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舞阳作为县委一把手，自然拥有着极大的决策权，他与沙正东的意见统一了之后，所有的决定都代表着组织上的决定，不容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第二天便召开书记办公会的扩大会，强调了招商引资的重要性，虽然没有明确由谁带队，但这已经传递出一个信号，那就是以后的干部别想着坐在办公室安心地拿着那份工资。
    决定了要招商，当然以项目论成败，以项目论英雄，在办公会之后，随即出台了一系列的考核制度，简而言之，招到项目有奖，没招到项目有惩，一切与绩效挂钩，与提拔挂钩。
    招商引资的难度有多大不言而喻，所以政策一出台，便哀鸿遍野，但胳膊扭不过大腿，县委县政府的大印盖在上面，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谁敢藐视，制度就会让你出事。
    由于扩大会上并没有明确由谁来带队，方阳还以为是自己的求援起到了作用，坐在办公室乐滋滋地想，秦舞阳也就是个假大空的纸老虎，上头一发话，他一个屁都没有，但随着考核制度的出台，方阳有些坐不住了，虽然没有明确他作为政府的领队，但也没有明确他不是领队啊，于是再一次电联上峰。
    电话刚打完，就接到了通知，让他立即去一趟秦书记的办公室，方阳慌了，这是要向自己宣布啊。
    方阳为了给上峰争取时间，磨磨蹭蹭地去了秦舞阳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县委.副.书记刘松涛刚刚出来，笑着对方阳道：“方县长，虽然我们是两个组，但信息上也要互通有无啊。”
    方阳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推开了秦舞阳办公室的门。
    “方县长来了，请坐。”秦舞阳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给方阳任何拒绝的机会，“上次沙县长已经跟你谈过了，由你来任政府那一块的招商领队，你的队员确定了没有？”
    方阳一直以为自己不用去招商，根本没有做任何的准备，更别提选择队员了，被秦舞阳这么一问，顿时张口结舌，哑口无言。
    秦舞阳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快，正要说话，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见秦舞阳开始接电话，方阳在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也悬了起来，也不知道这个电话是不是上峰打给秦舞阳的。
    秦舞阳也没有避着方阳，笑着道：“顾市长您好，请指示。”
    顾市长叫顾明怀，现任洛马河市.委常委、副市长兼市公安局局长，绝对是个实权派，属于跺一跺脚洛马河都要晃三晃的人物，长期居于高位，说话自有几分威严，古井无波道：“秦舞阳，听说你搞招商引资，让方阳去做领队？”
    秦舞阳从来不觉得被人直呼其名有什么不被人尊重的地方，但是在官场内，直呼其名，别说尊重了，那是你在别人的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所以心情略略有些不快，笑着道：“顾市长消息真够灵通的，连这些小事都知道。”
    顾明怀哼了一声道：“你搞招商引资我不管，但是让方阳做领队，这不是乱弹琴吗？他是公安局长，招什么商引什么资？”
    “顾市长，我向您汇报一下，这是县委县政府的决定……”
    秦舞阳的话还没说完，顾明怀便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管你什么决定，方阳不能去招商。”
    现在的手机自然做不到完全避音，所以从话筒里依稀能够听到顾明怀压迫性的话语，方阳不由一阵得意，想不到顾市长这么强势，直接向秦舞阳下了命令。
    秦舞阳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淡淡地问了一句：“顾市长，请你给我一个理由。”
    顾明怀向来强势惯了，在洛马河，除了书记市长还在他的眼里之外，其他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区区一个县委书记居然敢顶撞自己，不由冷笑道：“没有理由，撤回你的决定。”
    秦舞阳忽然笑了：“顾市长，您这是在粗暴.干涉禹城工作，县委县政府的决定，什么时候需要您这位副市长指手画脚了？”
    秦舞阳这是直接怼了回去，根本半分面子都没给顾明怀，差点没把顾明怀的鼻子给气歪了，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居然这么大的胆子，一声冷笑道：“秦舞阳，做了几天书记，你就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了是吧？”
    方阳在一边心里暗乐，秦舞阳这么不给顾明怀的面子，这不是不知天高地厚，而是不知死活了，要知道连市.委书记和市长对他都是礼让有加，你现在跟他卯上了，那还能有好果子吃，怼，你接着怼，你现在怼得越凶，将来就死得越难看。
    秦舞阳语气平静地道：“顾市长，我不是太明白你的意思，禹城如何发展，县委县政府自有思路，如果顾市长有什么好的建议，我们虚心接受，但如果强加干涉，那我只能说，不劳你操心。”
    顾明怀的心脏病都快要被气出来了，哆嗦着手咆哮道：“秦舞阳，你大胆！你的帽子不要了是吧？”
    秦舞阳淡淡道：“顾市长，第一，官帽子要不要，你说了不算，这是组织决定的，你也代表不了组织，第二，禹城的事禹城自有想法，不劳你操心，第三，刚刚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录了音，我很想知道，你的话是代表你个人还是代表了省.委。”
    县委书记是省管干部，虽然在很大程度上都是由市.委推荐，但任命权都在省.委，顾明怀虽然在洛马河属于重量级人物，但要说他能代表市.委市政府，那也是言过其实，更别说代表省.委了，这话要真是传到省里去，也够顾明怀吃上一壶的。
    顾明怀没想到这小王八蛋这么不上路子，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这可不是碰一鼻子灰了，而是碰得鼻青脸肿，下属敢这么对他，还是历史头一遭，一时之间气得是三佛出世七窍生烟。
    既然这小子这么阴险，连通话都录音，那还真不能再威胁他了，当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制着自己想一枪把秦舞阳给崩了的念头，声音稍稍柔和了一些道：“方阳的身体不是太好，难以承担招商引资这么大强度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