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队伍的念头在脑海中转了几个圈,又被周宇瀚强行压下。
    他很清楚，一旦退出，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那就只能更加倍的努力，用辛苦和汗水换来更强的实力。
    比分43
    比分44
    比分54
    随着裁判一次次的报分,场上的比赛进入到了漫长的拉锯战。
    墨尔本下午的阳光灼热刺眼,几乎直射向大地。
    这样的天气,无疑又为比赛增加了难度。
    场间休息时，周宇瀚低头闭着眼，长长呼出口气。
    黑暗里，有什么东西碰上他的脸颊。
    少年睁眼看去的下一秒,就被毛巾糊住了视线。
    “唔”周宇瀚没力气挣扎，任由闻霄把他脸上的汗水擦掉。
    擦完，小少爷顶着被搓红的脸凶巴巴抱怨,“你会不会擦啊,小爷这么金贵的脸都要被你擦烂了”
    “我是想让你清醒一点,别打着打着再中暑了。”
    闻霄半蹲在坐着的周宇瀚面前,浇水浸湿毛巾，又拧干递过去。
    “自己擦吧,省得我再把你的脸擦烂。”
    “嘁。”周宇瀚一把夺过毛巾，用着跟闻霄差不多的手法擦了擦脸。
    酷热褪去，体力稍稍恢复。
    周宇瀚站起身,将毛巾搭到椅背上。
    球场上空气扭曲,双方选手站在上面，就像站在一个巨大的蒸架里。
    比分54，英国队选手发球。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局，一旦周宇瀚赢了，就能以64的比分直接获胜。
    哈里森攥紧网球,将身体的状态调整到最佳后，打出第一次发球。
    只听“砰”的一声，网球的威力甚至比他第一次发球时还要惊人。
    巨剑虚影裹挟着势不可挡的锐气，锋锐剑尖直刺向周宇瀚挥出的球拍。
    两者相撞，发出金属碰撞般的巨响。
    一股剧痛突然从周宇瀚的手腕传出，闪电般席卷全身。
    超负荷接球带来的伤害，终于在此刻爆发。
    015
    网球落地。
    周宇瀚捂着剧痛的手腕，咬牙没有发出任何一声示弱的惨叫。
    哈里森攥了攥拳，继续第二次发球。
    在国家荣誉面前，私人的友情绝对不能成为阻碍。
    “砰”
    又是一颗威力惊人的发球。
    030
    周宇瀚甩了甩剧痛的手腕，尽管这个动作更是会加重疼痛。
    深吸口气，他摆出再标准不过的接球姿势，望向对面的眼神坚定到仿佛钻石一般。
    比起输掉比赛带来的伤痛，手腕的疼痛根本不值一提。
    他不想输绝对绝对不想再输了
    脑海中不想输的声音越是响亮，外界的声音就越是远去。
    纯黑的空间中是如真空宇宙般的安静。
    周宇瀚觉得这种安静似曾相识，就好像以前经历过一样。
    短暂回忆，他很快想起了那段记忆。
    记忆无比清晰，是在闻霄他们出国打完一场itf比赛回来的时候。
    当时他刚洗完澡，推门进宿舍的时候，正看到闻霄他们在往外收拾东西，显然刚回来不久。
    他们讨论起参加比赛的好处，比如积累经验、比如锻炼心态，由此便牵扯出基地里没有参加比赛的选手。
    首当其冲的就是袁文山，对方参加大赛的经验少得可怜，偏偏又是基地里单打实力最强的几个人之一。
    他们都觉得袁文山应该去国外比赛，只有闻霄摇头，说最适合袁文山的其实是自由随心。
    道法自然，还是让文山自己选择比较好。
    周宇瀚上了床，沉默躺下，内心翻涌起一点名为嫉妒的情绪。
    明明不该出现，但又真真切切，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他承认自己嫉妒袁文山，也嫉妒会直白说出内心想法的艾邦，嫉妒他们的天赋，更嫉妒闻霄对他们的了解和信任。
    像他这样天赋平庸的人，在队伍里可有可无，根本找不到明确的定位。
    说不定闻霄也在苦恼，应该把他安排在哪个位置比较好。
    “不说了，快点去洗澡吧，再不去就熄灯了。”
    艾邦嚷嚷着，下方一阵脚步嘈杂和开门关门的声音后，宿舍彻底安静下来。
    那一瞬间的安静，就像整个世界都远去了一样。
    周宇瀚轻呼口气，想动一下，却在侧身时被站在床边的闻霄狠狠吓了一跳。
    “哇啊你有病啊，闻霄吓死我了”
    身高180的闻霄在上铺床边露出一个脑袋，正对着周宇瀚的枕头。
    所以当周宇瀚侧身时，刚刚好能对上一双直勾勾的眼睛，毫不设防的情况下，胆子再大的人也会被吓到。
    闻霄扬起恶作剧得逞的愉快笑容，像只打着坏主意的狐狸。
    “刚才你都不说话，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你管我睡不睡，不是要去洗澡吗”
    “我等会再去洗。”闻霄抿了下唇，担心问。
    “宇瀚，心情不好吗”
    周宇瀚毫不意外，随口扯谎道“没有，训练累了而已。”
    “这样啊，累了的话其实可以多休息会儿，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说得轻松。”周宇瀚知道自己不该生气，但此时此刻，他确实愤怒起来，愤怒自己的天赋平庸。
    “小爷要是不努力，现在躺在这的就是别人了”
    宿舍顺序是根据进来时的全国赛名次来的。
    那次全国赛里，不少厉害的选手都提早遇上，周宇瀚靠着运气，成了当时的第四名。
    他说完就后悔了，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话。
    但让小少爷道歉是不可能的，周宇瀚抿直嘴唇，不去看闻霄的表情。
    宿舍又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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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安静比刚才更为难熬。
    就在周宇瀚内心忐忑，纠结着想瞥一眼闻霄的表情时，闻霄开口了。
    “对不起，你累的时候我还说风凉话。”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等明天再一起打网球吧。”
    那声音亦如小时候一样，平缓温柔，始终以最柔和的态度包容一切。
    “那我去洗澡了，你睡吧，晚安。”
    周宇瀚突然扭过头，一把握住闻霄将要收回去的手，眼睛已经不争气的湿润起来。
    “闻霄”他的声音无比哽咽，“你你有后悔过当时邀请我吗”
    “什么”闻霄很意外，反握住周宇瀚的手，另一只手蹭上他脸颊上的泪水。
    “后悔什么，我干嘛要后悔宇瀚，你是说邀请你组队打网球你那么厉害，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后悔呢。”
    “我一点都不厉害，也没有天赋，再怎么努力都只是半吊子的水平。”
    “没有你很厉害，怎么突然这么没自信啊青春期吗”
    “滚。”周宇瀚吸了下鼻子，松开闻霄的手，粗鲁抹了把眼泪。
    闻霄笑笑，握拳捶了他一下。
    “去洗澡吗把烦恼都洗掉。”
    “我洗过一遍了。”
    “又没人规定一天只能洗一次，你是那么循规蹈矩的人吗”
    火焰般的暗色光芒从周宇瀚的身上爆发出来，将少年周身乃至更远的地方全部笼罩在一片深色的滤镜之中。
    修罗神道
    输掉比赛，感受不甘与痛苦，进行地狱般的修行。
    周宇瀚挥动球拍，撞上哈里森打来的王者之剑。
    足以斩断钢铁的巨剑虚影在与球拍接触的时候，如同鸡蛋撞上石头般，顷刻间化成纷飞的碎片。
    被固化成钻石的球拍抵挡住了从网球上传来的力道。
    想要获胜的坚定信念同样掩盖住手腕传来的剧烈疼痛，周宇瀚的回击刚猛迅捷。
    哈里森不甘示弱得挥动球拍，嘶吼着迎击上去。
    “砰”“砰”的两声响动，一声是网球落地，一声是球拍断裂。
    哈里森错愕看着自己断成两截的球拍，突然想到当年被周宇瀚踩碎的玩具车。
    哪怕是剑鞘，也挡不住不讲道理的蛮力一击。
    中国队vs丹麦队，比分31
    中国队vs泰国队，比分30
    中国队vs英国队，比分30
    以三场全胜的成绩，中国队晋级淘汰赛。
    他们成绩出来的同时，其他各国的成绩也陆续刊登在世界杯的官网上。
    8个小组，总共16支队伍晋级淘汰赛。
    成绩彻底出来的时候，闻霄正在大厅里罗列今天比赛时出现的错误。
    直到他讲完，焦教练才从走廊过来，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淘汰赛的名单出来了，国家大差不差，其实没有知道的必要。”
    “那也要看看啊，到底哪些国家进入了最后决赛。”
    “是啊教练，知己知彼嘛，你这样就太轻敌大意了。”
    “我们都还没放松下来，教练你更得打起精神来啊”
    袁文山抢过焦教练举起的表，打眼一扫就愣了下。
    “嗯顺序排好了，不用再抽签吗”
    这明显是一张排列好对战顺序的表，瑞士对中国，俄罗斯对意大利
    但据他们了解，淘汰赛正式开始前的那晚，还会再进行最后一轮抽签。
    “我打表格的时候，用的是以前淘汰赛的顺序模板，就是把几个没晋级的改动成晋级的。”
    焦教练耸耸肩，理直气壮摊开手，“你们能理解吧做个表格很累人的。”
    众人同时露出嫌弃的表情，摇头表示完全不理解。
    闻霄无奈轻叹，“教练，你只是想偷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