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洁毫不迟疑地说道：“当然是后一个选择了。主力决战乃是豪赌，固然可能大胜，却也可能输得鞋子都不剩，纵然是绝对优势的军力参战，也可能因为将帅的失误而崩盘。羽族将帅历经大战经验丰富，凤菡芷又是当世最精于时间之道的人，若是比战略战役指挥，多半是羽族那边棋胜一着。几个大败仗打下来亏得国中空虚，到时候就大事不妙了。纵然没有出现此等崩盘的情形，便是寻常的败仗打多了也难免士气沮丧，日后恐怕一接触便是兵败如山倒，一样会引得全盘皆崩。两相对比之下，还是和羽族比烧钱更好一些。”
    谢冰清又嗤笑道：“况且还可以消耗掉国中那些白夷人、颐人之类。”
    张玉洁微微叹气道：“我就知道恐怕还有这个打算。”
    西陵国中除去西陵人之外，尚有白夷、颐、塞姆、红卫、东安、羽族、蜥蜴人、猫人、鱼人等等诸多外族，早先西陵国实行“柔远”政策，予以诸多西陵国中外族以诸般优待，希图以此教抚外族期其归化。此策施行多年，而白夷、颐、塞姆等族依然反乱不休，鲜有归化，乃至仗着西陵国的“柔远”之策作奸犯科，有司若要缉拿，他们往往反咬一口道西陵人苛待外族，因此往往遇有外族犯事而无人敢秉公执法的情况。
    之后中州列国的国际道德秩序崩坏，羽族率先动手，借着某次平息内乱的由头将其国内颐人、塞姆人杀戮殆尽，之后列国纷纷动手清理国中不安分的外族人，西陵国却一边对列国口诛笔伐，一边显耀西陵国之仁德无双，继续予以国中非西陵人的各族各类优待，以至于作为主流民族的西陵人民怨沸腾。
    这种情势发展到极点，便是之后西陵国内战前夕的“明乡战争”中西陵国军队违抗上命主动战败割地。明乡国原本乃是西陵国之地，国中多是明乡人，后来西陵国内乱之时明乡人自立一国。明乡战争前夕明乡国面对暗月国威胁主动要求内附重归西陵国，然而却受到西陵人的集体反对，对于西陵人来说，他们宁可不拿回明乡的国土，也不想再增加一大群享受优待骑到他们头上的外族人。
    结果西陵国最终还是接纳了明乡国并派兵驻守。随后暗月国出兵进攻试图夺取明乡国故地，西陵国一方面向暗月国宣战，一方面勒令驻军迎头痛击当面之敌，岂料驻扎明乡的西陵军直接溃散——有成语叫“望尘而逃”，当地的西陵军却是以极为坚决的态度连暗月军的影子都没见着就掉头逃跑，若是跑慢了便就地投降，坚决战败割让掉了明乡并向暗月国赔款九百万亿标准丹。
    此后便是皇太孙姬玄烈悍然发动政变发起内战，将自己的亲人杀掉接近一半，将政见不合者杀的杀关的关，将支持自己政敌的原先西陵第一大宗门辉耀宗连根拔起，将原先的皇帝逼迫让权。
    掌权之后姬玄烈便奉行西陵人至上主义，废除一切优待外族的政策，转而设置诸般压迫，以严刑峻法打压各族，更是以宁可杀错不准放过的铁腕镇压东安、白夷、颐人、塞姆人的反乱。
    而西陵国更是组建了不少以非西陵族人为主体的军队，这些军队的军纪要求极低，甚至官方有意纵容这些外族军队平日里卖官鬻爵花天酒地战斗力不堪一击，等到开战的时候便派上去送死——打死敌军除外敌，打死我军除内乱嘛。此番和羽族的交战中，最先被羽族军歼灭的便是两支西陵国的异族军队。
    这当中环节，张玉洁自然是知晓的，而谢冰清更是笑道：“据传当年我国和博宁国打仗，皇太孙曾言：‘这仗打了这么久，为何还有如此多的外族人？’却是嫌弃博宁人的战力低下呢。”
    张玉洁哑然失笑，倒是想起前世的千古完人空一格也有过类似的说法，却是想着东洋鬼子打垮了其他军阀的部队好帮助他收编吞并其他军阀扩充自己的势力。前世里无数人天天嚷嚷着“节操丧失”，其实政客们才是真正节操丧失啊。
    两人攀谈了片刻，星船突然一震，窗外流离的星光一敛，已然恢复成了正常的星空。
    “这里是南寒星，名字与南河星差一个字，但距离却还远着呢。”谢冰清笑道。
    从舷窗里看出去，只见窗外的南寒星是一个大小与地球差不多的星球，除了星球赤道的位置之外其他地方都被冰雪覆盖。距离赤道较近、相当于地球亚热带的地方尚有绿色与黄绿色点缀在白色之中，看起来与俄罗斯的西伯利亚有些相似，而相当于地球温带的地方就基本上和南极圈、北极圈差不多了。
    而在这白茫茫的星球之上，仍有星星点点的人类聚居的城镇散布在上面，不过大多都是一些规模不大的城镇，像天际星的标津那样的大都会却是没有的。
    谢冰清朝外面看了看，说道：“南寒星这地方看起来冰天雪地，物产却是非常富饶的，随便找个地方抛开上面的泥土，底下都是矿石。南寒星有一种叫做雪獭的海兽，肉质非常嫩，肉里的油脂多却一点都不腻，吃在嘴里那味道美得让人简直想连自己的舌头和牙齿都一起吞下去。你日后若是有机会到南寒星旅行的话，大可不必尝尝雪獭肉的味道。”
    张玉洁笑道：“借你吉言，想来我必能活着回来吃雪獭肉的。”
    说话间整艘星船突然间剧烈颤动起来，轰隆隆的爆炸声从外面传了过来，从舷窗往外看去，隐隐能看到迸发而出的火光。
    “什么情况？”张玉洁站起身来。
    “反正不是好事。”谢冰清冷然道。
    此时墙壁上的旅客服务终端亮了起来，一个男子的上半身像出现在了光屏之上。
    “诸位旅客，我是本星船的船长史文仲，刚才本船遭到恐怖袭击破坏，我们正在与南寒星方面联系救援，将本船紧急固定到星港泊位进行抢救，请大家保持秩序……”
    谢冰清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啐骂道：“不是‘真道会’的那帮杂碎，就是‘圣女盟’的那群白痴，或者就是“东青会”那些狗东西，这些该死的带路党怎么就死不光呢？我先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你自己也多注意一点。”
    “真道会”和“圣女盟”还有“东青会”，都是西陵国中大名鼎鼎的恐怖组织。“真道会”是一帮极端环保主义分子，反对西陵国大肆使用各类修真技术强力推进工业化，对炼丹、炼器工业排放的废水废气污染和各类阵法符文工业的有害辐射对环境造成的剧烈污染各种痛心疾首，然后他们受到了羽族的支持之后越来越积极地兴风作浪，行事也越来越偏激，最后终于发展成了对自己同类大开杀戒的恐怖分子。至于说羽族自己照样用各种修真技术工业污染环境？他们坚决不相信。张玉洁心道，若是羽族真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爱护环境不搞工业化，那么西陵国眼下不知道会有多省心——没有足够生产力的羽族根本不敢也无力向西陵这样的超级工业大国开战，因为那样的羽族将没有足够的灵粮和灵药出产，没有足够的丹药，没有足够的法宝，没有足够的符箓和阵器……不会有名震星河的凤菡芷，羽族就算是想普及全民修真教育都很难，要是和西陵国开战那是绝对的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