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8章
陈梓宣仰天长叹一声,“臣告退!”
陈梓宣说罢,转身就去。
其余五人也都面色惨淡,跌跌撞撞跟在陈梓宣的后头。
其余在场朝臣面面相觑,有些敏感的人已经猜到了陈梓宣六人的下场。
但多数人心中都是窃喜。
因为于忠朝案到此为止,以陈梓宣六人的牺牲来保全大多数人的前程和性命,在多数人眼里自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
李纲与宗泽相视苦笑。
但他们知道陈梓宣六人的结局已经注定,皇帝早就打定了主意,纵然是他们这群内阁老臣,也很难改变皇帝的心意。
而且,站在大燕整体的大局面前,李纲也知道,只有陈梓宣六人的牺牲,才能真正换来朝堂的稳定。
而经此一事,所谓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概念,一去不返。
皇权至高无上,再无人可以轻易撼动。
郭志舜跪在那心里百感交集,倍觉后怕,冷汗津津。
若非他当机立断,纵然他为皇帝妃子之父,但为了大燕皇权的稳固,皇帝也一样会向他挥起屠刀。
黄岐善心中长叹。
严格说起来,他也算是一个士林阶层的代言者。
但与所谓阶层利益相比,黄岐善深知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当前的局势,只有皇帝大权独揽,定鼎朝纲,才能带领大燕这艘航船乘风破浪驶向辉煌的彼岸。
而皇帝至今,所作的一切,都有利于家国社稷和黎庶百姓。
这是黄岐善坚定不移追随皇帝的一个关键因素。
况且,大燕若是没有皇帝王霖,将凭什么抵抗金国的入侵?
更谈何开疆辟土,创建不朽伟业?
作为政治家,黄岐善精研历史,知道任何时代,一个伟大的皇帝诞生,才能造就一个伟大的时代,而如今上这等人,他要做大事,必须要集中精力,不被掣肘。
站在一旁的军机处诸臣,如张浚马扩韩庭刘琦岳飞顾庆川等人,心中却是跃跃欲试。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陈梓宣等六人让出岗位,六部尚书的岗位将由军机处六大臣取而代之。而此六人,由此才算是真正成为了储相。
但军机处六人的起事,并不代表新党的胜利。
以李纲为首的旧党,也并不因为陈梓宣六人的去职而没落,两党依旧处在某种微妙的平衡状态之中,谁也很难干掉谁,这才是皇帝真正想要看到的结果。
朝政之事,想要完全破除党争,毫无可能。
你灭了这个党,也会随之冒出其他的党来。
在王霖看来,新旧两党代表着朝廷创新与守旧、保守与激进的两种思潮,这其实是非常正常的事。
只要皇帝居中平衡,朝中自再无任何隐患。
皇帝站在朝天门的高大牌坊下,抬头凝望着这座始建于契丹人时期的牌楼,自打大燕迁都至此之后,这便成为了大燕皇室的某种象征。
牌楼两侧,凝立着两座石狮子。
“朝天阙”三个鎏金大字,此刻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朝天门之后,不足百米,就是皇城的正阳门。
很显然,朝天门是皇城与内城的分界线。
而最近,朝天门屡屡成为朝臣做出逼宫政治姿态的一个重要场所了。
越过朝天门,就形成了真正的逼宫事实。
纵然是陈梓宣等人,也是不敢轻易为之的。
但在朝天门外,这个规模不小的广场上,往往会成为朝臣与读书人聚集的场所。
在皇帝王霖心中,朝天门早就变成了某种威胁皇权稳固的重要表征。
王霖沉默良久。
他突然俯下身去,挽起袖口,在众目睽睽之下,爆喝一声,接连将四五百斤重的两个石狮子给推翻在地。
石狮子先后轰然落地,砸出了一个不小的坑,烟尘弥漫。
一干朝臣和读书人看得面色发白。
王霖缓缓转身,环视朝臣和在场士子,淡漠道:“传旨,将朝天门牌坊拆除,在此处起建朝天殿,朕日后将在此处,接见各国来使。”
李纲等人躬身领命。
王霖深吸一口气,又缓步走向了已经跪了两三个时辰身形摇摇欲坠的郭志舜,淡然道:“郭志舜,起来吧。朕念在你为国营运财政有功,竟特赦功过相抵,不再追究你的教子不严之过。但汝郭家子,多行不法之事,朕……”
郭志舜身形激烈抖颤起来。
他知道皇帝口中将决定着他次子郭亮的生死存亡。
按照常理,郭亮的性命应该是保不住了。
郭志舜尽管早就有思想准备,但真正到了这般关头,心头还是冷彻心扉。
“传旨,郭家子郭亮素行不法,但罪不及死。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着杖责三十,流放西南蛮夷三千里,永生永世不可归于中原,遇赦不赦。
郭志舜教子不严,着去开府仪同三司,罚俸一年。降阶一等,留任查看,将功折罪。”
皇帝此番惩罚,在很多人看起来与判了郭亮死罪没什么区别。
但郭志舜心知肚明,皇帝这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流放西南万象王国,万象国王乃是皇帝的妃子,郭亮虽被流放至此,却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郭志舜痛哭流涕,山呼万岁谢恩不止,而因为跪得太久,加上心神紧张,他喊了半天突然眼前发黑,就此晕厥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