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不懂得是，一个父亲会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去做陪酒的事？
    大约是眼底的惊愕和失望太浓郁，沉凡也觉察出自己太过火了。
    他顺了顺气，再开口时，语气柔和了许多。
    “我也是为你好。人家在娱乐圈见过那么多人，今天我把你照片给他一看，人家还是一眼就相中了，这说明你是有潜力的。”
    龙嘉年垂下眼睫，觉得有些可笑，胸口闷闷的，他在替原身难过。
    “既然我有潜力，那何必死揪着这一个选拔不放呢？就算这次没了机会，以后我再参加别的就是。”
    沉凡一怔，龙嘉年从来没在大事上忤逆过他的意思，反应过来简直怒不可抑。
    “下次？你数数你搞砸过多少次机会？像你这样一点小小的牺牲都不愿意付出，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成堂堂正正的林家人？”
    龙嘉年透过后视镜和沉凡赤红的双眼对视着，他好像明白原身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的性子了。
    他摇摇头：“这不是小小的牺牲。”
    “你们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后面更惊世骇俗的话，沉凡到底没能说出口。他只喘着粗气，瞪着后视镜里的龙嘉年。
    半晌，龙嘉年抬起头来，琥珀色的眼珠格外澄澈，这次，他依旧坚定的摇了摇头。
    砰——
    车门在眼前合上，沉凡就这么把龙嘉年丢在了马路边上。
    私人会所是供达官显贵们“交流”的场所，地址往往选在僻静的地方。
    龙嘉年环顾四周，除了大片大片的梧桐之外，到处都是静悄悄的。
    手机落在了车上，身上也没有现金，该怎么回去呢？
    一阵风过，他颤了颤，春天的风还带着凉意，湿透了的衬衫贴在皮肤上格外不舒服，他摸了摸额头，似乎有些烫手。
    缓缓蹲下身子，将自己团成一团，又搓了搓手，温度才渐渐回笼到身体里。
    忽然，一辆车停在了眼前。
    龙嘉年维持着双手抱膝的动作仰头看去，黑色衬衫卡其色长裤，戴着金丝边眼镜，浑身写满精英两个大字的英俊男人正垂眸看着他。
    男人眉间轻拧：“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话的功夫，记忆已经给了龙嘉年反馈，眼前的男人正是他名义上的“哥哥”，林家未来的主人，林斯。
    龙嘉年想要回答，刚张口，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林斯眉峰抖了抖，让开身打开车门：“上车。”
    他的父亲很喜欢沉夏，所以他也和沉夏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沉夏在他面前总是维持着温和有礼的模样，从来都循规蹈矩，不犯丁点错误。
    可林斯能透过他攥紧的拳头，深埋的头感受到他的压抑和渴望。
    他从不委屈自己和不喜欢的人交好，所以从前他一直把沉夏当成隐形人。
    今天也不想管他的。
    沉夏生了副好相貌，却一直畏畏缩缩的让人看轻了去。
    今天却不同，他似乎穿着跳舞的衣服，湿透了黏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单薄的线条。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狼狈大的缘故，远远看上去，格外的脆弱。
    卸掉了那副强装的样子，沉夏不顾形象的蹲在路边，缩成一团，小小的，看着就更可怜了，像是无家可归的小猫。
    林斯莫名其妙下了车，又莫名其妙将人邀请上了自己的车。
    司机半侧过脸，还没询问，林斯已经揉着眉心回答：“去t大。”
    沉夏出的事已经有人第一时间告诉了林斯，不过林斯没有想要插手的意思。
    车里十分安静，林斯侧过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少年因为寒冷而颤抖的身体渐渐平复。
    两人之间隔着两臂宽的距离。
    林斯等了很久，久到再过两个十字路口就要到t大了，沉夏依旧没有开口求他帮忙。
    他没忍住扭头看去。
    少年坐的十分规矩，双手放在膝盖上，脊背挺的很直，微垂着头，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累吗？”
    “？”龙嘉年疑惑的眨了眨眼。
    林斯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时候笑了，食指点了点车座：“你这么坐着不累吗？”
    “我身上是湿的。”龙嘉年一脸真诚。
    “少爷，t大到了。”
    司机的话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林斯点头的功夫，龙嘉年已经灵巧的下了车。
    衬衫被车里的空调吹干了些，微敞着领口，显得少年愈发纤弱了。
    龙嘉年扬起笑来，冲着车窗摇手告别。
    车子迟迟没走，车窗被缓缓摇下，露出林斯略显冷淡的脸。
    他皱着眉问：“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了吗？”
    龙嘉年谨记着他的任务之一就是要讨好林斯。
    自己碰上的麻烦事决不能麻烦林斯，不然一定会被讨厌的吧。
    他想了想，糯糯道：“谢谢你送我回来，林斯哥。”
    就连称呼都变了，从亲昵的“哥”变成了“林斯哥”。
    林斯多看了龙嘉年两眼，可后者完全没有改口的意思，猫儿似的大眼好像还在说“你怎么还不走？”
    断没有自己上赶着的道理。
    “走吧。”林斯道。
    看着车子消失在视野里，龙嘉年长舒了口气，学校门口至少方便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