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光雅……真是个好名字。你的存在肯定是你妈妈的一个慰藉吧。”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歪过头不愿直面老李。
    旁边的女警看宋光雅这幅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只能悄悄再给老李写了张纸条——
    这孩子不会是个自闭儿吧？
    对此，老李摇了摇头。
    刚刚这个孩子的反应可不像是自闭儿。
    再看看吧。
    “小朋友，如果你不配合的话，叔叔怎么帮你啊。”老李对着男孩笑了笑，“告诉叔叔，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看到了，对吧。”
    男孩还是沉默着没有答话。男孩的防备心很重，多疑且倔强。
    在刚到警局的时候，不少人看他身上有血准备给他换身衣服。可是男孩反抗得厉害，所以即使在审讯室里他都是一身血衣，看上去尤为骇人。
    女警似乎已经看透了男孩的本质，并不想在审讯室里继续待下去。但是老李却很在意男孩的行为。
    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才会让这个男孩如此反常。
    “宋光雅小朋友，如果你不合作的话，你妈妈会生气的哦。不配合警察合作的孩子不是好孩子，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男孩犹豫了一下，抬头看向老李，“叔叔，好孩子和好人有什么区别啊？”
    “为什么这么问？”
    “我妈妈说，让我当一个好人。”男孩吞了吞口水，黝黑的双眼有些麻木，“我在童话故事里看过坏人。但是我不太明白好人的这个概念是什么。”
    “……你妈妈没告诉你过你什么叫好人吗？”
    “告诉过，但是我没听懂。我没看过太多好人……”
    “那你妈妈呢？”
    “我妈妈常说……不要像她一样。她总说自己是个怯懦的人。虽然在我眼里她很勇敢。”男孩自觉已经脱离主题，便主动反问老李，“叔叔，你能告诉我什么是好人吗？”
    老李沉默了一会儿，回复说，“不随便伤害他人的人……就能称得上好人吧。”
    “做好人很难吗？”
    “应该是不难的。但如果身边有了坏人，做好人就格外艰难。”
    “那叔叔是好人吗？”
    “应该算是吧，虽然我自己不这么觉得。”老李笑了笑，继续哄着眼前的小男孩，“不过叔叔知道一点。不是好孩子的人是成不了好人的。想要成为一个好人，首先就要成为一个好孩子。告诉叔叔，你在那天晚上看到了什么？”
    “……”
    男孩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做个好孩子。
    由于长时间的断水，他的嘴上已经有了起皮。但是他并没有喝手边的那杯水，只是用舌头舔了舔那裂开的唇，“那天晚上，爸爸在打妈妈。”
    “那你知道你爸爸为什么要打你妈妈吗？”
    “不知道。”男孩摇了摇头，“可能是输钱了，也可能是喝酒喝多了，有的时候无缘无故他就能动起手…”
    “然后呢？”
    “我当时在房间里睡觉，听到声音就跑出来了。我看到妈妈被反复压在水里，不停地叫……肯定很痛苦吧。”
    老李翻出了法医报告，确实，经解剖结果证实女性尸体的肺部确实有积水。但由于积水量不多，所以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你跑出来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想救妈妈。”
    男孩抬起了头，语气僵硬，就连眼泪都没有流下一滴。
    他看着老李，那目光让老李冷硬的心难得揪了一下——
    “你干了什么？”
    “我咬了爸爸一口，希望他能停下来。但我的力气太小了……被他甩到了一边。不过他没有再打妈妈了……真好。”
    “……”
    老李紧张地吞了吞唾沫，似乎有些不忍。而对男孩颇有意见的女警闻言都有些动容。
    女警低头悄悄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向了那个男孩，“小朋友，你能配合姐姐工作吗？”
    “工作？什么工作？”
    “把袖子撸起来，给姐姐看看行吗？”
    “……”男孩再度沉默了。
    女警一看男孩这个态度倒也不再生气。她轻柔地看向了男孩，借着老李的那套话术循循善诱，倒也没了之前的急躁，“如果不配合姐姐工作的话，就不是好孩子哦。”
    男孩挣扎了一下，然后露出了自己的两只胳膊。
    可能是因为隔了两三天的缘故，男孩的胳膊已经好了些许，但打眼一看，伤口仍是骇人。男孩的胳膊本就瘦弱，硬生生因为淤青而肿了一圈。
    在男孩刚到警局的时候，由于男孩的剧烈反抗再加上局里还有别的任务，警方也没来得及检查男孩的身体。可谁知这一下没检查可好，如果再等几天，男孩的胳膊说不定也废了。
    “李警官，我去叫孙医生来。”
    说着女警也顾不上什么规定，一拔腿就跑出了审讯室。不一会儿医生就被女警带到了现场。
    医生在看到男孩的胳膊时狠狠地皱了皱眉。他转头看向了还坐在椅子上的老李，说话也有些不好听，“这孩子这么大的伤怎么在这里呆着？他父母呢？”
    “老孙，你没听过吗？那场灭门案。这个孩子是唯一幸存者，也是那两个死者的孩子。”
    “啊……原来是这个孩子。不过不都说那孩子气性挺大的吗？这不是挺老实的吗？”
    男孩看着眼前的医生，有些犹豫地张口，“要做个好孩子。”
    “真乖！”不明内情的孙医生轻摸了两下男孩的头，从兜里掏出了块巧克力拆开包装便塞到了男孩嘴里，“吃糖。”
    男孩细细嚼了两口，好甜。
    孙医生趁男孩吃糖的机会仔细检查了一下男孩的胳膊，顺便也检查了一下其他地方。
    也不知道哪个丧尽天良的竟然对这么小的孩子下这么狠的手，真是猪·狗不如。
    “孙医生，怎么样啊？”老李担心地询问着男孩的状况，也不知道男孩的伤究竟怎么样。
    对此，孙医生只是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大碍，伤口虽然吓人，但好得差不多了。我等会儿给他上完药之后再给他点消炎药，应该没什么大事。保不齐等出了局里再带他去骨科照两张片子，那样的话更安全些。”
    “那就行。”老李闻言也松了口气。
    检查完后，孙医生离开了审讯室。审讯室再度只剩下了老李、女警以及男孩三个人。
    可能是因为身上的刺痛逐渐减缓，男孩的脸色好了很多。
    “小朋友，刚刚你说到你父亲正打你，然后呢？后面应该还发生了其他事情吧，不然你母亲也不会杀了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