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宿农家
巴桑看那对老夫妇,感觉他们年龄并不老,最多四十五岁,只是被岁月侵蚀,显得老罢了。
他们大儿子也就二十多,古人结婚早,有两个孩子不奇怪,
一家人都是笑脸相迎,屋里虽然简陋、天气寒冷,却感到温暖。
老妇人立即做晚饭,那五岁男孩见奶奶烧锅,大喜喊道:
“奶奶,今晚有饭吃?太好了”
巴桑听了才明白,原来这家人一天只吃两顿,老百姓的生活太苦了。
打量一下他家的灶台,就是用砖、泥砌成的,放着一口大铁锅,
锅的上方吊着一个很小的布口袋,和佩戴的香囊差不多大,不知道干啥用的?
老妇人舀了一小碗面,拿出几只红薯,看样子是要做红薯糊糊。
不一会,红薯糊糊煮开了,只见老妇人揭开锅盖,
取下顶上的小口袋,顺着锅沿转了三圈,想了下,又转了两圈。
巴桑感到奇怪,看着那个小口袋,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之前在关震云家里,他家的锅灶是在单独一个房,他没有看过,
也不知道他家的锅灶上面有没有悬挂着这样的小口袋。
关震云见他盯着小口袋看,小声说道:“口袋里装的是盐”
巴桑明白了,原来农家为了节省食盐,用布口袋装着,
只是顺着锅沿转圈,面糊糊里稍稍有点盐味而已。
老妇人拿出一个小碗,里面盛着食用油,油碗里放着几根稻草捆在一起的小把子,
老妇人抓起小把子,蘸油洒向锅里,
巴桑心里震撼,她是用这种方法节约吃油,在现代社会是不敢想象的。
面糊糊好后,老妇人给关震云盛了一大碗,其他人都只是盛了一小碗,锅里再也没有了,
三根小红薯,老妇人亲自分配,两个小孩每人一根,二牛一根,
却见二牛端着碗来到关震云身边,夹着小红薯放到关震云碗里。
关震云连忙站起就要给他夹回去,二牛轻笑一声,露出满口白牙,
“吃吧,孩子要吃饱才不哭,我是大人,不要紧的。”
孙老汉见此,拉了一下关震云,
“坐下吃吧,不用客气,二牛说得对。”
关震云感激地点点头,不再矫情,坐下喂巴桑小红薯,
巴桑看在眼里,心中感叹,“老百姓善良啊,可是温饱都不能解决!
孙老汉一家在这村里还算好的,其他人家肯定更加贫困,
老百姓生活如此之苦,官府都在干什么呢?”
吃完晚饭,老妇人点亮一盏香油灯,灯芯很细,光线昏暗,勉强能看见人脸。
关震云站起来,提出去柴房睡觉,说是走累了,
柴房并不和堂屋连在一起,距离大约有五十步远。
两人到了柴房,没有灯,
北方天冷,地上的大雪并没有融化,
借着雪光隐隐能看见柴房里东西,关震云拽了一些稻草铺在地上当床铺,
刚刚弄好,从窗户看到堂屋的灯光就灭了,他们一家人也睡觉了,主要还是想节约香油,
柴房虽然简陋,但比在草垛头夜宿要好得多,毕竟房子能遮风挡雨。
关震云走了一天,太累了,躺下来很快就进入梦乡。
夜晚相当安静,只有轻微的风声,
偶而树枝上的积雪被风吹下,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反而更增添了夜的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巴桑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惊醒,
来者虽然脚步刻意放低,但地上有冻雪,踩在地上还是会发出“咯吱咯吱”声。
来人到了柴房屋檐下站住了,忽地发出“咕咕”鸟叫声,
巴桑一惊,这明显是暗号,难道他发现两人的身份,夜晚带人过来围捕?
他仔细听着周围,只有屋檐下这一个人,绝对不会听错,
倘若是来追捕关震云的,不可能只来一个人。
巴桑稍稍放心,就在此时,屋檐下又发出两声“咕咕”,
“吱呀”,堂屋门开了,
屋里走出的人向柴房这边走来。
“二牛,动作这么慢,这么久才出来”,先来那人低声责怪。
“爱文,怎么样?找到白帮主了吗?”,二牛语气有点着急。
“找到了,白帮主同意我们加入,
他们明天就要去云苍关,啥时回来没有定数,
我准备今晚跟他们走,特地来跟你说一声,要不要一起去?”
“去,肯定一起去,这日子没法过了,就是被抓住杀头也要去。”
“不会被抓住的,白帮主干这个不是一天两天了”
二牛用脚轻轻摩擦着地上的积雪,疑惑地问道:
“老范,上次你说白帮主的把兄弟盛良栋两年前就成为纲商,
购买了大量的盐引,甚至能成为云州的纲首,白帮主咋还干这个?”
巴桑听二牛喊“老范”,心里乐了,
先来的年轻人名字应该叫范爱文,听声音也才十几岁,二牛却喊他老范,
想到自己前世在基地,战友们相互间也常常这样喊,其实都是年轻人,不少战友就喊自己“老巴”。
只听范爱文哼了一声,
“姓盛的和白帮主已经闹翻了,白帮主才重操旧业,
这不是我们关心的事,我们只要吃饱饭,能养家就可以了。”
二牛轻轻一跺脚,“说得对,走吧!”
范爱文担心地问一句:“你不需要和孙叔、孙婶打一声招呼?”
“不用了,跟他们说,就不让走了,家里有我哥嫂,不要紧的”
两人向远处走去,脚步声渐远。
巴桑听二牛所说的“纲首”、“纲商”等名词,不知啥意思,
正疑惑间,却听关震云长叹一声,“都是被逼的,老百姓没有活路啊!”
原来他早已经醒了,也听了二牛和范爱文的对话,而且肯定听懂了。
“义父,他们说的纲商、盐引、纲首是啥意思?”,巴桑忍不住发问。
关震云已经睡了一觉,精神头好,详细解说起来,巴桑这才明白。
在古代,朝廷为了增加赋税,实行盐铁专卖,
国家很多地方并不产盐,需要从别的地区运过来,
而产盐的成本、运输的成本、赋税都高,这就造成盐价奇高。
官府控制产盐地,划分各地食盐销售区域,
把销售、运输交给私人,设立区域代理,这就产生了盐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