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眼一闭,心一横
两家人讨论火热, 秦宝借口回房间去试衣服,实则在露台上抽烟。
眺望夜色中的庭院,小时候在花丛小路上奔跑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 那时候他在这里捉过蝴蝶,还和涂逸森单一鸣他们还在这里打水枪玩过真人cs。第一次偷着抽烟也是在这里, 不小心落了烟灰在下面的鸟笼上, 害秦先生被老爷子一顿臭骂。
接下来, 他应该没有什么机会能在这个季节肆无忌惮地待在这里了。
薄荷味入喉,刚抽了两口, 丰成煜便来了。
“还有烟吗”
秦宝熟练地从烟盒中抖出一支“只有便宜货, 带爆珠的,你抽不抽”
很多人抽不惯这个味道。
“抽。”丰成煜接了烟, 叼在嘴上,“借个火。”
好好好。
犯烟瘾什么都不带。
秦宝腹诽,一手夹着烟, 一手拨动打火机。
火苗窜起来, 温暖小小的一团,丰成煜低头凑过来把烟点了。
霎那间,几年前在餐厅撞见丰成煜点烟的那个蛊人的画面重现。
只是相比与朋友之间才会流露的随性,在秦宝的面前的丰成煜似乎更加肆行无忌,动作还是优雅的, 却显得轻慢,让秦宝有点牙痒。
收了打火机, 秦宝重新看向露台下方, 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呼出。
丰成煜拿出一个盒子“秦叔叔让我把这个给你。”
秦宝知道那是什么,接过来打开。
盒子里, 蓝色丝绒衬托着水仙花瓣,精致大方,已经修复得完美无瑕。
他注视它几秒,随后便合上盖子随意塞进口袋,也不说要不要戴。
丰成煜移开视线,和他一起眺望夜色“还在想许棠舟的事”
这人没见过伴郎,却连名字都记得。
“嗯。”秦宝答,想起刚在门口发生那一幕,直接问丰成煜,“你刚才是不是偷听我和单一鸣说话了。”
丰成煜说“没有偷听。”
烟雾中补了一句,“只听到了暗恋你的那一段,算不算”
所以故意在长辈面前表现的很亲热吗
这好像不属于“任何形式的出轨”范畴,秦宝没义务报备,丰成煜也没必要维护什么感情稳固的形象。
秦宝手臂压在栏杆上“那是我发小,我们胡说八道开玩笑的。”
丰成煜不接这茬,只说“下次再要去哪里,不要找别人陪你,找我。”
他用的不是商量的语气。
几件事糅杂在一起,再加上那枚水仙花的胸针,听了这话,秦宝的心情特别差。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转过头,就着许棠舟说过的玩笑话对丰成煜挑衅道“你吃醋啊,丰成煜你是不是也暗恋我,要是承认的话,我勉强佩戴一下你的胸针也不是不行。”
丰成煜垂眸看他,道“嗯,是。”
是什么
是吃醋了的意思吗总不会是承认暗恋。
不管哪一个,都让秦宝的心脏没出息地麻了一下。
白了眼丰成煜,秦宝转回去道“切,你还真随便,为了好好结婚你什么都说,真以为谁稀罕。”
一支烟没抽完,蚊子就寻着人味儿来了。
秦宝将烟头灭了“我先进去,你自个儿在这里喂蚊子吧。”
丰成煜背对着他,回了个“好。”
走了几步,秦宝回头看着夜色中那道倨傲孤高的背影。
其实是落荒而逃的,才不是因为什么蚊子,只因为对方刚才那句意味不明的“是”,就足够让他心绪翻涌。
或许是因为对这种期待的不满,或许是因为步步紧逼的婚礼,前段时间的那些不甘、委屈还有别扭,好像都在这个时刻失去了继续存在的意义。
忽然不想再带着它们往下走了。
“丰成煜。”秦宝毫无征兆地喊了他的名字,“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有过一点点喜欢你。”
丰成煜转回身。
手指尖的烟在夜色中亮起红色的一点。
秦宝的坦白很突然,再收不回。
他顿了顿,一口气说出来“你肯定知道吧丰楚那个大嘴巴,肯定早跟你通风报信过了,不然你也没那么理直气壮,才第几次见面就敢和我上床。”
他不是傻子,中间的事情很容易就能想明白。
这事不是哪一个人的错,是他主动释放过信号,所以才会让丰成煜误解。
都说出来了。
说出来不见得多容易,可是真的去做了,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说出来,心里的郁结不甘就消退许多,他又变成了那个无畏无惧的秦宝。
不管丰成煜会是什么反应,秦宝继续回房间去换衣服,但刚走到走廊的转角,丰成煜就从后面来了。
秦宝被他一把拉住,整个人都被堵进角落里。
走廊吊灯挂在头顶。
丰成煜的脸上有阴影,表情看不清,手指抓着秦宝的手腕“刚才没听懂,什么叫有过一点”
秦宝回“就是只有一点点,而且现在没有了的意思。”
丰成煜的力气很大,抓得秦宝很疼,让他挣不开“既然有过,那就再给点。”
秦宝有点恼了,眼神却坦荡“给不了了,我不喜欢标过价的、硬塞给我的东西。”
少年人的喜爱和厌弃一样可恶。
一样抓不住。
“先跟你说清楚吧,我们结婚以后一切都按合约走,和谁出去都是我的自由。”秦宝清醒地争取权益,“总之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少管我,管好你自己。”
气氛一点点沉下去。
两个人的唇瓣靠得极近,随着秦宝的呼吸若即若离。
但谁都没有再往前,谁都没有再靠近一点。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识破狂乱的心跳,秦宝转身要走,身体却被丰成煜扳回去,紧接着,他只觉得下唇一疼,竟然被丰成煜咬了一口。
“可是我不介意你管我的事。”
丰成煜的语气听不出生气,反而逗小孩一样,听着令人不愉悦。
“你管一下我好不好。”
唇上像过了电。
秦宝心跳如擂,高契合度对彼此的吸引力有多强,他非常清楚,这种情况再被强吻不可能受得了。
他只能粗声粗气地答“不好,没兴趣。”
丰成煜低低地说了三个字。
秦宝瞬间脸色爆红,一把推开丰成煜转身就走。
他走得又快又急,把楼梯踩得登登响,回过神来竟然又转回了大厅,自己明明是要回房间的。
正好桌上泡着一壶凉茶,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忙走过去给自己灌了好大一杯用以降温。
荣女士见他喝得急,问“宝儿怎么了喝这么多凉水。”
秦宝也不知道自己唇上有没有被咬破,只能捂着嘴胡说八道“刚不小心吞了个蚊子。”
“蚊子那你还不去漱漱口”
一旁的秦先生听了,立刻露出嫌恶的表情,顾不得再和丰教授聊天,第一时间起身安排人去给露台驱蚊。
秦宝在这里待不下去,正要走却看见丰成煜神色如常地回来了,两人擦肩而过。
刚才丰成煜说的那三个字,还在烫着秦宝的耳朵。
“合法的。”
你管一下我,好不好。
合法的。
用着偏冷淡的嗓音,说着钓人的话,偏偏还把它说得有几分强制意味,很难说到底是不是故意。
丰成煜到底想干什么
直到此刻,秦宝才产生了一丝怪异的危机感。
他意识到如果公众认识到的丰成煜只是海面上的冰山一角,那么在他面前的整座冰山,似乎正在缓缓露出海面。
婚礼程序确认、彩排,转眼就是一周。
说来奇怪,这一周身为主角的两人竟然不常见面。安清言同意了做秦宝的伴郎,见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赞叹“不愧是新郎官,今天打扮得小王子似的,看着就很正经。”
没睡醒的秦宝木着脸“我平时明明也很正经。”
安清言不客气地说“你平时一看就是叛逆少男,虽然看起来还是挺贵的,但性格偶尔狂躁,路过的狗都得小心翼翼,怕你忽然暴走。”
“”
秦宝表情一下子就生动了。
安清言发现了他白色礼服上的水仙花胸针,夸赞道“这配饰不错,钻石这么多。宝,你到底是出身豪门还是嫁入豪门”
秦宝向来低调,背景也一直都瞒得很好,要不是这一次来救场,安清言也不会知道他的家世。真正知道了,却又觉得很合理,秦宝这一身宠辱不惊的气质不是随便谁就能有的。而且,如果不是门当户对,当初怎么会和丰成煜扯上关系呢。
安清言不知道什么合约,还以为两人是分手又复合的戏码,好一番调侃。
秦宝作势要取“喜欢送给你。”
安清言拍他手“刚夸你正经,能不能多坚持两秒这种东西是随便送人的吗”
作为oga,安清言有吸入阻断剂,但待的时间久了难免闻到过丰成煜的信息素味道,闻名全国的aha原来是朵清冷自傲的水仙,倒是和本人气质万分贴合。
这枚水仙花的胸针戴在秦宝身上是什么意思,谁还能不清楚呢。
婚礼忙碌,秦宝没什么时间和安清言贫嘴,玩偶似的被安排着走流程。
到了拍照的环节,他才猝不及防见到了丰成煜。
丰成煜身边也站着伴郎,那人叫舒鹤兰,不愧是丰成煜的发小,算得上是一表人才,举止斯文,两人有种臭味相投的意思。
他们站在人们中央,有这么亮眼的伴郎跟着,丰成煜依旧显得鹤立鸡群。
隔着人群两人对视,想起那晚的话,秦宝同脚同手地走了过去。
“另一位新郎来了”
“好帅啊,两人好般配”
“真的好绝”
在众人的吹嘘和起哄声中,丰成煜绅士地牵了秦宝的手“你今天很美。”
秦宝“”
他应该礼貌地回一句,当着这么多人哪怕装装样子,虽然无论他说什么夸赞的话都属于事实,但喉咙仿佛上了锁,钥匙也扔进太平洋了。
气球、丝带、鲜花,一张张照片被镜头留念。
他们终于被推着进入了礼堂。
这场婚礼没有邀请任何媒体,全程对外保密,办得低调而又隆重。现场除了亲朋友好友,还有不少政界的人,随便往观礼席一看,就能捕捉到熟悉的面孔。
婚礼进行曲响起。
秦宝别着水仙花胸针,挽着秦先生的手,一步步来到了丰成煜面前。
在司仪的祝贺声中,他们交换了戒指。
“我愿意。”
“我愿意。”
机械地说完誓言,他们靠近彼此,互相拥抱,为现场贡献了一个甜蜜温柔的吻。
荣女士和外婆哭了,同外公坐在一排的秦老爷子也感动得热泪盈眶,丰楚和林教授两人全程举着手机,在下方不知道拍摄了多少照片。
一切都和预想中一样。
仪式结束后便是派对。
经过前些时间的婚礼流程排练,两人熟练地跳起了开场舞。
“累不累”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丰成煜揽着他的腰,神色如常。
“废话。”
既然破冰了,秦宝没办法再绷下去,语气不由得放软了些,“你不累”
完成仪式与只是登记,这两种感觉完全不一样。
登记只是多一张纸,而经过家人朋友的见证与祝福,他们就仿佛真正成为了一对,哪怕只是这样待在一起,在众人眼中也是说不出的合适熨帖。
秦宝不太喜欢这样的感觉,这样和另一个体绑定,在一定程度上是丢失自我,他感到不安和惶恐。
“我不累。”丰成煜的确显得神采奕奕,轻声问,“要帮你找人去启南看看情况吗”
秦宝讶然地看过来。
他不知道丰成煜竟然看出他的心事。
没错,直到今天,秦宝依旧在期盼许棠舟会出现,甚至已经和安清言说好了,如果许棠舟突然出现,那么伴郎的位置无条件属于他。
可是,哪怕他给许棠舟所有的社交软件都留了言,甚至给许棠舟的游戏账号都发送了数条信息,但直到仪式开始,许棠舟还是没有来。
秦宝失落难过,忍不住责怪起来,为什么作为最好的朋友,许棠舟竟会缺席他的婚礼。高考失利可以复读,和男朋友分手可以再找,他明明是陪伴许棠舟度过难关的最佳人选,为什么对方会舍得抛下他远走异国。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怨怼是不合理的。
如果遇到这些难题的人是自己,说不定处理得比许棠舟更差。
舞池旁的人们正看着他们。
状似亲昵的姿态,让丰司长微笑着与身边的那位大人物说了什么,那位大人物频频点头。
秦宝稍微移开了脸颊,与丰成煜保持一定距离。
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感谢对方至少关心着自己。
他眼眶有些红“不用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错过了就错过了。下次结婚再请他一样的。”
随着变换的舞姿,丰成煜的唇短时间地靠近了秦宝的耳垂。
呼吸轻扫,他竟然也不生气“嗯,下次再请也是一样。”
秦宝“”
一拳打在软棉花上。
算了。
已经上了这条贼船,眼一闭,心一横,相信五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