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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威尼斯商人第三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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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萨尼奥终于赢得了鲍西娅的爱情,他和前面几个选手的选择匣子的方法有什么不同?他是从什么角度来看外表和内在的关系的?就在他们新婚的时候,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了,安东尼奥的商船失事破产了,夏洛克到处叫嚣要教训这个辱骂他的人,安东尼奥面临着一场被割肉的灾难,至此,戏剧为下边的高潮埋下了伏笔。
    第一场:威尼斯。街道
    【萨莱尼奥及萨拉里诺上。
    萨莱尼奥:交易所里有什么消息?
    萨拉里诺:他们都在那里说安东尼奥有一艘满装着货物的船在海峡里倾覆了。那地方的名字好像是古德温,是一处很危险的沙滩,听说有许多大船的残骸埋葬在那里,要是那些传闻之辞不是来自长舌妇之口的话。
    萨莱尼奥:我但愿那些谣言就像那些吃饱了饭没事做,嚼嚼生姜,或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假装为了她第三个丈夫死去而痛哭的那些婆子们所说的鬼话一样靠不住。可是那的确是事实——不说里唆的废话,也不说枝枝节节的闲话——这位善良的安东尼奥,正直的安东尼奥——啊,但愿我有一个可以充分形容他的好处的字眼!
    萨拉里诺:好了好了,别说下去了吧。
    从萨莱尼萨拉里诺话可知安奥的商船了,不幸究要发吗?
    萨莱尼奥:嘿!你说什么!总归一句话,他损失了一艘船。
    萨拉里诺:但愿这是他最末一次的损失。
    萨莱尼奥:让我赶快喊“阿门”,免得给魔鬼打断了我的祷告,因为他已经扮成一个犹太人的样子来啦。
    【夏洛克上。
    萨莱尼奥:啊,夏洛克!商人们有什么消息?
    夏洛克:有什么消息!我的女儿逃走啦,这件事情是你比谁都格外知道得详细的。
    萨拉里诺:那当然啦,就是我也知道她飞走的那对翅膀是哪一个裁缝替她做的。
    萨莱尼奥:夏洛克自己也何尝不知道,她羽毛已长,当然要离开娘家啦。
    夏洛克:她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死了一定要下地狱。
    萨拉里诺:假如是魔鬼做她的判官,那是当然的事情。
    夏洛克:我自己的血肉向我造反!
    萨莱尼奥:(故意曲解)老不死的,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有那种肉欲?
    萨拉里诺:你的肉跟她的肉比起来,比黑炭和象牙还差得远;你的血跟她的血比起来,比红葡萄酒和白葡萄酒还差得远。可是告诉我们,你听不听见人家说起安东尼奥在海上遭到了损失?
    夏洛克:说起他,又是我的一桩倒霉事情。这个败家精,这个破落户,他不敢在交易所里露一露脸。他平常到市场上来,穿着得多么齐整,现在可变成一个叫花子啦。让他留心他的借约吧。他老是骂我盘剥取利,让他留心他的借约吧。
    他是本着基督徒的精神,放债从来不取利息的,让他留心他的借约吧!
    萨拉里诺:我相信要是他不能按约偿还借款,你一定不会要他的肉的,那有什么用处呢?
    夏洛克:拿来钓鱼也好,即使他的肉不中吃,至少也可以出出我这一口气。他曾经羞辱过我,夺去我几十万块钱的生意,讥笑我亏了本,挖苦我赚了钱,侮蔑我的民族,破坏我的买卖,离间我的朋友,煽动我的仇敌。他的理由是什么?只因为我是一个犹太人。难道犹太人没有眼睛吗?难道犹太人没有五官四肢,没有知觉,没有感情,没有血气吗?
    他不是吃着同样的食物,同样的武器可以伤害他,同样的医药可以疗治他,冬天同样会冷,夏天同样会热,就像一个基督徒一样吗?你们要是用刀剑刺我们,我们不是也会出血的吗?你们要是搔我们的痒,我们不是也会笑起来吗?你们要是用毒药谋害我们,我们不是也会死的吗?那么要是你们欺侮了我们,我们难道不会复仇吗?要是在别的地方我们都跟你们一样,那么在这一点上也是彼此相同的。要是一个犹太人欺侮了一个基督徒,那基督徒会忍耐吗?不。他怎样?报仇。要是一个基督徒欺侮了一个犹太人,那么照着基督徒的榜样,那犹太人应该怎样?报仇呀。你们已经把残虐的手段教给我,我一定会照着你们的教训实行,而且还要加倍奉敬哩。
    【一仆人上。
    仆人:两位先生,我家主人安东尼奥在家里,要请两位过去谈谈。
    萨拉里诺:我们正在到处找他呢。
    【杜伯尔上。
    萨莱尼奥:又是一个他的族中人来啦。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三个像他们这样的人,除非魔鬼自己也变成了犹太人。(萨莱尼奥、萨拉里诺及仆人下)
    夏洛克:啊,杜伯尔!热那亚有什么消息?你有没有找到我的女儿?
    杜伯尔:我所到的地方,往往听见人家说起她,可是总找不到她。
    夏洛克:哎呀,糟糕!糟糕!糟糕!我在法兰克福出两千块钱买来的那颗金刚钻也丢啦!诅咒到现在才降落到咱们民族头上;我到现在才觉得它的厉害。那一颗金刚钻就是两千块钱,还有别的贵重的珠宝。我希望我的女儿死在我的脚下,那些珠宝都挂在她的耳朵上;我希望她就在我的脚下入土安葬,那些银钱都放在她的棺材里!不知道他们的下落吗?
    哼,我不知道为了寻访他们,又花去了多少钱。你这你这——损失上再加损失!贼子偷了这么多走了,还要花这么多去访寻贼子,结果仍旧是一无所得,出不了这一口怨气。
    只有我一个人倒霉,只有我一个人叹气,只有我一个人流眼泪!
    杜伯尔:倒霉的不单是你一个人。我在热那亚听人家说,安东尼奥——
    夏洛克:什么?什么?什么?他也倒了霉吗?他也倒了霉吗?
    杜伯尔:有一艘从特里坡利斯来的大船,在途中触礁。
    夏洛克:谢谢上帝!谢谢上帝!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杜伯尔:我曾经跟几个从那船上出险的水手谈过话。
    夏洛克:谢谢你,好杜伯尔。好消息,好消息!哈哈!
    什么地方?在热那亚吗?
    杜伯尔:听说你的女儿在热那亚一个晚上花去八十块钱。
    夏洛克:你把一把刀戳进我心里了!我也再瞧不见我的金子啦!一下子就是八十块钱!八十块钱!
    杜伯尔:有几个安东尼奥的债主跟我同路到威尼斯来,他们肯定地说他这次一定要破产。
    夏洛克:我很高兴。我要摆布摆布他,我要整治整治他。
    我很高兴。
    杜伯尔:有一个人给我看一个指环,说是你女儿用它向他换了一只猴子。
    夏洛克:该死该死!杜伯尔,你提起这件事,真叫我心里难过;那是我的绿玉指环,是我的妻子莉莎在我没有结婚的时候送给我的,即使人家把一大群猴子来向我交换,我也不愿把它给人。
    杜伯尔:可是安东尼奥这次一定完了。
    夏洛克:对了,这是真的,一点不错。去,杜伯尔,现在离借约满期还有半个月,你先给我到衙门里走动走动,花费几个钱。要是能罚他,我要挖出他的心来;即使他不在威尼斯,我也不怕他逃出我的掌心。去,去,杜伯尔,咱们在会堂里见面。好杜伯尔,去吧,会堂里再见,杜伯尔。
    第二场:贝尔蒙特。鲍西娅家中一室
    【巴萨尼奥、鲍西娅、葛莱西安诺、尼莉莎及侍从等上。
    鲍西娅:请您不要太急,停一两天再选吧,因为要是您选得不对,咱们就不能再在一块儿,所以请您暂时缓一下吧。我心里仿佛有一种什么感觉——可是那不是爱情——告诉我我不愿失去您,您一定也知道,嫌憎是不会向人说这种话的。一个女孩儿家本来不该信口说话,可是因为怕您不能懂得我的意思,我真想留您在这儿住上一两个月,然后再让您为我而冒险一试。我可以教您怎样选才不会有错——可是这样我就要违犯了誓言,那是万万不可的。然而您如果自行其是,您也许会选错;要是您选错了,您一定会使我起了一个有罪的愿望,懊悔我不该为了不敢背誓而忍心让您失望。顶可恼的是您这一双眼睛,它们已经瞧透了我的心,把我分成两半:半个我是您的,还有那半个我也是您的——不,我的意思是说那半个我是我的,可是既然是我的,也就是您的,所以整个儿的我都是您的。
    唉!都是这些无聊的世俗的礼法,使人们不能享受他们合法的权利,所以我虽然是您的,却又不是您的。如果情形果真如此,该下地狱的是命运,不是我。我说得太嗦了,可是我的目的是要尽量拖延时间,不放您马上就去选择。
    巴萨尼奥:让我选吧。我现在提心吊胆,正像给人拷问一样活受罪。
    鲍西娅:给人拷问,巴萨尼奥!那么你给我招认出来,在你的爱情之中,隐藏着什么奸谋?
    巴萨尼奥:没有什么奸谋,我只是有点怀疑忧惧,但恐我的痴心化为徒劳;奸谋跟我的爱情正像冰炭一样,是无法相容的。
    鲍西娅:嗯,可是我怕你是因为受不住拷问的痛苦,才说这样的话。
    巴萨尼奥:您要是答应赦我一死,我愿意招认真情。
    鲍西娅:好,赦你一死,你招认吧。
    巴萨尼奥:“爱”便是我所能招认的一切。多谢我的刑官,您教给我怎样免罪地答话了!可是让我去瞧瞧那几个匣子,试试我的运气吧。
    鲍西娅:那么去吧!在那三个匣子中间,有一个里面锁着我的小像,您要是真的爱我,您会把我找出来的。尼莉莎,你跟其余的人都站开些。
    在他选择的时候,把音乐奏起来,要是他失败了,好让他像天鹅一样在音乐声中死去;把这比喻说得更恰当一些,我的眼睛就是他葬身的清流。也许他会胜利的,那么那音乐又像什么呢?那时候音乐就像忠心的臣子俯伏迎接新加冕的君王的时候所吹奏的号角,又像是黎明时分送进正在做着好梦的新郎的耳中,催他起来举行婚礼的甜柔的琴韵。现在他去了,他的沉毅的姿态,就像少年赫拉克勒斯奋身前去,在特洛亚人的呼叫声中,把他们祭献给海怪的处女拯救出来一样,可是他心里却藏着更多的爱情。我站在这儿作牺牲,她们站在旁边,就像泪眼模糊的特洛亚妇女们,出来看这场争斗的结果。去吧,赫拉克勒斯!我的生命悬在你手里,但愿你安然生还;我这观战的人心中,比你上场作战的人还要惊恐万倍!
    【巴萨尼奥独白时,乐队奏乐唱歌。
    歌
    告诉我爱情生长在何方?
    是在脑海里,还是在心房?
    它怎样发生?它怎样成长?
    回答我,回答我。
    爱情的火在眼睛里点亮,
    凝视是爱情生活的滋养,
    它的摇篮便是它的坟堂。
    让我们把爱的丧钟鸣响,
    叮当!叮当!
    叮当!叮当!(众和)
    巴萨尼奥:外观往往和事物的本身完全不符,世人却容易为表面的装饰所欺骗。在法律上,哪一件卑鄙邪恶的陈诉,不可以用娓娓动听的言词掩饰它的罪状?在宗教上,哪一桩罪大恶极的过失,不可以引经据典,文过饰非,证明它的确上合天心?任何臭名昭著的罪恶,都可以在外表上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多少没有胆量的懦夫,他们的心其实软散如沙,他们的肝其实白如牛奶,可他们的颊上却长着天神一样威武的须髯,让人们只看着他们的外表,就不禁生出敬畏之心!再看那些世间所谓美貌吧,那是完全靠着脂粉装点出来的,愈是轻浮的女人,所涂的脂粉也愈重。至于那些随风飘扬、像蛇一样的金丝卷发,看上去果然漂亮,不知道却是从坟墓中死人的骷髅上借下来的。所以装饰不过是一道把船只诱进凶涛险浪的怒海中去的陷入的海岸,又像是遮掩着一个黑丑蛮女的一道美丽的面幕,总而言之,它是狡诈的世人用来欺诱智士的似是而非的真理。所以,你,炫目的黄金,迈达斯王的坚硬的食物,我不要你;你,惨白的银子,在人们手里来来去去的下贱的奴才,我也不要你;可是你,寒碜的铅,你的形状只能使人退走,一点儿没有吸引人的力量,然而你的质朴却比巧妙的言辞更能打动我的心,我就选了你吧,但愿结果美满!
    鲍西娅:(旁白)一切纷杂的思绪、多心的疑虑、鲁莽的绝望、战栗的恐惧、酸性的猜嫉,多么快地烟消云散了!爱情啊!把你的狂喜节制一下,不要让你的欢乐溢出界限,让你的情绪越过分寸;你使我感觉到太多的幸福,请你把它减轻几分吧,我怕我快要给快乐窒息而死了!
    巴萨尼奥:这里面是什么?(开铅匣)美丽的鲍西娅的副本!这是谁的神功之笔,描画出这样一位绝世的美人?这双眼睛是在转动吗?还是因为我的眼球在转动,所以仿佛它们也在随着转动?她的微启的双唇,是因为她嘴里吐出来的甘美芳香的气息而分裂了;无论怎样亲密的朋友,受到了这样的麻醉,都会变成路人的。画师在描画她的头发的时候,一定曾经化身为蜘蛛,织下了这么一个金丝的发网,来诱捉男子们的心;哪一个男子见了它,不会比飞蛾投入蛛网还快地陷下网罗呢?可是她的眼睛!他怎么能够睁了眼睛把它们画出来呢?他在画了一只眼睛以后,我想它的逼人的光芒,一定会使他自己目眩神夺,再也描画不成另外的一只。可是瞧,我用尽一切赞美的字句,还不能充分形容出这一个画中幻影的美妙;然而这幻影跟它的实体比较起来,又是多么望尘莫及!这儿是一纸手卷,宣判着我的命运。
    你选择不凭着外表,
    果然给你直中鹄心!
    胜利既已入你怀抱,
    你莫再往别处追寻。
    这结果倘使你满意,
    就请接受你的幸运,
    赶快回转你的身体,
    给你的爱深深一吻。
    温柔的纶音!美人,请恕我大胆,(吻鲍西娅)我奉命来把彼此的深情交换。
    像一个夺标的健儿驰骋身手,
    耳旁只听见沸扬的人声如吼,
    虽然明知道胜利已在他手掌,
    却不敢相信人们在把他赞赏。
    绝世的美人,我现在神眩目晕,
    仿佛闯进了一场离奇的梦境;
    除非你亲口证明这一切是真,
    我再也不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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