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终于
安安扒着张秀秀的手臂,满脸的好奇。
张秀秀心里忽然烫了一下,几乎拿不住这首饰匣子。
三年前,她是救了人,当时魔物又一次突袭云城,大家去山里避难,她路上看到郭盈带着几个孩子不小心跌到山坡下面,是她拿着自己的首饰去求别人帮忙,把她们救了上来。
可救完了,她后悔了好几日。
这首饰都是她当年的嫁妆,这些年操持家业,供男人读书,花费开销都不小,她算是持家有道,但也捉襟见肘。
而且她救郭盈和那些孩子的目的也不单纯。
既是想搏名,也是想着,郭盈和岳玲感情好,岳青青对她也不错,她这么做,总归利大于弊。
张秀秀咳了声,慢慢打开匣子,里面果然装着她送出去的首饰,而且都是新炸过,簇新簇新,上面还放着一张香笺。
上面是岳青青过于锋利的字——“女儿很可爱。”
“哈。”
张秀秀一下子笑了,笑着笑着,她吐出口气,“去他奶奶的孙玉芝!”
她才不要把一个垃圾反反复复地从同一个垃圾桶里捡出来。
张秀秀抱紧了女儿,把首饰匣子递给孩子看,抬头看向远方。
远方的车队渐行渐远,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见到岳青青真人。
再见面的时候,就心平气和,恭恭敬敬地拜一拜岳帅吧。
昔年的姐妹啊,各自有了各自的路,既然她上了青云,拜服一下也无妨。
不过,张蓉蓉肯定做不到。
她这人从小就有个毛病,自私。
虽说,她觉得这毛病是个人都有。
她张秀秀也有,但张蓉蓉的病格外突出,她小时候肆无忌惮地从别人家得到许许多多不该她得的东西,她从不感恩,话里话外还颇显得高人一等。
长大了更是变本加厉起来。
她绝对见不得被她瞧不上眼的姐妹们过得比她好。
就是今天这样的场合,张秀秀相信,她都不会来。
时光飞逝,秋日过,冬日至,春复来。
就是在阳春三月的清晨,老百姓们照例一边收拾早餐,一边准备听报童们总是准时响起的吆喝声。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十年,早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惯。
早饭做好,一家人上了桌,一边闲聊一边等,等了半晌,街头巷尾竟然安安静静的。
好多人心下诧异,端着饭碗推开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带着点不知所措。
“报童集体生病了?”
“听说前阵子有个村子都染上了什么疫病,不会有疫病专门针对小孩子吧。”
东拉西扯的工夫,只见远处城门口忽然有无数盏孔明灯缓缓升空。
所有人都愣了愣。
一时间,整个云城静寂无声,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扶老携幼,推门而出,小心翼翼地走到街上,缓缓朝着城门的方向去。
没走多远,只见城门大开。
众人顿时愣住。
不只是小门,侧门,是整个城门口一片畅通。
东门也开了,西门也开了,十年未开的南门,也是开的。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也不敢问人,甚至不敢做太大的动作,生怕惊醒这场美梦。
从魔物扩散开始,这些城门日日紧闭,进城出城,程序繁琐。
新生代的孩子们,都已然要忘却自由畅快的日子了。
似乎每一年新年,朝廷邸报刊登的新春寄语,都是希望来年城门开闭,恢复如初。
钟声忽然响起,一声一声又一声。
县衙门口的公告牌前,县丞亲自登台,眼里含泪,面上却带笑。
“告父老乡亲知悉,今日丑时三刻,西南最后一只狐妖被诛灭。太子殿下封禁计划成功,魔物绝迹,从此日月轮回,纵有灾殃,也可人力胜之了。”
这番话,县丞连说了五遍。
台下百姓终于感觉到耳朵里的嗡嗡耳鸣渐渐消散,眼泪滚滚而落。
无数人嚎啕痛哭。
大家哭儿,哭女,哭老迈的父母,哭左邻右舍,甚至哭狐朋狗友。
整整两日,哭声不绝。
到了第三日,老百姓们终于回过神,扶老携幼出城去,去祭祖,去走亲访友。
所有州县的功德碑前,香烟鸟鸟。
一个月之后,所有百姓才真正相信,这并不是一场幻梦。
这一年的大争赛上,金牌,银牌,铜牌,都是明国武者获得。
就在赛场上,全世界五十几个国家,所有的观众,没有人出一字半句的酸言酸语。
掌声如雷。
这一年,国联颁发了一百块最佳贡献奖,奖励明国武者的大无畏精神和卓绝的贡献。
可惜武者们都没时间去领奖。
倒是国际法庭开庭审判三岛国的‘反人类’罪,各地武馆派了几个代表过去。
……
虽是暑期,风和日丽。
窗外的梅树郁郁葱葱,虽无花蕾,可绿得也颇美。
穆青云懒洋洋地躺在阁楼的窗前。
这里是她妈杨玉阁的老家,四合院和村里其他宅子差不多,有一栋盖得齐齐整整的二层小楼。
几年下来,她妈得有三分之一的存款都投入到老家这座宅子上头。
她说,总要有一个能回来的地方。
穆青云以前老觉得不大值得,现在嘛,她妈高兴就好。
楼下的酒席喧嚷热闹,隔着窗户,她能看到她那位好母亲眉飞色舞地同左邻右舍说话,满面红光,穆青云不禁笑了笑。
真好啊。
穆青云从桌上拿起一本翻开的史书,再逐字逐句地开始
明国末代太子穆长风,于2907年,率举国顶尖武者四十九人,弑天,从此天道有常,人类主宰世界。
太子宣布,不继皇帝位,还政于民,帝制就此终结。
“弑天吗?”
留下的史书上只记载了这么一点,穆青云身为亲历者,呃,她也不知,自己算不算真的亲历。
她当时并未见到太子殿下,只是按照上面给出的计划穿过魔物的巢穴,走入禁区深处,给那一扇石门上锁。
一路行来,她身边同伴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不见。
她走到了最后,隐隐闻到令人飘然若仙的酒香,耳边听到歌舞声,笑闹声,似乎很多人在举办盛宴,影影绰绰,仿佛得见仙人,又好像不是仙而是魔。
她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中,依旧牢记朝廷的诏令,将一把巨大的铜锁锁在了石门上。
刹那间天地倾塌,整个山头断裂,冲天而起,进入到一片荧光中。
她也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