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驻守边墙外的钦差
英国公知晓吗?
林威自然而然问出口,却给了刘理一个难堪。
英国公若知道,就是故意打压韩同,英国公若不知道,就是他故意遮蔽韩同功劳。
刘理尴尬片刻,解释道,“韩大人是文官,都督府没有他的位置,公爷无法收拢类似韩大人这样的官员。”
林威看向韩同,发现这位大人有点木讷,竟然没明白刘理在说什么,不由得哈哈一笑,“韩大人没有攒下家资,准备做一个账房?进士账房?”
韩同点点头,“进士做账房不丢人,下官所求不多,一年三百两,绝对不会让都督吃亏。”
“好吧,本官考你个问题,这次带着四十万两银子,蓟辽各二十万两,韩大人认为林某应该如何分发?”
韩同眨眨眼问道,“四十万两饷银?都督不需要经过新任蓟辽经略?”
“的确不需要,如何分发由林某做主。”
“都督身负密旨?”
“没有,陛下的本意是稳固边墙防线,本官只需要提振士气即可,无需特别注重发放方式。”
韩同想了一会道,“蓟镇营兵大部在山海,辽西目前堆积二十万兵马,其中一半战兵一半边军,六万战兵有饷银,大约五万人是督师孙大人以筑城名义编训,他们只有行粮。冬季前孙大人从松锦一线返回山海,新任经略高大人若提振士气,必须补发五万人的饷银。下官估计四十万饷银,大概得全部分发到山海驻兵,毕竟山海是辽东的后方。”
林威轻笑摇头,“本官已经分发五千两给蓟镇马军。”
韩同一愣,“每人五两?这是半年行饷,他们不仅不会感激大人,反而会害怕,大人发太多了,且不该现在发。”
林威差点喷出一口血,行饷就是作战补贴,大军平时只有驻饷,万万想不到,老子给他们银子反而会吓着他们,边镇都是这种货色?
刘理看他的样子知道钦差大人吃瘪了,还好饭前没有傻乎乎的真发下去,摸摸鼻子道,
“都督放心,银子并没有发下去,下官已告知他们,护卫大人巡视边墙三个月,每个月发二两银子,由大人十天后开始发。”
林威想了想,深吸一口气道,“韩大人,你去发给他们吧,每人五两,若本官知道有一人少领一钱,小旗以上格杀勿论。告诉他们,明日辰时出关,本官很可能会与鞑靼人碰面,每月行饷三两,军法不需要我强调,韩大人给他们补齐粮草就可以,你不需要跟着本官,等我回来看能给韩大人争取个什么官。”
韩同依旧不赞成,“都督,行饷三两他们肯定废了,饷银万万不可凭喜好分发,更不能一次多发,就算有补饷也不能,否则必定出现逃兵,士气瞬间瓦解。”
这位还有点死脑筋的味道,但他说的很有道理。若自己突然领到一年‘工资’,也可能消极怠工,或者干脆跳槽。
林威非常欠缺这种‘基层’管理经验,专业的事果然得交给专业的人,不懂就不懂,又不丢人,起身到两人身边,拱拱手真诚说道,
“那就由韩大人来分发,你也不用回京了,反正是个小官,跟着林某大官不指望,让你攒点家资问题不大。”
韩同大喜,立刻拜倒,“属下愿为都督效死。”
效死不能胡说,是做‘门下’的标志,林威还真没想到,自己收的第一个属下是个文官、是个老实人、是个辅助。
次日清晨,一声令下,两千骑军赶着四十多辆大车来到喜峰口。
交通要冲,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因滦河存在,此处并非一道长城,而是山脊线一道道碉楼群。
地连九塞,势控燕秦,左翼喜峰口、右翼潘家口,纵深五里的军寨组成防御大阵,有大约六千边军驻守。
若非冬季,中间的河谷绝对无法通行,栅栏拒马堆满河岸,两侧山顶长城居高临下,如此要冲,大明朝绝对花费了大力气。
林威在山脊间左右看看,望长城内外,遍地萧条,因防御需要,靠近长城五里内完全是光秃秃的山头。
就算是十里远,也被边军经年累月砍伐无法成林。
交通要冲没有一丝‘交通’的味道,指望大车出关完全不可能,能行大车的山谷和山脊被边军夏季凿出沟壑,雨水一冲,能行马就不错了。
好在韩同了解这种情况,把大车上的东西转移到两百匹驮马背上,两千人迤逦向北。
刘理不能离开三屯营,问他要一个边将,他却说谁都没有韩同好使,林威也就顺势让韩同带领一千马军。
杨涟、左光斗无法长时间骑马,林威把他们留在三屯营,只带了魏大中,他与王徵一样,对骑马还凑合。
魏良卿目标明确,人家是到山海混军功,也没有跟上来。
林威一出长城,心境瞬间不一样了,内心束缚一空,身心轻便不少,身处护卫中间,呼吸冰凉的空气,不停左右张望。
一切,都那么‘自由’。
其他人没有他这心情,个个紧张戒备,沿着山脊线一路向东北方向缓行。
从喜峰口开始,外面荒芜的景色超出林威想象。
宽河距离京城三百里,距离长城不过五十里,竟然完全没有人烟迹象,原始森林大树高耸入云,视野局限性很大,脚下成年累月的腐烂树叶,一脚踩下去能陷入半个身子。
难怪带路的斥候一路走山脊,敢情山脚和林中根本无法行人,更别说奔马。
行军没有午饭,只有干粮,一行人到申时,终于来到目的地,宽河。
冰下河流哗啦啦的声音,是天地间唯一的乐曲。
众人寻找宿营地,布置警戒哨,林威站到半山腰一处凸出的石台前,迎风张开双臂,尽情感受了一会风的自由。
哒哒哒~
十几个骑士快马返回,李尊祖到身边从马背一跃而下,“都督,苏布地太狂妄了,竟然说边墙外全是他们的土地,若我们在这里扎营采矿,每年需要给他五万两保护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