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希望不晚
一直待在上官凝身侧未曾言语的乐儿突然将上官凝扑倒,自己却奔着那道飞刀而去。
上官凝的脸色刷变了颜色,一颗心就要跳出胸腔,不行,她决不能让乐儿这辈子再出现任何的差错。
电光火石间,上官凝想也没想的就挡在了乐儿的身前,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力道之大动作之快,让人震惊。
“小姐!”
乐儿的惊呼声还没消散,那把飞刀却避过上官凝,以一种十分刁钻的角度直接订进了楚江的手掌,巨大的力量直接将楚江带的连退几步,飞刀直接带着其宽厚的手掌订进了屋中一侧的柜子上。
“是谁下的手,有种的给老子站出来,哧……”。
楚江的手被钉在柜板上,吃呀咧嘴的抽着冷气,手上剧烈的疼痛让其连说话都有些打颤。
“有种的给老子站出来,老子抽了你的筋。”
楚江确是个武夫,还是个身手极差的武夫,自己不仅没有躲开飞刀现在还认不清形势,也不想想功夫能达到如此境界的人自己能不能对付的了。
咻的一声,又是一前一后两把飞刀,在众人恐惧的目光中将楚江的两侧肩膀也齐齐的钉在了柜板上,此时的楚江俨然成了砧板上待斩的鱼肉。
“老子剥……”。
楚江的话还没说完,一粒米粒大小的珍珠破窗而入,准确无误的进了楚江的嘴巴,顿时楚江的脸就变了颜色,在说不出一句话来。
众人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道带着森寒气息的黑影便翩然而至,直接落在了上官凝的身侧。
黑发如墨,邪魅入骨,不是顔慕殇又是谁?
看着屋子里被众人环在其中的娇小人儿,顔慕殇的心抽痛的厉害,他说过他要护着她,不让她收到伤害,可是,现在他的凝儿却像是一只被群狼包围在其中的小兽,虽然倔强的不肯屈服,但是顔慕殇知道,他的凝儿一定很孤单。<>
“小的参见王爷!”
容夫子率先跪了下来,身子早就已经被一波接一波的刺激折腾的有些麻木,连后背的汗似乎都忘记了出,接下来就是当今圣上出现在这个小院子里,他容百里也绝不会再惊讶了。
司冕淡淡的看着从天而降的顔慕殇,看着对方霸道的以一种保护着的姿态站在上官凝的身边,司冕微微的躬了躬身子。
“下官参见王爷!”
顔慕殇对于众人的施礼毫无反应,一双眼睛只是落在上官凝的身上,他若不是轻功了得,若不是飞刀的速度够快,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凝儿会被这些人伤害成什么样子。
接到消息的刹那,顔慕殇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都要停止了一般,被上百名杀手围杀的时候,他衣袍轻挥,淡然处之,不过是条命,他顔慕殇输得起;被人设计陷害下毒,命悬一线的时候,他妖娆一笑,此生了却还有来世,他顔慕殇不怕。
可是,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却不能让他的凝儿受到伤害,于是几十里的路程,顔慕殇竟然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练武之人都知道,催动全身的筋脉来达到短时间的疾风而行,轻则损伤经脉重则武功全失。
看见顔慕殇从天而降,赫连穆宁的眸子暗了下来,此人还真是自己的克星,什么时候都少不了此人。
不过,转念之间,赫连穆宁突然邪恶的一笑,也好,自己把上官凝的身世不妨再告诉这位王爷一遍,他倒是要看看,面对一个披着人皮的女鬼,这个顔慕殇还有没有这么深情。
“王爷大驾光临寒舍,下官真是荣幸之至。<>”
顔慕殇稍稍调转过头,看着正对自己说话的头戴面具的赫连穆宁,掌中的煞气聚拢。
“王爷恐怕还不知道吧,您的未婚妻子,咱们这位平宁郡主,这美人皮下,可是住着一只恶鬼啊,王爷可是要小心才是,免得被恶鬼……”。
顔慕殇手掌似风一般飞起,赫连穆宁的话还未到嘴边,人就已经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窗子下的墙壁上,巨大的力量将其的五脏六腑撞击的纷纷错位,一口鲜血噗的一声吐了出来。
“本王的妻子容不得你置脍!”
人人知道晟炀王风流成性放荡不羁,却没人知道逐殇楼楼主夙夜,狠绝暴戾手段卓然。
“咳咳……王爷,您就不怕这恶鬼吸干了你的精髓,搅得你们王府天翻地覆吗?”
赫连穆宁不相信,一个男人,而且据说还是个好男风养男宠的男人,会让一个传言鬼附身的女子留在身边,并且做正妃。
“上官凝是我顔慕殇的女人,本王容不得有人伤害,哪怕一点点!”
顔慕殇答非所问,右手新集聚的力量重新扬起,这一掌下去,赫连穆宁必死无疑。
“王爷是想杀了我灭口吗,即便王爷杀了我,这屋子里的所有人也都听见了我之前的话,也都知道了平宁郡主是恶鬼转世之身,王爷难道也打算把这些人都杀了不成?”
赫连穆宁捂着胸口,强行压下胸腔里不住翻腾着想要冲出口腔的热血,挑衅似的看着顔慕殇。
天下间最难的事,莫过于堵住悠悠众口,哪怕你是皇帝,也没办法让臣子百姓们闭上嘴巴。
更何况,如今屋子里的人可都不是普通的百姓,他顔慕殇再厉害,难道还能把这些人都杀光吗?
乐儿见到顔慕殇不说话了,心中顿时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王爷不会真的信了这个渣滓的话吧?
乐儿要说话,却被上官凝拉住了手。<>
事已至此,不如就让顔慕殇真正正正的接受这个消息好了,如果顔慕殇能够接受,那么一切如旧;如果不能,她也绝不埋怨,顔慕殇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只是,上官凝心中的某一处,像是被蚂蚁撕咬一样,锥心的疼痛。
但是,她倔强的摇着嘴唇,白皙纤细的手掌紧紧的攥着乐儿的手,手心里的汗湿身子打湿了乐儿的手掌。
“恶鬼?”
顔慕殇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句。
赫连穆宁的眼睛轻眨,如何?
他就知道,天下间怎么会有男人愿意与这样披着人皮的恶鬼一起生活呢?
那些天荒地老,苍海沧田,都不过是男人哄骗女人的谎言罢了。
“那又如何?便是恶鬼,也是本王的心尖儿,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赫连穆宁不可置信的看着顔慕殇,胸前重新挨了顔慕殇的一掌,也是此时,赫连穆宁才知道,原来放荡不羁荒唐风流的晟炀王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赫连穆宁心脉受了重创,接连吐出几大口鲜血,嗓子里呼呼作响,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难道……不怕……”。
赫连穆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始终说不出自己要说的话。
上官凝依旧没有说话,但是,第一次,她的眼眶湿热的像是灌进了温开水,想要抑制,却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滚落了眼泪。
顔慕殇一丝迟疑也无,就那么直接了断的告诉别人,即便她是恶鬼转世,他也愿意护着她爱着她,这样的爱是上官凝从未敢奢望过的。
四面看着这位临风而立,霸气邪魅的王爷,终于,无声的叹了口气,同样的消息,他知道的时候有怀疑有怔楞也有微微的茫然,而这名男子,却坚定的站在那里,只相信自己的心,只一心护着自己的心爱之人。
如此,也只有这样的男子能够配得起上官凝了罢!
顔慕殇不理众人的眼神,一把将上官凝揽进怀里,玉人儿脸颊上的泪水像是一根根针,刺得顔慕殇心痛难捱。
“凝儿,是我来晚了,别怕,别怕!”
一向风流放纵的晟炀王,小心翼翼的安慰着怀中的女子,生怕语气重一些就会惊扰到怀里的人儿。
乐儿在一旁,感动的红了眼睛,她就知道,小姐没有选错人,就知道王爷一定会护着小姐。
不同于司冕的淡然,容夫子在后边尴尬的不知如何自处,晟炀王好像是在无人之境,他们这些人压根就没入了这位王爷的眼。
而暗恋赫连穆宁的容秋水,死死的抓着自家老爹的手臂,心中复杂难耐,似乎跟眼前的晟炀王比起来,赫连穆宁差的太多。
看着晟炀王对这位平宁郡主的呵护,容秋水羡慕的险些流口水,她暗下决心,自己未来的夫君一定要如眼前的这位王爷一样,至于之前对赫连穆宁的仰慕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赫连穆宁的嘴角挂着血沫,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相拥在一起的二人,似乎想要在两人的身上戳出洞来不可。
就在颜慕殇准备带着上官凝离开的时候,屋外忽然一片紫影飘过,似乎携着千军万马般的奔腾之气,一阵风似的落在了屋子里。
来人紫衣飘飞,紫瞳迷蒙,正是魏紫炎。
只是,一向飘逸出尘,清灵如仙的男子此时满面焦色,在见到上官凝和颜慕殇相互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时,眸子光芒黯淡了一下,却明显的是舒了口气。
“魏……。魏国师!”
容夫子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今天的太阳的确是照常东升的啊,既然不见异常,为何大雍朝堂一半的尊贵之人全聚集在了这个简陋偏僻的小院子。
再瞥见几人眼神的交集之处,容百里再次庆幸自己没有擅作主张,如今,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些权贵之人都是奔着这位平宁郡主而来的,如果,他一时冲动听信了赫连穆宁的话,那么此时此刻自己的下场便是楚江的下场了。
再看楚江,手掌上的血已经顺着手臂滴到了地上,双肩上的伤口也是血流如注,整个人都被鲜血染的通红,偏偏却不能喊疼,只能睁大眼睛恐惧的看着晟阳王。
上官凝看见魏紫炎的身影,身子一僵,第一次,她对这个谪仙一般的男子生出了恨意。
颜慕殇显然是感受了怀中人儿的情绪,他收紧了手臂,冷眼看着魏紫炎,这个男子,让他很不爽!
“魏国师消息倒是灵通!”
魏紫炎的眼神在颜慕殇拥着上官凝肩膀的手上停留了片刻,几乎是用尽了自己的全部的力气才将视线移开。
“王爷将两位朝廷命官伤成这样似乎有些过分了。”
“过分?我能留着他们一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哼!”
颜慕殇此言的确当真,如果不是怕给上官凝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两个人绝对不会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魏紫炎衣袖轻拂,足不沾地一般的走到了被钉在柜板上的楚江身边,双手十指一弹,穿透楚江手掌和肩膀的三把飞到便扑棱棱的先后掉在了地上。
一失去支撑的力量,楚江便像是一片枯叶一般瘫坐在地,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魏紫炎白如皓玉的手探进袖口,取出了一个紫色的瓷瓶,瓷瓶里微微泛着淡紫色光泽的宛若露珠一样的液体滴在了楚江的伤口上,原本冒血的伤口竟然瞬间便停止了出血。
魏紫炎原本想将楚江的嗓子上的穴道一并解开,但最后却不知为何转身离开了楚江。
一看见魏紫炎出现,赫连穆宁的颜色重新兴奋起来,他知道之前那股一直想要把自己拉出地狱的力量正是源自此人。
如果那个梦境是真实的,那么此人便是老道士口中的天循门的现任掌门,是一定会让自己如同前世一样光复家族的圣人所在。
赫连穆宁尽管心肺受损严重,连呼吸都十分吃力,但是魏紫炎的出现让他看见了希望,于是凭着一股子的冲动,赫连穆宁竟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魏紫炎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滋生出的厌恶让他自己觉得陌生,他自小就极少有喜怒哀乐而各种情绪,不为物喜不因己悲,每日除了学习门规就是修练武功和法术。
他随师父前前后后下山三次,直到这一次,他自己独立支撑天循门,他见到上官凝,他走进了一段段的纷争和筹谋,他也渐渐的有了那些曾认为永远不会属于自己的情绪。
他不愿看见上官凝此刻脸上的表情,他记得在梦中他见过上官凝的笑颜,纯净的如同春花如同皎月,似乎凝聚了四季轮回的美好和眷恋,他曾想如果可以,便就此留在上官凝的梦中。
可是,因为那些所谓的责任,所谓的天理,他一次次的站到了上官凝的对立面,一次次的将伤害带给这个自己最不想伤害的女子。
魏紫炎觉得有些疲倦,他想放下一切,踏浪而去,哪怕长眠于山水之间,也好过每日忍受内心的煎熬。
一步步的,魏紫炎走到了赫连穆宁的目前,无论如何,这个邪恶狡诈的男子都是自己要护着的人,哪怕他恨不得将刚刚落在地上的那几把飞刀直接刺进此人的胸膛。
最终,魏紫炎掩下眼中的厌恶,伸手在赫连穆宁的胸前轻轻的抚弄了几次,赫连穆宁只觉得之前剧痛的心肺似乎回归了原本的位置,胸腔的闷痛也似乎舒缓了许多,呼吸也跟着顺畅起来。
“魏国师……您贵为当朝国师……法力无边,能预知福祸,知古通今……如今,为了咱们青云城……的……安危,国师一……一定要将平宁郡主这……这个…。转世恶鬼捉住。”
赫连穆宁面具下的脸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此时他已经忘乎生死,只想将上官凝拉下水,哪怕是死,他也要上官凝陪葬。
颜慕殇周身的气息迅速的下降,刚才他就不该手下留情,这样的渣滓就该下手除掉,否则贻害万年。
可不待颜慕殇出手,屋子里似乎就刮起了一阵温和如玉的暖风,暖风轻轻浅浅浮过每个人的鼻尖,似乎还带着一种完全陌生的却异常干净的香气,之前屋子里因为颜慕殇而骤然下降的温度重新温暖起来。
每个人都像沉浸在梦中,又像是漂浮在海面上,起起伏伏。
时间似乎都被静止,众人的表情也定格在脸上,赫连穆宁微微的挣扎了一下。
“你……这是违背祖训,要遭天谴的……你……”。
赫连穆宁的话还未说完,就同其他人一样,沉浸了无穷无尽的梦境中。
魏紫炎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悲伤,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上官凝的面前,他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他梦中无数次奢望过的脸颊。
可手伸到一半,却再也落不下去。
如此美好的人儿,他怎么敢触碰,她长长的睫毛就像是他在山上修行时见到的蕉叶一样,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有一天这蕉叶之下的眼眸凝视自己的时候,自己会不会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最后,他还是没有忍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生平第一次,他白玉一样的手指触碰到了一名女子,一名自己念之发狂却不敢放在心上的女子。
指尖上的触感像是一道闪电,一股电流倏倏然的流遍全身,这种陌生的感觉让魏紫炎浑身颤栗起来。
如果,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放弃一切,就和眼前的这个女子隐居山野,天地为屋,踏遍层林。
可是,今日之后……
“凝儿!”
魏紫炎像是练习过无数次一样,终于将这个名字小心翼翼的吐出口,生怕惊扰了此刻沉浸在梦境中的人儿一般。
“我从出生起就被戴上了枷锁,我只知道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天道平衡,就是为了发扬光大天循门,这便是我的生命!”
魏紫炎看着上官凝白皙的面颊,小巧的耳垂上挂着一对珍珠耳坠,简单的小小的珍珠衬得耳垂更加的粉嫩可爱。
“可是,凝儿,我终于知道,原来世上还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你,所以,希望一切还不晚!”
一种浩瀚如海的悲伤徐徐而发,没人瞧见,从来都是淡然静默的魏国师,洁白的容颜上,一滴宛若珍珠一样的液体坠落,沉入漆黑的地板,消失无踪。
等到香气散去,屋外的天色也微微黯淡下来。
所有人的记忆都被篡改成了同一个:赫连穆宁和蒋宜兰通奸,楚江和容夫子接到举报前来捉奸却被赫连穆宁所伤,司冕受邀前来旁审,上官凝和颜慕殇则是因为前来寻猫无意撞见此事,最后赫连穆宁被押送至御丞司大牢,蒋宜兰由于惊吓过度精神失常。
事情就这样尘埃落定,没人记得权倾大雍的国师魏紫炎曾经来过,曾经留下一滴清泪在上官凝脚下的地板上。
楚江捂着自己的伤口,和容夫子以前以后的走出院门,两个衙役押着已经被摘下面具的赫连穆宁,那张昔日英俊的面容上,竟然横七竖八的紫色血瘤,鼻子上方还有一块指甲印大小的黑色结痂。
容秋水在见到这样一张面容后,扑到院子里的墙角下险些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司冕微笑着跟上官凝和颜慕殇欠了欠身,也一起走出了院子。
古三拽着衣衫不整、满嘴疯话的蒋宜兰,骂骂咧咧的也出了屋子。
一直倒在地上装昏迷的胡婶子,从地上爬起来后,莫名其妙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裳,不知道自己这么凉的天儿怎么会躺在地上。
等到所有人都出了院子,颜慕殇才一脸醋意的对上官凝撒娇道:“为什么总是能遇见姓司的那小子,看看刚才他看你的眼神!”
------题外话------
呜呜呜~之前宝儿们都在控诉魏国师,酒儿不知道该给魏紫炎安排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只是在最后,在责任和女主之间,他还是做出了选择!有时候我们也会如此,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兜兜转转之后才明白,原来我们想要的一直都在身边,不曾远离,触手可得,且行且珍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