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沸腾的热气，霍老太太笑眯眯的盯着江晚晚的脸问道。
    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勇气，一瞬间就被浇灭了。
    江晚晚扯了扯嘴角：“我说好香。”
    霍老太太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小馋猫一个，晚晚啊，你还记不记得我让人接你回来的那天？”
    怎么会不记得？
    那天，恰好是江晚晚五岁的生日。
    父亲跟母亲为了离婚吵得不可开交。
    父亲把母亲的行李扔到了大街上，还扬言说要把她从楼上给扔下去。
    江晚晚吓得直哆嗦。
    躲在楼梯的杂物间里，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越走越远，她记得母亲说过要带她走的。
    等父亲关了家门，再追出去，哪里还有母亲的身影。
    街道上安静的吓人，江晚晚只记得那天的风很大，从头顶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很是吓人。
    她找不到母亲，又不敢回去找父亲，依旧回到杂物间躲了起来。
    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直到霍老太太找到她，把她带了回来。
    隐约还记得父亲跟霍老太太要了钱的。
    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她是真的记不清楚了，霍老太太忽然提起，江晚晚忍不住就问了一句：“奶奶，当年你带我回来，我爸爸是不是跟你要了钱？”
    “你记着呢？”霍老太太惊讶挑眉：“我以为你都忘记了呢，是，他跟我要了钱，说什么以后你就是我的孙女了，跟他没有关系了，说实话，我真没有见过那么狠心的父亲。”
    霍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叹气。
    没有发现江晚晚的脸色都变了。
    有些东西，被岁月尘封，压在心底，她以为自己不记得了，却不知道，那东西一直都在，纠缠撕扯着她。
    让她怎么也不敢跟霍老太太说离开这两个字。
    沉默了好一会，江晚晚哆嗦着嘴唇问；“那他跟你要拿了多少钱呀？”
    “多少来着？记不清楚了，太多年了，再说，跟那点钱相比，能得到你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奶奶赚大发了。”
    霍老太太的粉蒸肉已经差不多了，她就洗了手，过来搂江晚晚：“奶奶跟你提这件事情，是不让你难过了？”
    江晚晚迅速摇头：“没有，没有，都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记忆也模糊了，不会难过的。”
    江晚晚说的随意，可是心里头却钝钝的疼着，纠结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想要跟霍老太太说离开这件事。
    可是，在霍老太太开口问她还记不记得的过去的事情那一瞬间，一切都溃不成军了。
    她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
    所以，她没有资格追求自己的自由。
    心里的难受厉害，粉蒸肉吃下去，也是梗在嗓子眼难受的不行。
    她就跟霍老太太说想要出去走一走。
    霍老太太不放心：“你怀着孩子呢，就在院子里溜达溜达就好了，不要出门知道吗？”
    江晚晚点头同意了，霍老太太不让她出门，她就真的没有出门。
    一个人坐在后院的花房里看花。
    夏青过来找她；“小姐，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是九爷又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吗?”
    江晚晚没有回答夏青的问题。
    而是抬手指了指面前的白玫瑰，她说：“夏青，你说，这寒冬腊月的，它能开的这么好，是不是应该感谢花匠师傅把它伺候的好呀？”
    夏青嗯了一声：“霍家的花匠师傅手艺确实不错，这么难养的玫瑰都能开花，还开的这么好……确实应该感谢他。”
    江晚晚却笑了，眼神空洞洞的，她说：“我觉着最应该感谢的还是奶奶，她若不花钱请人照顾它，哪里能有这么好看的花？”
    夏青总算是听出了不对劲。
    皱着眉头看江晚晚：“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触景生情，心里有点闷的慌，要不陪我出去走走吧？”
    “可是老太太……”夏青本能的提霍老太太，不过话说了一半，她忽然就想明白了江晚晚的惆怅，立刻点头：“好，我去开车，一会来接你。”
    夏青的车子刚刚启动。
    照顾霍老太太的阿姨就把她给喊住了；“夏小姐，霍老太太请你过去一趟。”
    夏青说要去跟江晚晚说一声。
    没想到阿姨却说：“江小姐她向来懂事，知道你去见老太太，一定不怪罪的，走吧。”
    阿姨直接带着夏青上了天台。
    霍公馆的天台是玻璃房，一半养花，一半娱乐。
    霍老太太在煮茶，看见夏青，笑眯眯的朝她招手：“夏小姐，你来我们家也有几天了，我老太太身体不怎么好，最近事情也比较多，一直没有请你过来说话，多有怠慢，还请夏小姐见谅。”
    乖乖，这话说的。
    夏青吓得心脏扑通扑通跳，膝盖都软了，若不是最后一点信念支撑着她，怕是早就一头栽在地上了。
    “夏小姐不用紧张，我不是多事的人，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晚晚到底是怎么了？”
    夏青垂头站在霍老太太跟前，沉吟半：：“老夫人，我知道你是真心疼小姐的，可是，您这么强硬的把她留在九爷身边，真的合适吗？”
    夏青也不知道是谁给她胆子，竟然说了这句话出来。
    话一出口，周遭的气压就变了。
    距离三米远，她也能清楚的感觉到霍老太太的怒气。
    夏青咬唇，既然开了口，那就再多说一点，大不了，这霍家她不待了。
    抬头，盯着霍老太太的眼睛继续说道：“老夫人，九爷是您孙子，您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他心心念念的人只有那个欧阳早早。”
    “胡说，给我掌嘴……”
    霍老太太到底是怒了。
    拍着桌子怒吼一声。
    立刻就有人过来抓住了夏青的嘴巴。
    “哪里来的野丫头，仗着自己帮晚晚输了两次血，就敢在我这里指手画脚了？”
    阿姨的巴掌重重的落在夏青的脸上。
    只一下，她的嘴角就渗了血出来。
    却是倔强的厉害，依旧昂着下巴冲霍老太太喊；“您仗着自己对她有养育之恩，就一次又一次的威胁她，让她接受欧阳早早，接受霍铭尊，接受她不能也不该接受的一切，就这么将她圈养在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