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有什么为难之事?何不与我谈谈,看看我有没有能够帮得上的。”
高国泰见那人诚实,便问了一句,道:“兄台,尊姓大名?”
那人说道:“在下姓王名成,就在此地居住。我在河沿这里当一个拢班,(跟现在的包工头有点像),所有来了客货,都是我找人来卸。先生是因何事寻此短见?”
高国泰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在下本是金陵建康府人士,姓高名国泰,字子民,只因家世式微,进京赶考,又遇到那贪官污吏,因为我无钱无势,最后名落孙山,家中老母病逝,一把大火将我家里烧了个精光。我想男子立身于天地之间,上不能致君泽.民,下不能奉养老母,空生于世上,因此我想生不如死,倒不如一死了之。”
王成听完,当下哈哈一笑,朝着高国泰说道:“子民兄,你这是聪明还被聪明误,自古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何必如此轻生?你先来同我到酒饭馆中吃点酒,我给你再出个主意。”
高国泰一听点了点头,便跟着王成来到了河边的一个酒馆里。两个人要了点酒菜,吃了个酒醉肴饱。王成对着高国泰说道:“子民兄,我现在手底下没有一文,也没有一项进款,还要等上半天才能到手,不若今天你先去拉船纤。”
高国泰一听,当下便苦着脸说道:“我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个拉纤?”
王成哈哈一笑,说道:“先生,你不要这样子说,人得到那里是那里。你可记得古人有两句话:君子之身可大可小,丈夫之志能屈能伸,才能够行呢。今天你先去拉纤,等我的钱到手,我再给你些银两,然后,我再托朋友,给你找一学馆,教书过日子,你看好不好?”
高国泰一听王成的话,想道:“我今与你萍水相逢,如此劝我,我也不可过于固执。”想罢说道:“兄弟,既是这样厚爱小弟,也只好如此,我就去拉船纤。”
王成一拍桌子,说道:“好。”当下站起身来,领着高国泰来至河沿,见有一只杂货船,早已装好,少时就开船。王成对着船上的一个汉子说道:“管船的,我这有一位朋友,叫他同你们拉拉船纤,管船的多照看点,到了卸了货,千万仍把他带回来,可不必管他。”
那个管船的汉子看了看高国泰,当下回应道:“好说好说,有王大爷在里头,我们决不能错待了。”
解决完了之后,高国泰就在这里等候,工夫不大,管船的开船,众人都拿起纤板。大家皆是行家,高国泰也不懂。有人把纤板递给他。当时开船,别人拉纤都喊号子,高国泰也不会,当下就想起念书来了,口中不住地念叨着中庸有第十三章;“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平患难,君子无人而不自得焉。”
他只念他的书,旁边一众拉纤人见得这个书生也是好笑,便是一阵大笑。一天时间便到了离着泗水不远的殷家渡,货船卸了,高国泰累的疲困不堪,就在船中睡了。
次日一大早,船上又装上别的货物,准备往回走,高国泰又拉起来。这一日回至泗水县,正到了码头口,见王成在那里站着,高国泰便赶过来打了一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