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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那些人眼里,刍狗始终是刍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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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宫的皇帝做了件‘亲民’的事,让皇城内木料厂工匠全部为百姓提供薄板棺材,半个月送出去两千多口。
    京城每天都在出殡,好多人到棺材铺一买就是十几口。
    灾后十四天,侯府出殡,上万人的送葬队伍,挽联花圈绵延十里,规模仅次于皇帝,亲军护送入陵,京官全部到阜成门送别。
    林威并没有去建外庄祖坟,写信让二哥林武做主,把父母合葬,在他们的下面又起了两座墓,林耀与大嫂合葬,林勇单葬,林成则和她母亲火化放入林耀棺椁。
    乐安公主作为儿媳送殡,但身份特殊不适合到陵墓,与京官一样送到京郊十里为止。
    众人目送队伍消失在视线后,全部沉默回京,魏忠贤也来了,他先去与乐安公主打了个招呼,告诉她天启让皇妹继续入宫居住,等林威回来才能到侯府。
    然后脱离人群,来到最后的几位公侯面前,告诉他们皇帝对林家暗卫的安排,林武平时一直在替林耀领着核心暗卫,就像关大河身边的伍大牛,所以他顺利成为外城千户,林家所属暗卫头领则变为林威,宛平侯未回京前由林武代领。
    这是应有之事,公侯们不感兴趣,林威的身份现在远超林耀,林家实力并没有实质性损伤。
    魏忠贤又来到还在路边枯坐的关大河面前,骆思恭、骆养性父子在陪着他,关承武、伍大牛、杨寰都去了墓地。
    “关兄节哀,咱家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中午老兄弟喝一杯。”
    关大河面无表情抬头看一眼魏忠贤,没有说任何话,只是低头不语。
    九千岁有点尴尬,又找话说道,“关兄的小徒弟呢?陛下想让她带句话给宛平侯。”
    关大河还是没有开口,旁边骆家父子反而隐晦对视了一眼,骆思恭轻咳一声,“魏公公恐怕不知秀秀有孕,她怎么带话。”
    “啊?!”他一口把魏忠贤搞懵了,又转向关大河,“关兄,宛平侯不是会把师妹带在身边吗?这是英国公带回来的消息。”
    关大河兴致低落,不耐烦说道,“秀秀明日会到乐亭,水军已经到了,小六心绪不宁又无法回朝,会到海上转转。”
    魏忠贤点点头,“陛下口谕,宛平侯身负大明重任,夺情非朕所愿,东虏覆灭日,林氏封公时。”
    关大河又开始不理人了,魏忠贤很尴尬,骆思恭起身拍拍关大河的肩膀,“大河,大灾惨死三万人,谁也不想这样,人都是命,林家已是与国同休的侯爵,反正我们迟早都会在那边团聚,林佐应该会欣慰吧。”
    这安慰人的话太敷衍,一点水平都没有,但关大河回话了,“骆都督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坐坐,黄昏他们就回来了,一个人不想回京。”
    父子俩无奈拱拱手告辞,慢悠悠向京城走去。
    魏忠贤占了骆思恭的位置,把跟随他的净军挥手驱散,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今天太阳不错,两人坐的地方背风,九千岁干脆靠着石头懒洋洋晒太阳,竟然睡着了。
    一个坐一个睡,从巳时过午后到未时,两人就这么坐了足足两个时辰。
    “你是有其他话吗?”
    关大河突然开口,九千岁猛得惊坐而起,警惕性非常高,挤挤眼回神,关大河又问了一遍。
    九千岁深呼吸叹气一声,“好久没有这么舒舒服服睡一觉了,家里袭爵全是林威的功劳,良卿也算是宛平侯系的勋贵,咱们的老交情在,你给交个底,他为何绝不向前一步?陛下虽然没说,咱家也知道,陛下内心非常期望林威回京帮忙。”
    “因为小六明白回京是错的,他一入场,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陛下看的是当下,看的是五年十年,小六看的是百年千年。”
    “人生不过区区几十年,关兄说这话不是扯淡吗?咱们的交情也沦落到这样说话了?”
    关大河脸上第一次带着一点笑意,淡淡回道,“这就是京城和小六的区别,所有人认为他是错的,他也认为所有人是错的。小六已经跳出去了,再回京岂非自甘堕落?他从来不对暗卫感兴趣,老夫从他第一次张嘴说做事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小六是大开大合做正事的英杰,陛下为何执意牵扯好不容易出现的武勋?”
    魏忠贤听完后沉默了一会,下意识左右看看,低低说道,“我给你个消息,算魏家与宛平侯的交情。陛下祭祖时候说了,他也不想坑大明武勋,但林威不做没人做,江山社稷为上,朱明传承为上,大明需要林威听话,陛下就一定能让他听话。关兄让他自己小心点吧,你也知道,暗处能做事的人很多,陛下很少做决定,但从未改变决定。”
    扑哧,关大河嗤笑一声,“陛下被云梦公主带坏了,为何喜欢阴谋治国?喜欢躲在后面遥控?堂堂天子,应该光明正大。”
    魏忠贤顿时大大皱眉,“关兄此言让人吃惊,陛下若能堂堂正正,也不会频繁使用各路暗卫了。”
    关大河这次连嘲笑的表情都懒得摆了,回应语气很是冷漠,“无家底,有家教,自古百姓最悲催,是统治阶级最爱。这是小六说过的话,老夫现在才明白,新晋侯爵在陛下和权贵眼中,依旧是个棋子。这是大祸啊,世上没有能教导小六的人,也没有让他屈服的人,强行而为必然腥风血雨,陛下只想着利用他,有没有想过,皇家能承受得住宛平侯本人的反噬吗?”
    魏忠贤挠挠头,“能说直白点吗?林威已经是勋贵,总不可能与勋贵对着干吧?”
    “勋贵算个屁,他一个人就敢单挑塞外,只要他认为是对的,谁都拦不住,陛下也不行,但愿京城的一切真是意外,否则他动起手来,不会与任何人打招呼。就像杀赵弘祖、就像杀抚宁侯、就像出塞奔袭喀尔喀…哪件事不让人惊爆眼球?知徒莫若师,小六是做大事的人,不会被任何人左右,陛下说与不说都没有区别,但千万不能做啊,小六可是皇家唯一的退路,他出事,就是天下出事。”
    魏忠贤这次听明白了,有点愠怒,“听关兄这意思,林威认定陛下竭力支持、且离不开他,挟功自傲以图彻底跳出局?”
    关大河给他回了一个冷冷的眼神,九千岁顿时跳脚大骂,“他以为他是谁,魏家如今与他牵扯太深,他会害死我们。”
    关大河又没回答,九千岁怒极反笑,边笑边摇头,“关兄啊,林威不够狠,不够毒,那就做一个耀眼的功臣。他偏偏还想两头占,别忘了竭力支持他的是勋贵,真到了翻脸的哪一步,血脉亲情、公爵联姻、陛下嫁妹,统统是狗屎,要杀他的人恰恰可能是亲人、亲卫、甚至是枕边人。”
    关大河好似笃定支持徒弟甩脱京城的牵连,没有再与魏忠贤叨叨,后者最终叹气一声,看一眼从墓地返回的队伍,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离去,“狗就是狗,狼就是狼,天生注定,一条狗妄想做狼,他还不如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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