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之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黎倾冉拖着疲惫到不行的身体去厨房给他煮了晚餐。
    顾承晗没过多久也穿着睡衣去了厨房。他看见小姑娘困得双手撑在料理台上，低着头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困了就去睡。”男人淡淡开口，他想慢慢教她改掉这些伺候人的习惯。
    黎倾冉一个激灵直起身来，看到他站在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事，不困了。”
    晚餐倒是也不复杂，她煮了意面，浇上番茄肉酱的酱汁，又给他配了一杯柠檬茶。
    她还是不吃饭，就坐在他旁边，趴在桌子上侧着脑袋看他。
    “你怎么不吃东西？”
    “今天吃小蛋糕了，热量高。”
    黎倾冉对自己的身材一直很严格，她身高快一米七，体重从来没超过85斤，瘦得即使在对演员很苛刻的镜头里，都能让观众看得出她有多么纤细骨感。
    “我觉得你可以多吃点，已经很瘦很瘦了。”顾承晗喝了一口她准备的柠檬茶，口味很不错，“不过你不想吃就不吃吧。”
    “没关系啦，你也喜欢瘦的，不是么？”
    顾承晗的审美里带点腿控，他喜欢女人纤细的四肢，喜欢她这种没有赘肉的细腿，她知道的。
    男人偏头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我还喜欢有胸有屁股的呢。”
    “我胸不小啊。”她微微扬起唇角，狡黠笑着，“你不知道么老公？”
    这倒是真的，她在身材这块确实是有些天赋异禀。
    顾承晗被她堵得没话说，于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只知道，人饿了就要吃饭。”
    “吃饭然后呢？”
    “然后对身体好，自己也舒服，不是么？”
    “不是哦，然后我会变胖，你会不喜欢我，我的导演、摄像师和粉丝都会不喜欢我，我的事业和我的感情都会变得更糟糕。”
    她的内心一直有潜在的焦虑，因为担忧这种后果，所以对自己无限苛刻。
    “那你饿着吧。”
    他不喜欢她顶嘴，于是选择了结束这个话题。
    “你吃吧，我看你吃就很开心了。”
    小姑娘早就习惯了他转瞬即逝的耐心，还是那么温柔地笑着看他。
    等他吃完一碗意面，她很自觉地收拾了餐具。顾承晗看着她熟练地操作着洗碗机的样子，到底还是后悔了。刚刚的意面应该给她留一半的。
    黎倾冉很快回到他身边：“能抱抱么？”
    真的困了，又累又困，不想走路。
    “就知道撒娇。”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带半点犹豫地把小姑娘打横抱起。
    她在他怀里就是小小的一只，奶猫一样，特别特别可爱。
    她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看不到男人看着她时眼底浓得化不开的喜欢。
    卧室里开着灯，黎倾冉猛地想起刚刚床单还没换，赶紧睁开眼睛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
    “稍等一下啊老公，我去换床单。”
    她从他怀里跳出来，很熟练地去找到新的床单，然后把床上的枕头和被子暂放到沙发上，把弄脏的床单撤下，扔到地上。
    床很大，她的手臂还没完全康复，铺床单的动作对她来说有些吃力。
    顾承晗看着，忽然想起，他现在被她惯得连备用床单放在哪里都不知道。
    “你别动了，我来吧。”
    男人走上前去，继续了铺床单的动作。
    他力气很大，动作也很利索，不过片刻就把新床单铺好，然后把枕头和被子重新放回床上。
    “这个是用洗衣机吗？”
    顾承晗弯腰捡起地上的旧床单，转头问她。
    “我一般会手洗一下然后再扔洗衣机。”她顿了顿：“不过直接用洗衣机也可以的......”
    洗衣机在哪里他还是知道的。于是男人抱着脏了的床单往浴室走，黎倾冉见状也赶紧跟上。
    “老公我来吧...”
    她伸出手，想把床单接到自己手里，可是顾先生并没有放手。
    他一言不发地把床单扔进去，刚想按动按钮，小姑娘又拦住了他的手：“那个，得放洗衣液。”
    顾承晗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转头去找洗衣液的位置。
    黎倾冉也跟着他笑了，把一边的柜门打开，取洗衣凝珠放进洗衣机里，娴熟地启动了机器。
    机器开始运转，她拉着他的手往外走：“你不用操心这些的。”
    “所以你来操心？”
    “嗯！”
    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她从小到大都是在负责家务的。
    “你喜欢做？”
    “不是喜欢，就是，对我来说不难，可以坚持做。”
    而且家务总要有人来做的，在他们两个之间，这个人当然会是她。
    顾承晗没说话，思绪翻涌不歇。
    怎么会，跟一个比自己小八九岁的小姑娘谈恋爱，结果却是她在处处照顾和包容他呢？
    睡觉之前调整空调模式、点燃安神香的都是她，明天也会是她更早起床做早餐，就算她也要很早出门去剧组工作，工作甚至比他的工作要累人得多。
    被窝里，小姑娘还是习惯性地尝试着往他怀里钻，不确定他今天愿不愿意抱她睡，所以她每天都会试一试。
    “你怎么这么喜欢我抱你睡？”顾承晗感受到抱住自己腰的那只小手，没忍住发问。
    他的语气不太好，小姑娘于是怯生生地从他身边挪开，声音也小心翼翼的：“我有点怕黑，你抱我的话会好很多......”
    男人沉默了几秒，随后伸出手臂，一用力又把她瘦瘦的小身子揽回了怀里。
    “怕黑怎么两年多才跟我说？”
    “反正也治不好的。”她说。
    顾承晗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肩膀：“以后开灯睡，我明天买个眼罩。”
    “可是，我不是光怕黑，我是害怕晚上。”
    总而言之，就算开灯睡她也会想要他抱的。
    男人笑了，了然于心：“放心，抱你睡。”
    没有什么不对的，他想，他不该拒绝她这么久以来几乎唯一的请求。
    “真的么？谢谢老公~”
    黎倾冉做梦都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小声地在他怀里开口。
    好可爱。顾承晗忍不住又低头亲了她一口。
    “老公我今天视频还没发你......”小狗还是很胆小，把话说得含糊不清。
    “什么？”他睁开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黎倾冉咬了咬嘴唇，乖乖回答：“就是今天在车里拍的......微信发不过去，明天给你隔空投送或者发你邮箱行不行...？”
    她从来都在顺从，从来都在讨好，即使知道带着身份证的情色视频对她而言多危险，她还是会主动提起。
    顾承晗把她拥地更紧，语气难得的温柔：“你想发给我么？”
    女孩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我不是问你愿不愿意，是问你喜不喜欢。”他的神色都潜藏在黑夜里，温柔地引导着她，带着她去考虑她自己的想法。
    黎倾冉纠结了一会儿，声音低低的：“其实，不是很喜欢......”
    “那你为什么还要发给我？我是用你的手机拍的，不是么？”
    小姑娘嗫嚅着开口：“因为，因为你拍了说明你想看，所以是不是我主动发，你会夸我...？”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啊。
    顾承晗笑了，不轻不重地拍着她的后背：“宝贝，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乖。”
    她怔怔地看着他，大脑似乎已经不能思考他说的话。
    “不需要一直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你可以吃晚餐，可以不做家务，也可以直接把视频删掉。”
    他不希望她太早地成熟长大，也不想让她始终去做讨好别人的事情。她应该是公主才对，可现在的她连基本的自信和骄傲都没有。
    黎倾冉觉得眼眶有些酸涩，她在很努力地接受这些对自己来说很陌生的话。
    思考片刻，女孩小心问他：“那你会觉得我不乖了么？”
    顾承晗被她小心到卑微的话烫得心口发热：“可能会，但是没关系，如果你开心你当然可以不乖。”
    女孩泪汪汪的眼睛在黑夜里也星星亮亮的，她抓着他睡衣的布料，有触动，也很惶恐。
    “倾倾，”男人伸手为她擦去眼泪，温柔地摸着她的小脸：“我想跟你说，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的。”
    喜欢你不是因为你乖，而是就算你很闹腾很任性，我也会喜欢。
    他在心里补了一句，却没有选择说出口。
    黎倾冉听到他的话，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几年一切的深爱和付出，在听到他说这句话的这一刻，就都值得了。
    “我爱你。”
    夜已深，她早已昏昏沉沉，可是下意识地还是要告诉他这句话。
    然后伴着安神香的味道，很快在他怀中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