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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1章 诛邪镇佞,诛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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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庆和王芷茵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居心叵测的小人?
    说的是荆轲还是太子丹?
    “昔年某家暂居榆次上河村。”
    “乡人灌溉耕田,每每以武力相争。”
    “族老乡贤知我武艺高强,再三请托由我出面。”
    盖聂目光怀缅,“某家难以推拒,屡屡代村中取胜。”
    “故此上河村有水,田丰物足。”
    “下河村苦困,望水兴叹。”
    “某家沿河行走,时常心中困惑。”
    “剑因狭义而生。”
    “某家受人恩惠,为义挥剑。”
    “下河村却无端因我受苦,此乃不义。”
    “倘若某家趋避远遁,两村相争,势必死伤惨重。”
    “到底该如何是好?”
    陈庆听得用心,不禁问道:“然后呢?”
    “再后来赵国覆灭,秦国派来了官吏,张榜公告禁绝民间私斗。”
    盖聂微笑着说:“某家的一身本事没了用武之地,争端又起。”
    “县吏亲自处置,请上下河村族老当面立约,单日上河村取水,双日下河村取水。”
    “如此简单就消弭了双方的争端。”
    “那某家之前到底在骄傲个什么,苦恼个什么?”
    陈庆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他不是来刺秦的!
    “六国谓秦曰虎狼,我看未必。”
    “秦法虽严,亦不失公正严明。”
    “太子丹为一己之私,礼贤下士,谋刺秦之事。”
    “荆轲隐忍蛰伏,却常怀名利之心。”
    “此二人非我同道。”
    盖聂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
    陈庆缓缓点头。
    这是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超脱了世间名利偏见的剑侠!
    他真正做到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故此不愿受太子丹指使。
    恍然间,陈庆想起荆轲的两则轶事。
    盖聂瞪了他,荆轲匆匆避走。
    漫游邯郸时,与鲁句践博弈发生冲突,遭对方大声呵斥。
    荆轲还是无声无息地逃避远离。
    以他刺秦时的身手,不说胜负如何,总不至于如此窝囊吧?
    无他。
    荆轲一首在静待时机,他想要一朝名动天下!
    盖聂却只愿为侠义挥剑。
    两者确实不是一路人。
    “本侯代天下苍生,多谢宗师大义。”
    陈庆肃然起敬,作揖行礼。
    “你先别谢。”
    盖聂似笑非笑。
    他弹剑出鞘,一本正经地问:“世人传言你欺男霸女,可有此事?”
    陈庆皱眉思索:“我家中一妻双妾。”
    “陛下赐婚的不算,阿菱与我两情相悦,情比金坚。”
    “芷茵,莫非你是我霸占来的?”
    王芷茵勃然大怒,瞪着眼睛说:“王家一门双侯,还会被你霸凌?!”
    “宗师,你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我去撕烂了他的嘴!”
    “陈庆虽然心术不正,但家中管束严格,由不得他撒野!”
    盖聂想了想,默然颔首。
    一门双侯,那肯定是武成侯王家无疑。
    家中有一位公主,还有个侯门之女,看着也不像善茬。
    在这种情况下陈庆想欺男霸女,属实有点难度。
    “欺男嘛,好像确有此事。”
    陈庆本着将心比心的原则,坦承了自己的罪过。
    盖聂连刺秦之事都如实相告,他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有数人被我当场击杀。”
    “间接死在我手上的更是数不胜数。”
    “受我欺凌胁迫而捶胸顿足、嚎啕大哭的,也见过几个。”
    陈庆掰着指头数道。
    盖聂惊讶过后,笑问:“雷侯心中有愧否?”
    陈庆摇了摇头:“问心无愧。”
    “那便是行侠仗义?”
    “算是吧,为国、为民、为自己,总之没后悔过。”
    盖聂点了点头,投来善意的目光。
    “传言谬误颇多,不能尽信。”
    “那……又有人说你不敬神明,逆道而行?”
    陈庆兴奋地猛点头:“有有有!”
    “我一炮轰了渭河河伯的庙祀,将河婆以及与她勾结的乡老尽数轰杀!”
    “耕种劳作何其不易,他们凭什么装神弄鬼盘剥百姓?”
    “今日这庙门冷清,否则被我看见香火鼎盛,非得把庙祝召来询问不可。”
    盖聂脸色凝滞,稍后露出敬服之色。
    他行走江湖,见多了淫祠野祀搜刮钱财的手段。
    陈庆的所作所为绝非过错。
    “某家还听说,内务府多严峻酷刑。”
    “有一物名血肉绞盘,将生人投入其中,顷刻间骨肉迸裂,血水喷涌。”
    盖聂不动声色地问。
    “此乃外间以讹传讹。”
    “你说的应当是水泥工坊里的破碎机。”
    陈庆比划着两个滚筒的形状:“矿石投入其中,受挤压而破碎。”
    “确实有奴工失足坠入其中,下场也与你说的一模一样。”
    “血水如瓢泼般浇下来,见者无不惊骇失魂。”
    “可死的都是北地押送回来的匈奴俘虏。”
    “彼辈侵我国土,杀我百姓,掳掠抢夺,你总不能让本侯把他们奉为上宾,好吃好喝供起来吧?”
    盖聂轻轻‘哦’了一声,并未苛责。
    “那其余传言也都有误喽?”
    “宗师不妨细细道来,还有什么荒诞不羁的传闻?”
    陈庆好奇地问道。
    盖聂尴尬地笑了笑。
    “有说你喜食人血。”
    “呸,美酒佳肴还不够我享用吗?人血什么味道他们怎么不自己尝尝?”
    陈庆嗤之以鼻。
    “还有说你好童男童女。”
    “拉倒吧,柰子大才是世间唯一的真理!”
    王芷茵掐了他一把:“乱说什么呢。”
    陈庆递还眼色:你的也不小。
    盖聂神情复杂地笑了笑。
    荒天下之大谬!
    无论自己如何盘问,陈庆始终对答如流。
    言辞恳切,心怀坦荡。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物!
    “雨停了。”
    “某家有事在身,恕不能久留。”
    盖聂顿生去意,抓起斗笠起身。
    他步伐飞快,没等到陈庆夫妇俩道别就走出门外。
    “宗师,你是为诛邪镇佞而来?”
    陈庆回想对方的言行,恍然大悟。
    盖聂停下脚步,羞惭地回答:“是也不是。”
    “原本还想试试雷侯的火器。”
    陈庆招呼道:“本侯随身带着火枪,就在门外的马车上。”
    “不必了。”
    盖聂轻轻摇头:“以小义击大义,是为无礼。”
    “某家甘拜下风。”
    他回身拱手:“还望雷侯秉持侠义之心,济世救民。”
    “我这把剑……”
    陈庆看出了对方的惶惑之情,笑道:“秦律虽繁,亦有不尽如人意之处。”
    “世间需有侠,锄强扶弱,惩恶扬善。”
    “还百姓最朴素、最基本的公道与正义。”
    盖聂畅快地笑道:“人生得一知己,足慰平生。”
    “快哉快哉!”
    说罢他猛然抽剑,疾若电光,势若惊雷。
    蹭!
    一道白炼从陈庆的头顶飞过,没入神龛上的雕像之中,首至没柄!
    “某家去也!”
    盖聂大鹏展翅般,几个起落就消失在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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