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念的秋天
一、
秋天,就像一位待嫁的姑娘,正等待着冬天的拥抱。
最后一场秋雨,是她眷念的泪水,那么纤细,那么柔软,那么缠绵。
难忘最是相思雨,难忘最是离别泪。思念红的枫叶,绿的冬青,黄的土地,白的云朵。
大地母亲,在秋天里奉献出无尽的果实,留下的只是一片空旷,就好似空守在一人的房屋,那随风飘动的芦苇花,就是她一缕缕思念的白发,没有儿女的欢歌笑语,她只能守望远方那遥远的天际,从旭日东升,到夕阳西下,眷念编织成长长的井水绳,用它能打捞一桶记忆的甘甜,刻制成额头上的皱纹,能翻译出辛酸和喜悦。
从山那边出现一个人影那一刻起,就企盼那是一个熟悉的脚步,是一个抱在怀中长大的儿女。
土窖里的甘蔗,篮子里的蜜枣,全是母亲的心事。箱子里的鞋垫,一天一天的增加,一针就是一个企盼,一线就是一片思念。风干的玉米,悬挂在屋檐下,仿佛就是召唤的一串串声音。
她在期待,期待着,能有一场漫天飞舞的瑞雪,那就是除夕。红红火火的灯笼,就能引来身着红色棉衣的女儿,就能有一个红红火火的团圆。
思念的笑脸上露出一个无牙的嘴,就像儿童那般灿烂,那般天真。
年一过,桃花就会快开了,桃花一开,秧苗就会快撒了,又将有一个丰收年。
二、
时光随着“滴哒滴哒”的钟声悄悄地流逝。冬天的脚步也如心脏的搏动在一步一步临近。
郊外田埂上匆忙的蚂蚁,组成一条条黑色的斑马线,为它们让步,绝不是小心翼翼的表现。
丹桂飘香,怒放菊花全都化作诗情画意,渲染在心头,刻录成记忆的光盘。走过秋天,既没有王安石“别馆寒砧,孤城画角,一派秋声入寥廓。东归燕从海上去,南来雁向沙头落。楚台风,庾楼月,宛如昨。”那样的心情,更没有李清照“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感觉。
从收获的季节里走过,农民们摸着朴实无华的果实,额头上的皱纹,因笑意的出现,平展了许多;诗人们满意的吟咏着一首首丰收的佳作;情人的欢笑,早就让河流拍成无数张照片,四处飘洒;顽皮的牧童,吹奏的笛声,那么悠扬舒畅;朗朗的读书声,是送给秋天最好的礼物
河边的垂柳,依然是那么郁郁葱葱;山中的竹林,依然是那么苍劲挺拔。田野的荒凉,只是一种裂变的过程,其实紫云英的种子,早已做好整装待发的准备。
晨练的人们,没有因寒冷即将到来,而停止运动;幼儿园的小朋友,天天围着老师问冬天什么时候来到,早就盼望着能成为一个雪孩子,在空中飘呀飘,飘呀飘。
三、
重阳节过后,田野开始走向荒凉,空旷的稻田只剩下根茬,挺立着许多枯黄。
南瓜藤上开着几朵黄花,喇叭口样面向苍天作最后的告别。偶尔能见到几只像小孩拳头般大小的瓜儿,隐藏在野草丛中。
扁豆花还是星星、点点地开着浅浅紫色的小花儿,结着些许绿绿的青色、紫紫的红色的扁豆,垂挂在微微发黄的藤下。
只有胡萝卜那细细地、密密地叶儿还是郁郁葱葱的生长着,再现着春天的张力。
小区院墙边下孤独地生长着一棵开满像爆竹一样的花儿,那艳丽的红色在此处特别显眼,一半在树上,一半在地上,就像过年燃放的爆竹,是提前祝贺吗?还是为绿色和自己殉葬?
田边的小河在缓慢地流淌着、流淌着,让生命的岁月,在无意识中消失,流向长江,流向大海,流向无人知晓的世界。
河边有一片滩地,几只老牛在反刍着最后的青草,虽然有绳子栓住,它们也毫无反抗的意思,只是看你时的目光显得有些痴呆和毫无光泽。它们是在眷恋奋蹄的岁月吗?还是眷恋不知飞向何处的,常常停歇在自己背上的白鹭?难怪它们偶尔会发出“哞”的声音。
毫无禁止的小区在一寸一寸的蚕食着这片土地,轰隆轰隆的堆土机无情埋葬着一片片绿色,虽然说冬天过去了,还会有春天,但对于它们来说这就是最后的生长
四、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秋天真的是“秋风秋雨愁煞人”吗?儿子说:景随人思。于是,我们决定到竹林中去寻觅秋意。
竹林是在郊外,去的路上,由于雨刚刚停下,乡间小道十分难行。终于来到山脚下,寻找到了那片竹林。这片竹林很大,下面有一个小池塘,倒影的竹海,在水中就显现出一大片绿色,我和儿子的一路疲劳,很快就被这绿意消失的无踪无影了。
山间的小道,湿润着,上面有一片片衰退的落叶,同时还有些陡悄,爬山要十分小心,需扶着一棵棵竹子,才能往上行。虽然是秋天了,但这儿却仿佛还是春天,无数棵挺拔的青竹,直指苍穹,那一片片竹叶上留下的雨滴,仿佛是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它们用自己的身躯,遮风挡雨,让身傍的一些不知名的小植物,依然保持着枝繁叶茂,有的还结出红色的小果子。竹林里到处都有裸露的竹根,弯弯曲曲,向四处延伸,我和儿子说这就是生命的延续,他说植物的生命力远比动物强,越是高级的生命,反而其生命力越弱。我在心里哦了一声,也有所思,难道思索也能减少生命吗?儿子长大了,不见父老,只见儿大,其是他不就是我这棵竹根上长出的一支笋子吗?!在这秋天里,能聆听自己的果实,教自己的植物和动物的知识,这原本就是一种幸福,他就是那棵老竹子边上嫩竹,虽然还很稚嫩,但也能勇敢面对风雨了。我想,现在无需担心儿子将来的路会怎么样走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上帝给了一条生命给你,你就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望着这片云雾缠绕,如诗如画的竹林,儿子说:爸爸,这片竹林如果是你的,你将如何?我说:如果是我的,我首先在这儿做一个小屋,天天看护着这片竹林。他说:是的,做一幢小木屋,你可以在里面,好好的写你的文章。哦,在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人世的炎凉,工作的艰辛后,如果能有一片竹林陪伴,有爱人陪伴,做自己想做的事,做自己愿做的事,与大自然为伍,以青山绿水为伍,那将是多美的事呀!
景随人思,但人思也是随景呀。如果你在那浓烟四起的水泥厂的山下面,又会怎么去思考呢?你还会说,要在这儿建一小木屋吗?还会有情绪去写自己的所想所思吗?经济越来越发展,青山绿水却越来越少。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但必须要留下明年春天的种子哟。
秋季的竹林,是秋天也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