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许你成仙
空旷枯寂的高原之上,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古朴金属王座,上面坐着的是一具头戴蓝色王冠,身穿华丽盔甲,披着鲜红大氅的“水晶骷髅”。
“天祖爷爷,新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此时的王座之下,围绕着一群奇形怪状的生灵。有七臂、五足、三首,浑身胖乎乎的小男孩,也有四条人足如节肢动物般站立,上半身却是艳丽青铜色的章鱼,还有布满无数只眼睛,以二十指为足,形如一只黑色的人手……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平淡无奇的小怪物开大会,但在王座上那具本以为是工艺品的“水晶骷髅”扭动了一下身子之后,整个画面顿时变得有些诡怖而邪异。
“新世界啊,有无数种各式各样的生物,比你们还特别哦。”
水晶骷髅发出慈祥与平静的声音,像是在讲述一则遥远地方发生的故事,一群小怪物睁大了眼睛,小嘴微张,写满了向往与好奇。
“比我们还特别的生物?我们有什么特别的吗?我感觉我们很正常啊。”
二十足黑手看看三首小男孩,再看看青铜章鱼和自己,一脸的不解与疑惑。
“呵呵……爷爷的样子,是不是比你们少了一些眼睛,少了一些手和脚?这不就很特别吗?到时候,你们就会看到很多像爷爷这样的生灵。不过……爷爷那时候应该已经不在了。”
似乎感受到了水晶骷髅言语中的伤感,小怪物们顿时弥漫出悲伤的情绪,五足小男孩嚎啕大哭着扑在它的脚下,大吵大闹道。
“不会的不会的,爷爷是全宇宙全世界最好的爷爷!怎么会不在呢!”
水晶骷髅察觉到自己的情感流露,很快收回,随即笑呵呵的将小男孩抱起放在腿上,而后感慨道。
“那时候,爷爷还在!一定会在的!但……爷爷可能已经认不出你们了,甚至已经变成一个坏坏的大坏蛋。到时候啊,你们可一定要用力的打倒爷爷,让爷爷清醒过来哦!”
下方的青铜章鱼顿时捂着自己的某个部分,应该是脸部,姿态居然带着点小女孩般的羞涩与紧张。
“打倒天祖爷爷……不可以这样做。”
二十足黑手看向青铜章鱼,十分嫌弃道。
“又要哭,真烦人!”
说罢,黑手继续仰望水晶骷髅,表现出了对新世界浓郁的兴趣,追问道。
“天祖爷爷,新世界真的有很多像爷爷这样的生灵吗?他们也是透明的吗?也一样可以随意改变宇宙吗?而您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他们有血有肉,会生老病死,大多数都脆弱不堪,但却也能出现名曰为仙的强大个体,的确可以改变宇宙的某些角落。爷爷现在的样子,就是根据一位“逆光者”铭刻出来的哦,这些呀,也都是这位逆光者亲口告诉爷爷的呢。”
所有小怪物全部睁大了双眼,异口同声道。
“逆光者!?”
五足小男孩一脸的憧憬,掷地有声道。
“简直太帅了!我也要见这位逆光者!”
水晶骷髅发出平和的笑声,低头看向腿上的小男孩,然后伸出一只骷髅手,道。
“你们也想见这位逆光者吗?那就要牢牢记住这个口诀了:无名指最长,食指比拇指短,大拇指跟食指一样长。记住了吗?”
“记住啦!无名指最长,食指比拇指短,大拇指跟食指一样长……”
一群小怪物同时点了点头,一起摇头晃脑,跟一片拨浪鼓似的,天真烂漫的重复着。
无名指最长,食指比拇指短,大拇指跟食指一样长!
猛然间,一片古老的回忆如潮水一般,从原始真魔大帝的脑海最深处涌现而出。他的眼睛突然冒出汹涌如液体般的红色火光,一把举起李强的左手,歇斯底里的咆哮道。
“为什么你的这只手无名指最长,食指比拇指短,大拇指跟食指一样长!为什么!?”
心灰意冷的李强试图扯回那只手,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只得面无表情,麻木不仁道。
“我的世界已经被你毁灭,至亲至爱之人也已魂飞魄散。继续羞辱我又有何意义?既然你视我等为蝼蚁,不妨发发慈悲,一脚将我踩死吧,我没有任何怨言。”
“闭嘴!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练功练的,也有早前战斗后遗留下的永久性创伤。手指打裂了再缝上,打断了再续上,不就成现在这幅鬼样子了。”
说完,李强有点回过了神来,看向一动不动的原始真魔大帝,苦笑道。
“干嘛?你该不会是想把我的左手砍下来当收藏吧?陈列在一座高大上的博物馆里,没事的时候就端着酒杯,逐一欣赏,回忆与品味每一件收藏的过往与来历?真bt,恶心……干脆点,先把我弄死算了!”
在很短的时间内,原始真魔大帝的内心经历了难以置信、不可思议到狂喜的全过程。面对一直喋喋不休,一心求死的李强,他不再多说,平静的将自己的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头顶。
刹那之间,李强仿佛置身于时空隧道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在飞速倒流,直至完全消失,最后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光亮……
“哦?看来,我刚把口诀教给你们,就已经有人在往后的岁月之中找到了你,真是一件让我感到无比高兴的事情。”
持续的炽烈强光导致李强的双眼出现短暂的致盲,而周围突然响起的陌生声音令他毛骨悚然,举起拳头摆出战斗姿态,大叫道。
“谁!?谁在说话!?有种出来!”
“是我。”
“你?”
视线快速恢复,李强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当看清站在面前不远处的水晶骷髅。大脑在一片空白过后,他带着一些茫然道。
“你……又是谁?”
“……”
水晶骷髅脚下一群怯生生的小东西,不断偷偷打量着李强。它们仰起头看看上面,再回过头看看对面的李强,二十足黑手嘀咕道。
“内在的确一模一样,但论威武帅气,还是天祖爷爷远胜多筹。”
青铜章鱼快速点了点头,小声附和道。
“是呀,这个逆光者,个头和天祖爷爷一般无二,唯独……看上去有点丑。”
李强耳尖一动,伸手点指那两头背后嚼舌根的小怪物,不耐烦道。
“喂喂喂,怎么说话的呢?你们爷爷光秃秃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除了被光照着有些闪闪发亮之外,论英俊潇洒,哪里比得上我了?”
“哎呀!不好,他听到了!”
“都怪你!太大声了!”
二十足黑手与青铜章鱼吓的连忙躲进了水晶骷髅的脚后跟,这时李强却被水晶骷髅的一句话,彻底震撼。
“我的朋友,ak强。想不到,比预料中的时间要快上许多,我们已经再次重逢了。”
李强猛然抬头,惊讶的看向水晶骷髅,连续咽了几次口水之后,方才终于艰难的咀嚼出一个字。
“你……”
明明只有空洞的骨头,看不见任何表情,但在水晶骷髅轻轻点头的那一刻,李强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上千年来,李强自认为自己一直是一个十分独立的人。总共没有见过几次面的父母离世后,他便孤独的前往上界,踏上了修行之路,也遇到了许许多多的人。这些人有的对他充满敌意,有的只是想利用他,也有的甚至企图杀死他。在任何时候,他总是靠着一股蛮力朝着前路一往无前,但大多数结果都会被撞的满头是血,因为他真的不是一个特别具有天赋的人。
直到他遇到了上苍天,收获到了第一份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的纯粹友谊,而后又遇到了一位单纯欣赏他有骨气的齐天大圣。这些人与李强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却都不遗余力的帮助着他,希望他能够变得强大,去保护他自己觉得珍惜的事物。
明明他们之前没有任何所谓的羁绊,这些人却一直如同至亲一样给予着他最好的成长。现在的他已经是半步大能,已经肉身成圣,已经是一位父亲。
因为他没有选择的能力,他的全部只有这些!
但此刻,他与上苍重逢的这一刻,他终于流下了一滴软弱无力的泪水。而此时,水晶骷髅唯一能帮助到他的,只有一个冰冷的拥抱。
许久之后。
“上苍兄,这些小东西……哦不,小家伙!这些小家伙是你养的……呸!是你生的……呸!”
李强嘴都有点说不利索了,因为这些生灵实在是……实在是太过于一言难尽!他绞尽脑汁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去具体形容和称呼这些全新的物种。或许是理解到了李强的苦衷,水晶骷髅点点头,平静道。
“是的,他们都是我创造出来的生灵。岁月实在太过于漫长而枯燥,我只能自由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来创造他们。”
一时间李强也不知道该说啥,尴尬一笑,心头暗道这艺术风格的确是非常的‘自由奔放’。上苍这时发现李强一直在朝着自己的身后不时张望,疑惑道。
“怎么了,找什么?”
“上苍兄,有个比较急的事情。就是刚才我出来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跟我一起来的家伙?是我一个人来到这里的吗?”
见李强表情严肃,上苍于是反手从身后拎出一名七臂、五足、三首的小男孩,笑道。
“是他吗?难怪一直躲在后面不敢露头,莫非做出了什么坏事?”
李强看见这一脸委屈巴巴的小男孩,腾然站起,火冒三丈过后,立马捶胸顿足,痛心疾首道。
“就是他!我的上苍兄啊,原来是你家熊孩子干的好事啊!我的妻女,还有我的世界,全都被他给毁了!”
“哦?有这种事?”
水晶骷髅快速转头看向小男孩,带着询问的意思。前不久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原始真魔大帝,此时却垂头丧气,一脸失落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天祖爷爷离去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记忆也在不断的消退,到最后只能凭借本能行事。当我感受到宇宙本源中的愤怒与狂躁,我的心情也变得很差,只想把眼前的一切统统清除掉!”
李强听罢只感觉气急攻心,点指小男孩,再看看水晶骷髅,悲嚎道。
“上苍兄,你听听,多么残暴不仁的言论!”
水晶骷髅在听完二人的来龙去脉之后,长叹一口气。他轻轻将小男孩重新放下,然后对李强摇了摇头,道。
“此事的确是我的失误。虽然赋予了他们自我的意志和独特的人格,但终究难以抵御漫长时间的侵袭,在某个时间点难以避免的彻底清零,然后再慢慢重新认知这个世界形成新的人格,一次次的循环下去。”
李强深吸了一口气,此刻他似乎对上苍的力量有了更深层的认知。目光逐一扫过这里的每一个生灵,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真真,此事因你而起,你可有能力弥补?”
上苍看向名叫“真真”的小男孩。小男孩立刻昂起了头,拍着胸脯神采奕奕道。
“我可是第一个回到天祖爷爷记忆回廊的人!当然有能力弥补!”
说完,真真对李强点点头,自信满满道。
“放心,我能毁灭你的世界,也一定能恢复你的世界!”
上苍欣慰的点了点头,顿时间,其他小生灵都对真真投以热切的目光,然后迅速将其团团围住开始问东问西,企图通过真真了解未来世界的样子。
李强顿时也哑口无言,倘若一切真的能恢复如初,那他也就无话可说了。突然,他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忙看向上苍道。
“记忆回廊?难道我不是又一次逆着时光长河来到这里与你相见吗?”
上苍摇了摇头,目光扫视周围平整的大地,叹道。
“这里,只是我设置在他们记忆深处的一座空间罢了。”
李强惊掉了下巴,诧异道。
“什么?记忆空间?那岂不是虚构出来的!可……可你为何……?”
上苍笑了笑,反问道。
“可我为何如此真实,与你交谈对答如流?仿佛拥有完全自我的思想?”
“对啊!就是这个意思!”
“因为,我已经提前模拟好了与你重逢之后会发生的所有细节。包括你什么时候出现,我应该如何感叹,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和语气,还有你现在的提问,全部都拥有十几万种应对方案。哎,没办法,时间太枯燥了,我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做。”
李强这次是彻底无语了!一个无所不能的神在孤独的宇宙中度过漫长的岁月,真的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这也难怪他为何那么想要进入下一个新世界。
轰……!
几天之后,在这方记忆空间的天地尽头,传来一道无比炽烈的光芒。那是最初之火,以宇宙的最中心近乎无限质量与密度的奇点,朝着无边的虚无与混沌狂掀而去,开启长达亿万年的奔腾。
“创世之光已经迸发,时候到了,该分别了。”
上苍从王座上站起,声音沧桑而富有磁性,对李强道。
“小强,按照你的请求,我再给予你一些上苍之火,倒也无伤大雅。此前为你打造的兵器,已经能对亿万年之后的真真形成一定的威胁,想来应该足够解决绝大多数问题。既然你与真真处于同一片宇宙,我就不再对你进行其他帮助了。”
李强点了点头,他其实也已经明白,上苍的力量太过于浩瀚,过多的帮助反而会让他失去人生的意义,迷失自我。少许关键的帮助可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可一旦给予过多,便会让人懈怠甚至是放纵,对本心无益。
说完,上苍又看向真真,平静道。
“真真,我恢复了你的记忆库,并且经过改良升级之后,只要宇宙中还有一个人记得你,你的记忆库便永远不会重置清零。同时,我还要告诉你,混乱无序与循规蹈矩,皆为宇宙的本质,不可以一面而概全。此次离别之后,我有预感,下次重逢将会在极为遥远的时光了。希望,你们二人能够好好相处,在亿万年之后,共同与我对月当歌,把酒言欢。”
原始真魔大帝眼眶微红,而后用力点了点头。
“走吧。”
上苍背对王座,轻叹声中一挥手,周遭的一切再次倒退。等到重新回到空无一人的太空中,周遭全是粉碎的大陆板块,便只剩下李强和原始真魔大帝两人大眼对小眼。
“咳咳……”
片刻后,原始真魔大帝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随后郑重的对李强道。
“李强,我现在……”
李强举手打断,然后斜睨着他。
“叫我什么?”
原始真魔大帝表情一僵,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正声道。
“强叔。”
“算你小子态度端正。说说看,现在你有什么弥补措施?”
原始真魔大帝根本不在乎什么面子之类的无用情绪,他点点头,直起身体,而后举起两根手指,凝重道。
“强叔,我现在有两个方法可以弥补你。其一:我以全部法力,将宇宙中的一切恢复到事发之前。并且还能清除所有人的记忆,真正意义上的时光倒流,完好如初。就算有一些强悍生灵察觉到了这段时间有被修改的痕迹,但他们也无权查看具体的内容。其二:以我本人作为担保,向天道意志举荐,许你立地成仙。请特别注意,第二项是我个人对强叔的私人专属补偿。”
自开天辟地以来,史上距离成仙最近的幸运儿诞生了!
李强眼睛直冒绿光,双手搓出了烟,跃跃欲试的激动道。
“先让强叔成仙吧,强叔已经不想努力了!成了仙,复活老婆孩子还不是轻轻松松?孙大圣应该还没挂,其他人倒也无所谓了,毕竟是一场天灾,死人是难免的嘛,只能节哀顺变了。”
看得出李强对这两个方案都比较满意,原始真魔大帝微微一笑,道。
“很好,为了完成日后我们共同与天祖重逢的愿望,这的确是最优选项。不过,我还是想要提醒一句,一旦你成仙之后,宇宙就会自行记录这一重大事件,相当于自动存档,此后便再也无法回溯到你成仙之前的那一段时光。所以说,成仙,和时光倒流复活亲人,你其实只能选一个。”
“什么!?只能选一个!?”
李强猛地愣住。
“是的。并且,施展完全的时光倒流后,我的法力也将完全枯竭,很可能上万年都无法恢复到现在的状态……哎?强叔!强叔你怎么了!?”
李强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身形一时间摇摇欲坠。
当李强中了号称全宇宙最丰厚奖励的彩票,结果发现只是一箱矿泉水,心中的郁结与苦闷可想而知。
3037年,李强肉身又一次(嗯?我为什么会要说一个又?)重回圣境,二度成圣。但这一次,李强的自我感觉已经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