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去小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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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上午,上完课,白云香习惯性地,收拾好东西,拿着包下楼,走到一楼,迎面过来了二班的班主任萧恭绿,她看见白云香过来,赶紧说道:“小白,你下课了,来来,这会儿,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啊。我有几句话,要给你说一下。”
萧老师的办公室,就在一楼,史地生办公室,这会儿没人,大家都去吃饭了,就她俩人,萧老师随手关上门,笑着说道:“小白,你知道咱们班里面,坐在中间第三排,那个长得特别心疼的小男孩,是谁吗?”
“哦,我知道,他叫穆格辰,从来不捣乱,很守规矩,很自律,很文静,好像不爱说话。一天到晚,沉默寡言的。”白云香随口说道。
“这个小男孩,就是咱们校长,洪一平的大儿子。洪校长的爱人,也在理工大学里教书,每天除了上课,就是穿行在咱们理工大菜市场,操持家务,全身心支持洪校长的工作。咱们可得更加得,上心体贴,照顾好这个小家伙,免得给洪校长添麻烦。”萧恭绿说得那么深情温馨,别说洪校长了,让白云香听了都很感动。
白云香赶紧说道:“萧老师,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会和你全力配合,达成你的心意的。”
“哎呀,你别说,是我的心意,当然也是,你的心意了,你也是咱们附中的一员啊,前途饭碗,都在这里,我们是一家人,吃的是一锅饭啊。”萧恭绿认真地说道。
“好的,你说得太好了。你是我师傅,还请你,多指导提醒。我毕竟年轻,没什么见识,缺乏经验,萧老师,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定第一时间,听您的指导!放心吧。”白云香笑着说。
“那就好,我们全力以赴,照顾好这个小家伙,免得让洪校长分心,而要让她放心,时时处处感觉到贴心。”萧恭绿眼里满含着深情说道。
“那必须的,我听您的,您老,随时给我提个醒。”
“看来你还是个聪明人,一点就明白。好吧,那就这事情,我们回家吃饭去。”萧恭绿拉着白云香的手,走出了办公室。
两个人走出了附中的大门,各自朝相反方向走去。
白云香朝南边走,要回到教学区,教师单身宿舍去。沿着大马路,一个人静静地走着。心想:早就听人说,这个萧恭绿老师,也是解决夫妻两地分居,从洛阳调到西京市,带着八岁的女儿,来和在理工大工作的丈夫团聚,而且萧恭绿和自己的丈夫,还是表兄妹关系,算是亲上加去。
可是这几年,两个人闹矛盾,冲突得厉害,夫妻关系非常紧张,那个丈夫,多次家暴,导致这个萧恭绿,严重受损,家里没法住了。当然在她最为危难的时候,身心俱伤,受到严重打击的最黑暗的那段时间,都是洪一平校长,专门给她在附中找了间房子,安置这母女俩,这才逐渐缓和了她的家庭矛盾。
夫妻矛盾的背后,是多么深层的家庭系统力量啊。这两个人,是被一股子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卷进了一个看不见的旋涡里,是无法挣脱的。真的太惨烈了。
女人,无论多大年龄了,都必须有自食其力的本领和权力,让自己幸福和快乐,让孩子安宁,看来是自己最重要的使命。活着的问题,是自己的大事情。
这个丈夫,她的表哥,一个高学历,有地位有身份,光鲜靓丽的职业身份,回到家里面,居然是个家暴狂!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个看起来善良温柔的女人,居然遭遇了这样的男人?哎呀,真是不可想象的奇怪事情!
白云香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大学校园,来来往往的人,个个看起来都文明含蓄,有教养的样子。是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人心隔肚皮的祖训,是很有道理的。
我可以随时做自己。不管将来,遇到什么样的爱人,男人,婚姻,家庭仅仅是我的一部分不是我的全部。我活着,就是先要学会陪伴自己。
就是这会儿,只有自己随时陪伴自己,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全部需求,别人是无法明白的,领悟得到的,人啊,还是先学会和自己在一起吧。
不然的话,就太惨痛了。这个善良的萧恭绿,谁能想到,会遭遇一个大学教师,一个自己的表兄的家暴。不过两口子之间的事情,真相是什么,外人是无法知道的。
也许还真的,恐怕不是这个男人,要伤害她,也许是这个男人,迫不得已,被一股子邪火蛊惑,被一种可怕的力量推动着,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让他变成野兽。
走到了人山人海的大食堂,白云香不想,再下来买饭,还要跑一趟,就顺路买了几个包子,带上回宿舍了。这么来回在路上折腾,是无法静心,做自己的事情的。只好选择吃的简单点。
刚一进宿舍,就看从楼道西边,走过来端着饭碗的孙舒华,她笑着说:“你咋才回来?走!到你屋里吃,聊聊天。我这几天憋得慌,浑身不舒服,没劲透了。”
“好啊,快来,快来。”随手用钥匙开了门。放下随身的包,
“你咋啦?我看你,挺精神的啊。”
“别提了。我妈妈病了,家里没钱,给看病,爸爸直接找到学校来了。我看见我爸爸的一脸苦相,我简直无法接受,我的命运,怎么就这么坎坷啊。我刚才到学校财务,借了五十块钱,让我爸爸吃了口饭,这才把他送走了。可我爸爸人走了,我的心却没法安顿下来。我一直在为,自己家里人的生活担忧着。”孙舒华大眼睛里面,尽是泪水。
似乎难过的嚯着眼泪,把饭一口一口吃下去了。白云香看得心疼,心酸。不由地上前抱抱她。默默无语,静静地陪伴着她。
白云香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给自己倒了碗开水,说道:“舒华,别难过了,认命吧。每个人的命运,是无法掌控在自己手里的。你只能顺其自然,不能去对抗,也可能越激烈对抗,会越发悲惨,就积极的面对吧。我们至少,还是有这么好的工作,这么好的生命状态。我们靠着自己的双手,一定会让自己和家人,越来越好的。”
“嗯,你说的,确实是这个理,我从农村里考出来,走进城市,有了这个工作,已经给我家里人,帮了大忙了,我必须把自己的生活工作,安顿好,才有能力,去照顾家人。不然的话,那真是不可想象的,可怕结果。”孙舒华语气里,多了些坚定和力量。
星期天的早上,白云香还是像往常一样,睡在床上,迟迟不起,突然想起来,母亲上周给自己的任务,说是到小姨家去一趟,说是给外婆的墓前立碑的事情,让小姨给外婆糊一身衣服,到时候,上坟时候带上。
一旦回到现实中来,白云香就收回自己的沉思默想,专注于当下的生活情景中,总能做到全情投入,更能做到热情似火。一个情字,常常是白云香性格中,最迈不开的,也是容易沦陷的软肋。
她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吃了点东西,就下楼了。
西京理工大学附中的校园里,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四周都是马路,校园大得一望无际。白云香第一次踏进这所校园,就被它的博大辽阔深远,有格调的氛围所吸引,所迷恋沉醉,当时就一扫她拒绝教书的阴霾。
虽然当时也知道,自己不是这里的大学研究生博士生,也不是这里的教师,仅仅是一名附中的教书,可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了,只要自己有机会,在这里常年四季的行走,随时来这里,融入它的怀抱,她就心满意足了。
当时那个,刚刚到来的那一刻,瞬间就把她带入到了,更让自己痴情忘我的,诗情画意境界中去了。每次走在,这茂密幽深浓似苍穹的,梧桐大道上,她就神思飞扬,忘情到了神仙样的,圣洁图景中去了。
只要是星期天,只要是放假了,没有了其他的羁绊和负担,白云香似乎有一种,了不起的归零能力,清理掉不必要的杂质,纯净的心灵,随时都能展翅飞翔,漫游在自由自在世界里。
对了,她想起来,给自己起了个很好的名词,叫随物赋形能力。更确切是刘勰的“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的超强能耐。醉心于这样的胜景之中,是她生命随时绽放的密码和法宝。
就在这梧桐大道上,白云香的思绪飞得很远,想到自己和外婆在一起的日子,那个自由女神样的小小少女,奔驰在天地间的,无限广阔世界里,老有一种要冲上去,飞奔起来,飞翔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去,追逐地平线的冲动和勇气。
坚信着“没有比脚长的路,没有比人高的山”灿烂生命。如今正是阳春四月,想到自己和小伙伴们,在绿油油的麦田里打滚儿,嬉戏追逐,狂奔,看着天边的彩霞,震撼着夕阳染红天边壮观。
一个人在无极的田野里,雨过天晴,在金色的阳光里,手里捧着一个白色的搪瓷缸子,像个猎人一样,去搜寻着一颗颗,被雨水泡大的,涨得通红的豌豆。颗颗鲜艳,粒粒饱满,就仿佛一颗颗红心,在手中跳荡。谁说红豆一定生南国?北国的红豌豆,一样是迷人光彩夺目。
只是一千多年前的王维发现: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倒是真的,此物最相思啊。那竟然是“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漫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绿水悠悠,绿水悠悠。”这是曹雪芹的《红豆曲》,林黛玉的悲苦情。
自己怎么能和黛玉相比,她那么有才华,那么美丽动人,只是生不逢时,身体孱弱,心强命不强。不过林黛玉的为情,而奋不顾身,这份勇猛,倒是成为天下女子,惊为天人。
其实,林黛玉就是,作者自己的知心爱人,浪漫情人,只不过是借助,曲笔隐晦表达而已。曹雪芹的伟大,就在于敢于抗拒这个恐怖的毒音:“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还有后来,畅响了几千年后的文字狱里面。曹老先生却横空出世,特立独行狂呼高调:“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你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
曹雪芹的勇气和胸怀格局,都不是一般的御用文人、学而优则仕的男人,能够比得了的。伟大的曹雪芹,在这些字句间,闪耀在岁月的光芒万丈里。
是啊,三百多年前的曹雪芹,作为一个男人,写出这样的鸿篇巨着,核心点在于他是一个能回归到人性的男人。写出一本惊世骇俗的,爱的宣言书,你是因为曹雪芹心中有爱,真正懂得爱情的真经的人。
在书中,假托什么神僧仙道,女娲补天,神瑛侍者,绛珠仙草,这些云里雾里的虚幻。其实就是作者自己,心中有爱的缘故。
本来嘛,古今中外的爱情神剧,感天动地,惊世骇俗,成为传奇经典,核心点是有个真男人痴情种的存在。中国的《孔雀东南飞》、《梁山伯与祝英台》,外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简爱》、《蝴蝶梦》。都是因为一个情痴男人,才演绎着人间爱情神剧。
我们古人留下的《牡丹亭》、《长生殿》、《西厢记》、《红楼梦》都是塑造了一个情痴情种男人。作为天下男人的榜样。
哈哈哈,超越时空的,永远是人的感情啊。感情借助这些文字,超越了有限的生命,和短暂的肉体分离开来。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好一个文天祥啊!哥们,小女子佩服,你们这些在文字里飞扬的人们。小女子我对文字,也是喜欢的发了狂。像个白痴一样,不分昼夜地胡思乱想,耽误了自己前程,也是在所不惜。只图个饭碗不丢,能在人间活命。
白云香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走出了长长的梧桐大道。走出校门,站在公交车站。看见稀稀拉拉等车人。几乎不看眼前的,这些人的动作和表情,觉得自己时刻,都和古今中外的那些大神在一起神思灵动。
她觉得自己不是行尸走肉,而是形神兼备。用渺小的肉体,托举着自己伟大的灵魂。这平凡普通的肉体,作为自己灵魂的奴仆,给自己的灵魂,做好丫环伺候使命。
车来了,白云香上了车,没有座位,就站着,手里抓着周围的铁杆子,不至于把自己摔倒。车在随时快慢变换,刹车油门的变换里,自己有个抓手,摇摇晃晃的人生路上,也不能没有抓手啊。自己的抓手就是文字的阅读和书写。通过文字来和世界沟通交流。
想起小时候,妈妈作为小学老师,星期天回到外婆家里,像玩游戏一样,就给没上学白云香,用硬纸片,写出一个汉语拼音,写下一个个汉字的偏旁部首。合起来,拼起来,把这一个文字符号,奠基在自己的心里,这种让自己快乐得放不下,痴迷在其中的,这种神奇的游戏。从此,白云香觉得,自己有了根了,有了魂了,有了自己的秘密武器了。
嗯,太好玩了。妈妈说过:一个人,后面再跟人是“从”,上面再加个人,是“众”。那时候,自己才四岁半,不到五岁。自己居然抱着《新华字典》,找这种规律去了。乐此不疲。竟然恨不得,把这本《新华字典》背过,烂熟于心。
没啥可读的参考书,就读这本《新华字典》,终日以它为亲密的伙伴。想想那时候,就开始了,以至于到都来,痴迷在其中,感觉自己简直是疯了。一个另类的小女孩。不信邪的小女孩。没有小女孩样子的“假小子”。
哇塞,真快啊。车在行进中,白云香的心里,一直都是江河直下,奔腾不息着,思绪就这么滔滔不绝地流淌着。人家亡国词人李煜:“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自己的没有那么多愁绪,有的是滚滚而来的胡思乱想。
车到了小姨家附近了。白云香下了车。沿着一条熟悉的马路,走进了小姨家的村子。一个南郊蔬菜区的农村。满地的黄瓜、西红柿枝蔓,茄子、辣椒、豆角,路边青青的野草,野花的娇艳和闪烁,时不时地从眼前闪现。
白云香感到,无比的亲切,自由的春风,吹拂着自己的脸庞,像母亲的手,那么温柔,那么欣欣然的喜悦。轻快的脚步,穿越村子里的一家家门前,进了小姨家的大门。
“哎呀,小云,你来了。好久都不见你了!快回屋里歇着。”小姨热情亲切,让白云香的心软化到了,水一样的奔流起来。
小姨的面情神色,一家人的神态语气,都把自己的心,拉回到了外婆那里,仿佛都回到了外婆家,一家人,沐浴在浓浓的亲情中。
是啊,任何时候想起来,就觉得,外婆是大神,带领着大家一起飞。飞到天尽头,享受真正的天堂对话。
越到这种时刻,白云香就觉得,语言的苍白无力,说什么都没法表达,这份浓得化不开的亲情和伟大的爱。那是神祖外婆在召唤。
“姨,我想吃你家的热锅盔,想得我做梦,都流口水呢。”白云香张口说道。
“好啊。你来的正是时候,厨房案板上,有早上我刚烙出来的锅盔,我给你拿一块子去。”小姨转身去厨房。白云香跟在她的身后。
“给,吃吧。这里,还有浆水菜,油泼辣子。红豆稀饭。”
“天呀,都是我外婆的真传啊。”
“那是,我们都是,你外婆的女儿,个个被她培养成人。外婆的味道,会一直流传下去的。”小姨激动地说道。
说是小姨,不是她有多小,是比妈妈,小上六七岁的样子。也有三个儿子了。老大何东升,就是那天,去自己学校了。已经是成年人了。在农村,是个好劳力了。
白云香在小姨家,全身心都是放松的,愉悦快乐包围着她。让她时时处处都有种,回到外婆家的,一种久违的亲切感觉。
外婆的孩子,是天然的带着外婆的真传,真情,真神韵,处处弥漫,时时散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