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纪明月只觉得自己一瞬间一丁点困意都没有了，她握着鼠标的手心已经微微出了汗，紧紧地盯着屏幕上，好友申请列表里的那个熟悉的id、
    。
    是谢云持。
    是她少女时代，最渴望看到的好友申请。
    就连那些十年之前费尽心思问出的问题，好像也在忽然之间就得到了答案一般。
    她那个时候不是没想过表白的，纪明月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害怕的人。
    她想，大不了就是被拒绝嘛，谁说被拒绝了就不能继续喜欢了？
    可她又想，你看，谢云持连个最基本的联系方式都不肯给你，好像做什么都是徒劳、又自取其辱而已。
    纪明月啊，她挣扎又挣扎。
    她高中的时候想，如果高考毕业时，她跟谢云持表白成功，那她就在国外读完本科然后回国；如果没成功，那她就继续努力。
    她找尽所有的理由，让谢云持给自己写了一页同学录。
    在她看到那页同学录上面“30号晚上毕业晚会见”的字样时，简直开心快要得疯掉了。
    纪明月那个时候在猜，是不是谢云持也喜欢自己，她甚至开始跟纪丰提出让她复读一年、好在国内读书。
    纪丰只以为她疯了。
    然后，她等到十二点，谢云持也没来。
    等来的是谢云持班上的一个女孩子，告诉她，谢云持根本没有来参加毕业晚会。
    其实想忘记一个那么喜欢的人真的很难。
    她去国外读书、把曾经的东西全都锁起来、刻意不去关注所有和谢云持有关的消息，忙碌到没有闲暇，用了足足十年的时间，才好像成功了。
    然而，甚至用不着见到他本人，只需要见到“谢云持”三个字，就全都土崩瓦解。
    十年的时间，好像全都是假的一般。
    脆弱和泪意，在这个午后，排山倒海一样地涌向她。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没有抬头，往后靠在了椅子上，维持住了表面上的淡定。
    会议室里很安静。
    其余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好像有那么一些说不出的怪异，又隐约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谭贞已经开始暗自懊悔了。
    真是的，谁让自己这么八卦的，本来好好地当没听见就可以了嘛，现在搞得这——么尴尬。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
    依然好想八卦！
    刚才谢总说的是他发的好友申请？
    发给在座谁的？
    男的女的？
    什么关系？
    ……
    一堆问题就这么把他，哦准确来说应该也不止他，淹没得彻彻底底。
    但很显然，坐在最前面的那位，并没有什么给他解惑的兴致。
    敲门声再次响起。
    方秘推门进来：“谢总，白小姐来了。”
    谢云持点点头，应了声：“请她进来吧。”
    方秘应下，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只一小会儿，方秘又走了进来，这次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孩子。
    大家都好奇地看了过去。
    女孩子往前一步，声音清脆中还带着甜意：“各位前辈们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叫白桃，白色的白，桃子的桃。
    很高兴能进m—1项目组做实习生，以后还请各位前辈多加关照。”
    纪明月带着几分错愕地抬起头，朝白桃看过去。
    而后，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连带着也从方才的情绪中剥离了出来。
    她还真的没想到世界就是这么小，白桃竟然就是那个走关系进项目组的实习生。
    换句话说，兜兜转转的，白桃又走到了她手下。
    这么一想，还真是让人忍俊不禁啊。
    白桃脸上还带着一贯甜美的笑容，很是礼貌。
    然而，这份甜美的笑容在她看到坐在对面的纪明月时，戛然而止。
    她她她她怎么在这里！
    这个问题只在白桃脑子里转了一圈，她就听见于文轩开了口。
    “白桃你好，我是组长于文轩，也是m—1项目的负责人。”
    他先做了自我介绍，又继续道，“这位是副组长纪明月，也是m—1主要药物植株的发现人。”
    白桃的神情僵住。
    她只觉得自己一瞬间好像话都说不利索了一样，愣愣的：“……药物植株的发现人不是……”
    大名鼎鼎的kiana吗？
    ！
    纪明月调整了一下坐姿，懒懒散散地笑开，本就明艳的脸更是引人瞩目：“我那天在实验室忘了跟你们做介绍了。
    那现在补上吧，你好，我叫纪明月，英文名kiana。”
    柯原和桑修远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低低地叹了口气。
    副组长又在仗脸+技术杀人了。
    想想最初他们也是有眼不识泰山，看到纪明月那张脸，下意识地就以为她肯定是花瓶系列的，中看不中用。
    谁知道，纪明月的实验操作一上手就把他们秒得干干净净，等到于文轩给他们报了纪明月的英文名，他们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傻。
    干嘛非得跟那位这几年间声名鹊起的大佬相比呢？
    真·我以为是青铜，结果特么是个王者系列。
    往事不堪回首，柯原好心提醒：“别看我们副组长容貌杀人，科研能力更是强大得让人无地自容啊。”
    组里另外一位女孩子向幼却敏感地发现了什么：“副组长，你刚刚说什么实验室？”
    纪明月漫不经心地点头：“嗯，最近在帮远大的一位教授管理实验室，白桃就是那位教授的学生。”
    她又笑了笑，“白桃其实还挺努力的。”
    会议室里的大家都看向了纪明月。
    白桃呼吸一滞。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纪明月这句话好像格外地意味深长。
    “我第一天去实验室时，白桃身体不舒服，做实验做着做着就分神了，结果还是在坚持。
    是一个挺努力的学生。”
    ……
    会议室静默了三秒。
    三秒后，谭贞率先忍不住，“噗嗤”一声喷笑了出来。
    其余几个人都接二连三地笑起来，张嘉荣和桑修远好歹还是低声闷笑的，向幼却没什么顾忌地笑出了声。
    纪明月这也太狠了，表面上在不停地夸白桃，然而话中的意味稍微一听就懂了。
    这不就是在说白桃实验做得烂，还注意力不集中吗？
    偏偏你听纪明月这语气，连反驳都让你反驳不了。
    实在是……
    很难让人不支持啊。
    笑话，一个一看就是强塞进来的、还没来大家就不怎么满意的实习生，另外一个则是组里的技术核心，私下迷弟迷妹无数，站在哪边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真的是，太！爽！了！
    白桃脸色难看，咬着嘴唇，努力顺了几口气，才开口：“我……”
    只是，压根没让白桃辩解出口，刚才一直安安静静看戏的谢云持淡淡出声：“行了，白桃坐过去吧，不要耽误时间。”
    白桃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气疯了。
    什么叫“不要耽误时间”？
    刚才纪明月bb贬低了她那么多，会议室的人又笑了好一会儿，她刚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落得一个“不要耽误时间”？
    ！
    偏偏对着自己喜欢的谢云持，白桃还得强行维持人设，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应了声，朝着最尾的位置走去。
    纪明月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她。
    猫猫不发威，还以为她是hellokitty呢？
    她刚在心里想完，又忍不住暗自嘀咕——
    这句话好像还挺有年代感了。
    没关系，今天一起文艺复兴嘛。
    组会的正题终于开始。
    从于文轩开始，轮流汇报最近的项目进程和遇到的困难，其他人边听边时不时提出相关问题。
    纪明月话不多，但身为技术核心，她往往在三言两语间就提到了问题最关键的地方。
    就连很不喜欢她的白桃，此时此刻都不得不承认——
    谈到科研项目的纪明月，简直在发光。
    组会中场休息的时候，谢云持出去了一趟。
    纪明月无意间瞥了一眼，发现白桃跟着也走出了会议室。
    她耸了耸肩膀，没在意，继续跟旁边的向幼聊着实验设计。
    向幼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用手肘撞了一下纪明月，脸上写满了八卦：“我刚才可注意到了，那个实习生一直在盯着我们谢总看呢。
    是不是对我们谢总有意思啊？
    而且据说实习生是董事长亲自安插进来的，那……”
    “也就是说，之前实习生就跟我们谢总认识？”
    纪明月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没说话。
    向幼知道纪明月向来不算一个太八卦的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拿起了纪明月的水杯：“行，猫猫你休息，我出去接杯热水喝。”
    纪明月又散漫地点了点头，示意向幼自便。
    向幼端着两个杯子往茶水间走，途径楼梯拐角，正好听到那个叫白桃的实习生的声音。
    她似乎在打电话：“爸爸！我总觉得云持哥对那个纪明月很特别，凭什么啊，明明是我先认识、先喜欢他的！”
    虽然明知道偷听别人讲电话很不好，但涉及到纪明月，向幼还是悄咪咪屏了屏呼吸，继续听白桃说话。
    电话那边似乎说了什么，白桃又继续道：“她的家境？
    不好啊，衣服都没有几件大牌的。
    就她这样的肯定帮不了云持哥什么……”
    向幼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别说是不是大牌了，纪明月那样的身材和样貌，就是套个麻袋都好看吧。
    有脚步声传来。
    向幼立马躲了起来，然后听到脚步声向前，似乎是走到了白桃附近。
    白桃没注意到身后，还在兀自打电话，语气里全是抱怨：“……她跟我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刚准备探出头看看现在的情形，她就听到了一道熟悉无比的悦耳声音。
    向幼瞬间瞪圆了眼。
    如果不是理智阻拦着她，她现在恐怕已经惊呼出声了。
    谢谢谢谢总？
    ！
    “同一个世界？”
    他轻笑了一声，“她在哪个世界，我就去哪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