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烨熙回房间里去找手机。
    他一边无脑翻看着手机上的内容, 一边回忆刚刚跟程总在楼下说的话。
    程景臻说他要演皇上那个角色, 季烨熙第一反应是：可您不是息影了吗？
    但很显然事实不是这样的，程景臻从来没说过息影, 他只是很忙，忙到根本没有时间去接什么戏。
    所以季烨熙当时问的是：“可您不是很忙吗？”
    没想到程景臻却说：“忙是忙, 但时间安排合理的话也不是空不出档期。”
    然后说着话, 程总就来了个电话。
    季烨熙也就顺理成章地跑上来楼。
    选角儿的事他一个演员说了不算, 程景臻作为片子的主要出品人，想用哪个演员就用哪个演员，其实都不需要通知他。
    但得知这事儿以后, 季烨熙的心情还是有些起伏激荡。
    他现在很佛系, 在拍戏上已经没有过多要追求的成就, 唯一想要的就是演几部精品戏, 在里头饰演一些有挑战的角色，最后就是跟一些有实力的演员搭戏。
    如今精品戏他参与过了, 有挑战的角色也扮演过了, 连最初想要做一回男主的梦想也很快就要实现。
    然后就是买一送一，他连跟程影帝演对手戏的机会都有了？
    刨除对方的身份和各方面背景来说，程景臻在演戏上面到底有几把刷子，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尤其是先前把他几部片子都看过以后，季烨熙就曾经生出过“如果跟这人搭戏应该会很爽”的想法。
    虽说由于某种思维定式，直到今天季烨熙才反应过来，原来还真可以跟程影帝搭戏！
    但这也毫不影响他心潮澎湃。
    ……从今天起那就不是程总了。
    而是他新戏的搭档。
    是程影帝！
    季烨熙赶紧给黎根打电话，在黎根那边对他的身体一通关心和嘘寒问暖以后, 说了说自己新戏的事。
    “啊？新戏下个月开机倒是没问题……”黎根那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迟疑，“但是程影帝？！他真要演皇帝？！！”
    “他是这样说的。”季烨熙眨眨眼，突然明白了黎根这语气的含义。
    先前是一切都从表演出发，想到自己真能跟那样实力和潜力都无比雄厚的大影帝搭戏就觉得兴奋。
    但现在反应过来，季烨熙又猛地想起那剧本儿了——虽说整部电影都围绕着宫斗，但那讲述的也是两个男人之间爱恨缠绵的凄美故事！
    他跟程影帝，要饰演情侣！
    季烨熙开始努力回想剧本里面的细节。
    那剧本拿到以后他就好好地看了一遍，后来答应接下来，便开始认真研究，情节都在他的脑袋里。
    随后熙哥就松了口气。
    幸好。
    虽说饰演是皇上和爬了龙床的臣子，但被翻红浪的情节剧本中都是直接跳过的。
    会暗示下相关情节，但却是不卖肉的文艺片！
    “那也……没什么吧。”黎根在那边安慰他，跟着又话锋一转，说：“其实这话黎哥不该跟你说，但现在事儿都到这份儿上了，我也就提醒你一句，咳咳……其实程影帝，他那天跟谈总说了，说他那个什么你。”
    季烨熙：“……啥？”
    黎根叹道：“看起来挺认真的，谁知道呢。”
    季烨熙：“等等，他那天都跟你们说什么了？”
    “跟谈总谈了一些关于你的事，这不嘛，因为你生了病，那位就发了飙，让咱们以后都不许给你安排综艺，还说有什么难推的就交给他……虽说看起来是为了你好，但我觉得这个事你要警惕一下了。虽然说季老弟你也不喜欢参加那些节目，但是人气呀，人气总是要维持的！他今年能给你戏明年能给你戏，那后年呢？以后呢？那位的身份你知道的吧，他那样的人能长情到哪里去！到时候他走了，你怎么办？”
    季烨熙：“……”
    不是……所以你们跟程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根继续在那边说：“我就是担心他是要用这些资源来麻痹你！季老弟你可要长个心眼儿，自古以来都是流水的男人铁打的粉丝，你可千万不要陷在对方的温柔攻势里面放弃自我！”
    “……”
    黎根的话季烨熙听明白了，他是觉得程景臻不让自己上综艺管得太多太蹊跷，担心自己要被渣男骗身骗心最后一无所有时再惨遭抛弃。
    不过这点倒真不用担心，毕竟像黎根所说的人气啊、在娱乐圈中的地位啊……
    他本来也不在意。
    程总说不让他上综艺，季烨熙比谁都乐呵。
    程景臻给他一部戏拍，他就从来没想过要接第二部。
    不提程景臻这个书中男主的人品，以及自己一直以来所看到的关于这个人的一切，只说季烨熙自己就没想过要依赖任何人，又何谈被背叛？
    季烨熙叫黎根放一万个心，他心里有数，反而还安慰了自己经纪人一通。
    黎根对他的感情可能真把他当弟弟了，怕他吃亏，又像很多望子成龙的家长一样——虽然明知道孩子不喜欢上学，但还是要逼着孩子读书。
    黎根也是同样，虽然明知道季烨熙不想经营人气也不需要，但还是忍不住为他的未来去考虑，想要让他在最好的时候借住最佳的契机上位。
    这些季烨熙都理解，所以也从来没怪他不理解自己，只能反过来劝他。
    季烨熙说：“最近不给我安排综艺也好，我要开始背台词儿了！”
    没错，一切以拍戏为准，爽了再说！
    黎根那边也只能叹气：“那好吧。时间上我会跟剧组对接。”
    他随即又嘟嘟囔囔：“真是的，为什么哥我总有种卖了弟弟的感觉？你知道吗？那位为了让公司不给你安排综艺，还提出给咱们一些影视圈里的资源。”
    “呃？”季烨熙愣住。
    “所以说让你小心点，上赶着不是买卖！你也知道理论上你不想参加的节目公司也没法逼你，所以你说说，那位是不是有点儿……做得太过了？”
    “……他给出的影视资源不会包括《还是江湖》吧？”季烨熙的关注重点明显歪了。
    “有那部！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第二件事。”黎根那边说，“华伦那边昨天拿来几部戏说要从咱们公司选角，里面就有那部！我一眼就相中的那个剧本，然后得知男主角还没有着落呢……其实本来想把角色留给你来演，毕竟是你的缘故公司才有的资源……但我昨天给你打电话，是那位接的，他说给你看过，你没接……是这样的吗季老弟？”
    黎根说到这里，八卦和担心混杂着，已经快要沸腾了。
    但他也不敢瞎打听。
    只能继续说，“于是这事儿谈总就直接敲定了，让晨晨去试戏……那个季老弟你千万别有什么想法……”
    “我没想法。”季烨熙打断他，声音里面带着笑，“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黎根：“？？？”
    季烨熙忙说，“我真没什么想法，我高兴都来不及。黎哥你让晨哥好好去试镜，好好去拍，千万别有心理负担，我等着他拿奖回来！”
    黎根：“……”
    黎根沉默片刻，声音都透着感动。
    “季老弟你心肠真是太善良，你换来的资源结果落到了别人头上……嗐，这种事落谁头上谁都会有想法……”
    “不不不我真没想法。”季烨熙哭笑不得了，“而且我也没做啥牺牲，真不是我换来的……要谢你们还是去谢程总吧。”
    “嗐要是没有季老弟你晨晨哪有这机会？他昨天还想来找你当面跟你说这个事，但是你家有那位在……呃呃呃你懂的。”
    季烨熙：“……”
    又跟黎根说了几句话，季烨熙挂断电话，这才想起来看一样通话记录。
    果然从昨天开始多了几通通话记录。
    黎根樊语晨黄家澍，都给他打过电话。
    ……
    季烨熙拿着手机拉开房门，猛地跟刚刚上楼来的高大身影发生了一次视线交汇。
    “……怎么了？”季烨熙问他。
    “你在上面待了好久，我不放心，上楼看看。”程景臻说。
    “哦……”季烨熙看了看时间，也没有多久吧？
    但这不重要，他有更重要的话要跟程景臻说。
    “那个……谢谢你。”
    “什么？”程景臻幽深的眼眸望着他。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季烨熙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件事。
    感觉说多了都是矫情。
    但还是得说。
    “就是你给琛悦资源的那个事，我知道了，你是为了我……”
    “小熙不怪我擅作主张？”程景臻眼眸变得更深邃了。
    季烨熙一愣，懵逼：“……我有那么不识好歹吗？”
    程景臻这才松懈下来。
    松了老大一口气的样子，整个人都没那么紧绷了，他笑道：“那就好。”
    说着他抬步走上前来，直接走到季烨熙身边，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有些深情款款。
    然后下一秒，季烨熙就被一双长长的手臂给拥抱住了。
    季烨熙：“……”
    听声音程景臻还挺激动。
    “小熙以前说我不会为他人考虑，可既然是不会替人着想，要想学着顾及你的感受就太难了，我总担心自己没做好，或者做得太过。“
    “……”季烨熙正要挣扎的身体变得僵硬了，他没想到时至今日程景臻还在小心翼翼地注意这方面……
    任由对方拥着他，舔了舔嘴唇，最后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那个……这东西吧，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你有这个心就行了，我是觉得人与人之间应该互相尊重和体谅，不过你有那个心就行了，也不用太在意别人的感受，这玩意儿就是多沟通，多交流，互相谅解……”
    “这么说，即使我有时候做的不好、或者做得过了，小熙也不会生我的气，而是会说出来，跟我多沟通？”
    “……我要说的重点是你也不用太在意我的感受……嗨呀程影帝，您已经25岁了，这种为人处世还要我来教吗？”季烨熙叹气，怎么突然觉得对方也一身稚气，像个孩子似的。
    但程景臻却言之确确地说：“那是因为我很在乎小熙。”
    因为很在乎，所以才忍不住去考虑很多。
    多了少了，方方面面，都怕做得不合适，再把人气跑。
    季烨熙沉默了。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或者该怎么发力，去再一次地推开对方。
    推开现在这样的程景臻。
    直到……
    “熙熙？”
    一道声音从楼下传来，透过旋转楼梯的扶手向下望，季烨熙正好看见了站在一楼的黄公子，一脸惊愕到难以形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