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新橙坐着车到了温家。温云生和甄心去了书房,让皓唐带她到了自己房间,新橙本能的环顾了四周装潢,干干净净的,简简单单的,很像自己的风格。可她,总觉得别扭。
“小婉,这就是你的房间。”皓唐说。
不在爸妈身边,新橙的不开心不在藏在心里,表现了出来。所以她没有说话,只是略略点点头。
“你休息吧先。坐车应该累了。”皓唐说着伸手想摸摸新橙的头,新橙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皓唐。看着新橙充满戒意的眼睛,皓唐的手僵在空中,半晌,苦笑了一下,“那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转身就要离开,新橙却叫到:“等一下。”
皓唐轻轻回身,新橙沉默了几秒,鼓起勇气抬眼问:“你真的是我哥哥吗?”
皓唐看着新橙清澈却满是不相信的眼神,心里一阵酸楚,“你不希望我是吗?”
“可是,我一点都不记得。”新橙突然很小声的说,“你们会不会弄错了?”
“没有错。”皓唐说完,看到新橙瞬间暗淡的眼神,鼻腔竟一酸,急忙开口:“休息吧。”说完快步走出房间,关上门的那刻,一滴泪不可抑制的滑落脸颊。
这么多年,他终于寻回他最爱的小妹,可她,却不再记得他。
小婉,当年是哥哥不对,可现在哥哥来找你了,你为什么不认哥哥呢?
新橙坐在床边,看着空空的房间,梳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其实,在看到甄心之后,新橙就知道这是基本上是真的,因为那双眼睛和自己的,真的一模一样。可是,为什么,自己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呢?
慕一打来电话的时候,新橙正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她调整了心情,按下接听。
“易新橙。”
“嗯。”
“你在家吗?想不想出去旅行啊?”
新橙没有说话。
“易新橙?”
“嗯。”新橙应了声。
“易新橙,你怎么了?”慕一察觉出不对,急忙问道。
“没,没什么。”新橙极力保持着语气平常。
“易新橙,”慕一在电话另一端轻轻叫了声,“到底发生什么了?”
“慕一,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你不是你了,你一直以为的身份其实是别人的替身,你会怎么办?”新橙说的很轻。
慕一突然沉默了。新橙接着说:“慕一,我不是易新橙了。”
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让慕一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
“易新橙,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可新橙突然挂了电话。
“喂,喂!易新橙!”慕一发现新橙挂了电话,急忙拨过去,却是关机。
她还是知道那件事了吗?
果然,她不开心。
“小婉。”他轻轻喃了一句。
早就知道了不是吗?那日的公交车上,那个女生明媚的可以照亮整个世界的笑,不是什么一见钟情,也不是什么一见如故,而是,你在这里。
新橙关了手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今天的事情。
这样的话,那个奇怪的梦也许就说得通了。
可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离开温家?又为什么会成为易新橙?
太多的事情让新橙觉得脑袋都要炸了,她闭上了眼睛。一天的疲惫让她渐渐睡着了。
皓唐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他拧了一下门把,“咔嗒”一声,门开了。他走进去,看见新橙左侧卧在床上,睡的正沉。
新橙安安静静的,微微蜷着身体,阳光透过窗帘落在新橙干净的脸颊上,看着睡梦中新橙皱着的眉头,他忽然觉得心疼。
她不开心。
他没有叫醒她,而是轻轻拉开椅子,坐在了桌子前,取出一本书,静静的等着新橙醒过来。
新橙其实睡得并不深,听到皓唐翻书的声音,立刻睁开了眼睛,看到坐在床边背对着自己的皓唐,急忙坐起身来,却因为起的太快头有点晕。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着皓唐。
皓唐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和新橙静静对视了两秒,微微笑了,开口:“醒了?”
“嗯。”
“下去吃饭吧,爸妈都等着呢。”说着皓唐放下书,站起身来。
新橙没有起来,却伸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
“怎么了?”他转头柔声问。
“我,我…我有点害怕。”新橙说着低下头。
看着她的样子,皓唐忽然一个恍神。
他记得小婉每次不想去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总是轻轻抓着他的衣角,满脸委屈的看着他:“哥哥,小婉怕。”
想到这儿,皓唐心里一软。他慢慢蹲下身子,轻轻扶住新橙的肩膀,新橙没有躲开,他看着新橙的眼睛,满眼心疼:“小婉,没有什么好怕的,这里是你的家。”
新橙亦看着他,可是却沉默着。似乎过了很长时间,皓唐看到新橙点了点头。
吃过饭后,新橙没多说话,回了房间。没多久,甄心进来了。
她看着坐在床上,礼貌却十分拘谨的女儿,莫名的难过。
十三年的分离,仍旧是她们不可磨灭的距离。
她轻轻走过去,坐在新橙旁边,然后,伸手轻轻抱住了新橙。
“……”新橙没有躲开,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半晌,甄心放开了新橙,“我太着急了是不是。”
“对不起。”新橙看着满眼难过的甄心,低下头小声说。
“小婉,没关系的,不用道歉。妈妈只是见到你很开心。”甄心笑着说,一滴泪却突然滑落。她急忙擦去,继续冲新橙一笑。
看着那双和自己那么像的眼睛,新橙忽然觉得心里很疼,很难过。
皓唐走到新橙房间前,停住了脚步,新橙的房间门没有关,他看见,妈妈和新橙坐在一起,新橙手里拿着一本相册,听着妈妈的讲述,脸上竟挂着笑容。
她笑了。
甄心翻出了以前的相册,和新橙一起看。新橙看着上面的小娃娃,百日照,周岁照,一直到四岁,都是甜甜的笑,甄心说:“小时候你镜头感很好,每次拍照都笑的甜甜的。不像你哥哥,小时候拍照都酷酷的,也不笑,只有和你的合照,才会笑的那么开心。”说着甄心翻了一页,新橙的目光停在一张照片上。
那张照片是七岁左右皓唐抱着两岁的新橙,两人笑的那么开心;再往后翻,还是两人,画面里皓唐盘腿坐在地板上,一块块的拼着拼图,而新橙小小的一只,一手捏着一盒牛奶,蹲在一旁安静的看;还有两人一起放风筝,一起给一只大金毛狗洗澡,最后一张是皓唐牵着小小的新橙,两人都背着小书包,笑的眼睛弯弯的。新橙没有问,甄心却缓缓开口,“这是你丢的那天早上拍的照片,那是第一次让你们俩单独去上学。”
再向后翻,便只有一页页的空白。
新橙好像明白了什么。
“小婉,你还记不记得十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新橙摇摇头。“我只记得生了一场大病,睁开眼,我就是易新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