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走的时候，带着微笑，她什么也没有留下，只剩些许残识。
    都是些零碎的记忆画面，秦烈将它们存储在仙田中，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悲伤逆流成河，秦烈体内的空间道果从体内腾出，而后飞涨，眨眼间，空间结界便将整个第一山海封印。
    秦烈不知道自己为何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他现在只想为凌薇报仇，那些阻拦过他的人全都得死。
    他记不住那些人出过手，但第一山海，仙境以上的人物九成九都来阻挡过他，秦烈发誓要杀掉所有仙人。
    他起身的瞬间，天地寂静。
    黑芒腾空，秦烈脚下的太行宫应声爆碎，藏在这里的修炼者，无一幸免。
    只剩炼狱之火已经熄灭的诛仙台还完整保存着。
    星空掀起血雨腥风。
    仙道大能间有所感应，纷纷联手，这是场旷日持久的战役，每时每刻都有仙道大能凋零。
    第一个千年，秦烈从南杀到北，从西杀到东。
    所遇大能无数，尽数击杀。
    盖世魔威，镇压万域。
    第二个千年，秦烈开始扫荡整个山海，将那些躲在暗中的仙道大能逐个击杀，山海被黑色幽云笼罩。
    有大能试图逃离，但永远也逃不出第一山海，他们无法躲过秦烈的追杀，有的背水一战，有的自我了断。
    第三个千年，也是秦烈最孤独的一千年，因为无人可杀，他已经杀到第一山海无人敢成仙。
    凡尘有个传说，在第一山海中有个大魔王，谁成仙就会杀谁，以至于第一山海整整一千年没有真仙出现。
    人们不知道他的姓名，都称呼他为魔尊。
    三千年不过眨眼间，秦烈白了发，红了眼，在第一山海游荡，如同幽灵。
    他体内的小树变得漆黑，上面有三轮白光，两轮黑光。
    这便是仙尊的境界，这三千年里，秦烈凭借修罗意吞噬无数仙力，想不变强都难，可纵他成就仙尊位也无法复活凌薇。
    也许只有站在星宇的最顶端，才能将她复活。他想让她听到那句话。
    成就仙尊位以后，秦烈的神元经过仙光洗礼，再度蜕变，越发神圣，更拥有了感知古今的能力。
    他不惜承受天道劫雷，踏入时间长河，去寻觅凌薇的踪迹。
    突然有一天，他隔着时间长河望到了凌薇，而后者心生感应，对着他回眸一笑。
    他不知道那是何方，但知道那里有她，秦烈被劫雷逼出时间长河，他看到了未来一角。
    "那真的是她？"
    秦烈不知为何重燃希望，既然有希望，那就要尽一切可能让希望成真。
    许久后，秦烈渐渐恢复冷静，修罗意逐渐平复，眼瞳再度变为墨色，但那头白发却没有变回来。
    一道神芒冲到山海的尽头，然后消失，随后整个山海界重现星空，消失三千年的第一山海横空出世。
    这一日，举世震惊。
    无数大能到访，但这里的历史让他们惊恐，偌大山海，仙境人物被全部清理，想想都让人后怕。
    更可怕的是，魔尊出世，难不成会影响到外面的世界，这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噩梦的开始？
    ......
    三千年前，鲲鹏胜了第二尊半招，为齐天府赢得生机，不久后，鲲鹏闭关养伤。
    但秦烈却一去不回。
    这些年来，他们不断派人去星海中寻找，都没有发现秦烈的影子，连整个第一山海都消失不见。
    大家猜想，这或许与秦烈有关，能让山海界消失，这得要多强。
    鲲鹏曾提起过，他能将整个山海毁灭，但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别说让整个山海界凭空消失。
    没有人清楚那里发生了什么。
    三千年过去，齐天府已经成长为星空霸主，秦烈口中的黄金大世被证实，如今孙成圣成就仙君位。
    实力比起老辈仙君只强不弱，而且修炼速度丝毫没有减弱。
    仔仔也已成年，也有与仙君一战之力，齐天府的仙王也是一大群，真仙的数量更是可观。
    这三千年里，还出现了许多天骄，最有名的当属金翅大鹏仙王，被鲲鹏收为亲传弟子。
    进步最大的是秦沐，三千年来，傲游星海，进入无数古地，最终成就仙君位，鲲鹏推测，他比秦烈更优秀。
    秦温雅虽然刻苦修炼，但却只有仙王境界，被秦沐远远的甩开，因为她的心里一直挂念着父母，没法专心修炼。
    在鲲鹏的庇护下，三千年来，天荒大陆安然无事。隐隐间要成为附近星空最强大的势力。
    由于孙成圣放权，真正控制齐天府的是楚楚和风莞月，但由于楚楚和孙成圣的关系，风莞月渐渐退出权利中央。
    域外秦族曾派来仙王寻人，鲲鹏同意放人，便把秦月柔等人交了出去。
    一道神芒落入天荒大陆。
    鲲鹏从沉睌中惊醒，"是他？"
    还有不少人心生感应，但都无法确定是不是他，因为那道气息太过缥缈，若有若无，无法捕捉。
    东林，秦家。
    小楼依旧在。
    可是这里已经荒芜多年。
    秦烈来到后山脚下，临近小溪处，芳草鲜美，却有两座大墓立在不远处，秦烈鼻子微酸。
    愤怒让他失去理智，在域外待了三千年，到最后，亲人离世而不知。
    秦烈跪在坟前，看着墓碑上的文字，他有种说不出的自责。
    燕雪母女从不奢望长生，她们这辈子活的很开心，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见秦烈最后一面。
    秦烈能感应到曾经发生的事。
    燕雪时常坐在小楼外，喃喃道："温雅，你父亲怎么都不回来看我们？这个臭小子。"
    温雅每次都会搪塞："父亲最近很忙，但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哼，我哥敢回来，我肯定收拾他。"林冬儿还是很傲娇。
    秦烈跪在地上回忆了好几夜，第三天清晨，有少年和少女来后山扫墓。
    他们看见秦烈时被吓了一大跳，为首的少年大喝道："你是谁？竟敢在老祖宗的墓前无礼。"
    "我是秦烈，她是我母亲，这是我妹妹。"秦烈对着坟墓低语。
    众人将信将疑，有人将消息禀告族中，秦虎等人赶到，看见秦烈的瞬间，他们神情上的激动溢于言表。
    秦虎、秦相、秦伊都来了，除了秦豹在齐天府之外。
    族亲相见，自然开心，众小辈都很惊讶，有人好奇道："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秦家大人物？"
    "没错，肯定是他，族长他们可没这么开心过。"
    听闻秦家这些年的发展，秦烈不由唏嘘，秦长青多年前驾鹤西去，就连秦风和秦云两兄弟也在前些年走了。
    如今秦虎担任秦家族长。
    秦家在齐天府的帮助下，越发强盛，小辈们个个生龙活虎，不过秦家依旧低调，很少在大陆活动。
    就算有优秀小辈，进入齐天府修行后，也是以齐天府的身份行走江湖。
    秦烈没有在东林久留。
    他心中依旧挂念齐天府，齐天府的阵法已经更新，但却对秦烈无效。
    最先出现的是鲲鹏，他面容苍白，不再显得年轻，由于和第二尊的交手，让他元气大伤。
    "果然是你小子。"
    "前辈，幸苦了。"
    秦烈能看出鲲鹏付出了多少，没有他，齐天府早已崩散。
    孙成圣，风莞月等故友相继到来。
    "大哥，是我的错。"孙成圣自责道，当年如果他有能力保护凌薇，也不会有后来的事。
    秦烈微微摇头，做了个无需多言的手势，"当年的事，无需再提。"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秦家的历史会被掩埋，或许就跟他今天的感受一样，那些痛苦，并不值得回忆。
    秦沐在域外求道。
    温雅正在禁地闭关，秦烈没有将她唤醒，因为无法面对她。
    对秦烈而言，世上最宝贵的东西，莫过于她。
    没有人询问凌薇，都不敢问，秦烈满头白发，这凄凉模样，肯定受了不小的打击。
    小胖子和阿梓还在地下沉睡，这不是值得庆祝的事，所以秦烈也没有唤醒他们。
    秦烈去了天剑宗，本想去看望叶清灵，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到时候她肯定会追问凌薇的下落。
    叶清灵有所感应，似乎有故人来过，可并没有任何波动存在，她喃喃道："师姐、秦烈，你们还好吗？"
    ......
    不死地，三千多年过去，这里的迷雾已经散去。
    秦烈来此看望父亲，如此多年过去，也不知道父亲是否建在，如果父亲看完这些记忆，又会有什么变化？
    据秦烈推测，这是先祖秦天的记忆，因为秦荒死在域外，而这人和齐天府的建立有关。
    他们是兄弟，这人只能是秦天。
    这或许也是秦昊能够在这里活下去的原因，他们体内有相同的血脉。
    白玉祭台中央，秦昊盘坐数千年，对他而言也许是数万载，他经历了仙帝的一生。
    秦烈没有走进秦昊的识海，而是讲诉起自己的故事，"父亲，这些年，我又娶了个漂亮妻子，然后有了乖巧的女儿，可是人生并非一帆风顺。"
    "母亲和爷爷相继离世，我都没有送他们最后一程，唉。"
    秦烈自顾自的说着，并非是想父亲听见，而是这世上除了父亲，这些话无处倾诉。
    秦昊面不改色，周身仅剩雾气几缕，或许吸收完这些，他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许还要一段时间。
    秦烈在这里坐了会儿，然后接着去往下一个地方。
    这时，秦昊睁开双眸，眼里尽是沧桑，看着秦烈离去的背影，什么也没说，然后缓缓闭上。
    ......
    秦烈去看望沐红莲，她在禁地里闭关，曾去齐天府寻过几次，都没有消息，后来又让秦沐去域外寻找。
    没想到秦烈会出现在她闭关的火焰世界，沐红莲身着红衣，性感妩媚，倾城绝世。
    "秦烈，真的是你？"
    沐红莲的兴奋溢于言表。
    "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沐红莲神情凝重，纤手拂过秦烈的面容。
    两人的关系很好，恋人谈不上，比普通朋友又亲密许多。
    沐红莲能感受到秦烈身上的凄凉，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要不要出去喝杯茶？"
    "不用，就是顺路来看看你，我还有事。"
    秦烈婉拒，不想给她添麻烦。
    沐红莲有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一个字，"好。"
    她不像凌薇，就算是喜欢，也不会让自己卑微。
    两人间再无言语交流，四目相视，良久后，秦烈转身离开。
    "笨蛋，难怪你单身，这么好的机会却不把握。"
    沐红莲在心底骂自己，她看得出秦烈现在很伤心，这或许是最容易走近他心里的机会，但她没有，毕竟她是女皇，不可能向任何男人低头。
    秦烈为的是极乐高塔而来，如今他能直接进入最顶端，这里是魂力的海洋，那道仙雾再现。
    秦烈已能看清他的俊俏模样，"前辈，你确定要知道自己的真名？"
    有些事他刻意忘记，就是不愿意沉浸在痛苦中，这是痛苦的抉择。
    "有些事，无法逃避。"
    "帝无双。"
    以帝为姓，这是个可怕的家族。
    帝无双的双眸变得灵动有神，往事一幕幕浮现，他没有太多感伤，太久了，过去太久了。
    这些事，如今不值得他感伤。
    魂海中，帝无双的神元越发强盛，而他的肉身就蕴藏在魂海深处，当那如玉般的躯体出世时，秦烈有片刻的颤抖，那是仙帝的威压。
    帝无双出现在极乐高塔外，再次呼吸这世界的空气，竟有些迷恋。
    "这是秦家欠你的。"秦烈沉声道。
    帝无双摇头："秦家不欠我，欠我的是他，现在的我还不能与他交锋。"
    他说的自然是天庭之主，他刚重回世间，修为还没有重返巅峰，他还需要时间适应。
    当年他遭劫后，秦天保住了他，同时损耗了大量的仙帝本源，这让帝无双感激不已。
    罪魁祸首不是秦家，也不是西王母，而是挑唆西王母动手的天庭之主，无论如何帝无双都不相信西王母会对他下死手。
    帝无双离开后，秦烈前往圣城，圣王能为仙人指路，不知当年的圣王门徒尚在否？
    城外的茅屋早已不见。
    而城内却多了一座圣王庙。
    那是真金铸成的雕像，气质出众的男子指着天外，这也是圣王门徒口中的"为仙人指路"。
    秦烈能看穿凡人的心思，得到圣王门徒的消息，落九霄建立圣王殿，传承圣王法。
    "立志修道，从来不晚。"
    秦烈也算圣王门徒，对着圣王雕像微微躬身。
    横匾上写着无敌者无敌。
    或许落九霄便是下一个圣王。
    这三千年，变迁太快，物是人非，一切都已超越秦烈认知的速度在变化，惟有神州计划依旧没有动静。
    秦烈没有感应到佛子金蝉的气息，或许他已经寻到舍利子。
    还有谁没见？
    除了秦温雅和少数几人，还有哪位该见的故人没有见？
    惟有韩颖。
    秦烈一念间横渡万千星域，纵使相隔亿亿万里，秦烈也能在第一时间感到。
    重回鸿蒙紫地，他已不需要别人庇护，顺路去看望了流霜紫薇，她在仙府里弹琴。
    秦烈很熟悉，这首曲子就是他教的，但他没有现身，只是远远观望，而后消失。
    流霜紫薇琴弦微颤，似乎刚才有人经过，也许是我太投入！她轻轻摇头。
    鸿蒙紫地的大能突然惊醒，年迈的老妪从鸿蒙天河中走出，一步一变幻，出现在秦烈身旁。
    秦烈背对着老妪，望着空空如也的湖泊，冷冷道："她人呢？"
    "天庭，监天司。"老妪如实回答。
    "是谁抹去她的过往？"
    老妪神情凝重："对道友多有得罪，我愿担一切责任。"
    鸿蒙紫地无数大能出动，湖畔聚满了大能，其中就有紫嫣，紫嫣在长老的帮助下用了多年，终于恢复真仙修为。
    秦烈转身一掌拍出，虚空扭曲，老妪被虚空吞噬，而后倒退数千丈又从虚空中离开。
    一口仙血吐出，脸色苍白。
    鸿蒙紫地众人大怒，紫琉璃，鸿蒙紫地的太上长老，仙尊修为，曾经艳绝星宇的大美人，如今白发垂髫，如果不曾老去，她又怎会被人这般欺负。
    紫琉璃抬手，让大家稍安勿躁。
    "梦如看见过大道一角，她必须醒来，否则神州永远是个传说。"紫琉璃神情凝重。
    已有的事，秦烈不想追究，毕竟韩颖还有救，她还没有真的死去。
    这一掌就算是教训。
    秦烈看向紫嫣，轻笑道："不错，三千年，重回真仙。"
    紫嫣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我错了，我错了，求你不要杀我。"
    "记得我当年怎么说的吗？"秦烈冷冷道。
    紫嫣回想起当年秦烈说的话，不由惊恐道："你杀了我吧，求求你，不要伤及无辜，都是我的错，你惩罚我吧。"
    秦烈的神识扫过紫嫣，再次废她仙骨，碎她仙田，让她绝望。
    紫琉璃摇了摇头，没人敢出手，如今星宇，还有几人能制衡他？
    没能见到韩颖，秦烈落寞而去。
    他已成为仙尊多年，却依旧无法触及上限，他要为冲击那个境界做准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