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我不能
伴随着越国公夫妇的离去, 场面短暂的安寂了片刻。
承恩公夫人目送着越国公府的马车驶离,忽然转目去看乌十二郎,几瞬之后收回视线, 许多年来,头一次主动攥住了妹妹的手“我们也走吧。”
小苗氏受宠若惊。
东平侯夫妇见状,朝承恩公兄弟点个头,与两个妹妹一道离开。
只留下承恩公、刘四郎夫妇, 并神色迷惘的乌十二郎,乃至于一众看客。
承恩公深觉今日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又开始怨天尤人, 目光不善的瞪着乌十二郎“说来说去, 都是你这小人居中挑唆的缘故,如若不然, 夫人怎么会要跟我义绝”
乌十二郎凭空被扣了好大一口黑锅
只是他也知道承恩公向来是个混不吝的,且又心事重重, 并不同他纠缠, 客气的朝刘氏兄弟行了礼,便匆匆折返归家去了。
刘四郎看着他的背影, 神色冷淡,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太叔氏敏感的察觉到了, 低声问丈夫“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刘四郎说“越国公夫人不是会无的放矢的人。”
一万两,就足够叫至亲兄弟反目成仇, 更何况是五十万两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断了人五十万的财, 岂不也等同于杀人父母
乌十二郎利欲熏心, 还真敢拿这笔烧手的钱
太叔氏会意错了,颇觉惊愕“难道越国公夫人还会因此”
刘四郎摇了摇头“越国公夫人不会杀他,事实上, 她想救他的,只是乌十二郎太贪心了。”
“不过,”他若有所思“或许借着这个机会,有可能搞清楚越国公夫人的来历呢。”
承恩公茫然道“啊难道她不是个寻常小官家的女儿吗”
刘四郎懒得跟他说什么了,又觉得在这里被人围观丢人,当下拉着承恩公上了马车,扶着太叔氏在身边坐稳之后,才发作出来“你能不能叫我省点心不是告诉你了,不要招惹越国公夫人吗”
“王长文人都死了,你去难为他的女儿干什么你知道此事传开,三省会有多愤慨吗”
又说“王长文先前是鲁王的属官,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当初他把王长文的家小赶走,多半是为了跟邢国公赌气,未必真的乐意看人羞辱王长文的家人”
说完,刘四郎又想起另一头来“再则,这其中还夹着邢国公要说王长文家小落得今日下场,邢国公身上的缘法可比越国公夫人深多了,后者只是跟他竞价买了张玉映,邢国公可是直接把人给整死了”
承恩公本觉得没什么的,听弟弟这么一剖析,登时忐忑起来“真有这么严重”
刘四郎怒道“你以后不要出门了安安生生在家念念佛,收收心吧那群妾侍也都给我遣散掉,一把年纪的人了,能不能要点脸真是丢人现眼”
承恩公被弟弟骂的不敢抬头。
太叔氏在旁边听着,小声说了句“要不,就跟大嫂好好商量一下,别义绝了,和离吧,起码听着好听呀”
刘四郎叹口气,又说妻子“先前叫你去劝劝大嫂,你怎么不动弹呢”
太叔氏问他“你跟你大哥相处了这么多年,真的不烦他吗”
承恩公心想,这臭婆娘,当着我的面就挑唆我们兄弟俩的感情呢
皱眉看太叔氏一眼,继而神情殷切的看着弟弟。
刘四郎“”
太叔氏又道“你说良心话,他犯蠢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给他一刀”
承恩公神情殷切的看着弟弟。
刘四郎“”
太叔氏继续问“要是你白天帮他收拾烂摊子,晚上还要陪他睡觉,这么痛苦的过几十年,会不会觉得还是死了算了,活着没什么意思”
刘四郎“”
承恩公忍无可忍“喂弟妹,说话别太难听了啊”
太叔氏压根不理他,继续问丈夫“要是有一天,你下定了决心要离开他,从此得个清净,你会因为他几句好话,就回心转意吗”
刘四郎由衷的叹了口气“嫂嫂也怪不容易的”
承恩公“”
太叔氏便挽住丈夫的手臂,柔声道“既然嫂嫂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再劝又有什么用无非是叫两家再添不愉快,心生怨恨罢了。倒不如索性撒手,把事情结尾的漂亮一点,侄子侄女们脸上也好看,孩子们起码还是可以走动的。”
刘四郎定了主意,神色随之柔和起来,看着妻子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太叔氏见劝动了丈夫,心里也是高兴的“别找官府了,闹起来多难看我请母亲和叔母去走一趟,做个见证,两家和和气气的把事情了结掉。”
“原本府上也在分家,正好趁机把长房的账目也清一清,大哥的那份家产,分三成给嫂嫂,算是抚慰她多年来的辛苦”
承恩公听后马上道“这怎么行我不动她的嫁妆,她倒要分我的家产”
刘四郎道“嫂嫂就算是拿到了,最后又会留给谁且为我们家劳心劳力多年,原也是应该的。”
太叔氏也说“要是这么做,就只是大哥跟嫂嫂那边闹崩了,别的关系都还是好的。东平侯府仍旧是侄子和侄女们的外家,小苗夫人也仍旧是孩子们嫡亲的姨母,即便真的夫妻和离了,也没有任何影响,不是吗”
承恩公心想,你个贼婆娘,但是我被剔出去了啊
他要说话,太叔氏先一步开口“大哥可以去闹啊,尽情的闹,越闹几个孩子越烦你,大嫂越觉得跟你义绝是对的,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你是烂人,你又没什么损失。”
承恩公憋屈的不说话了。
最后还是刘四郎拍板“就这么办吧。”
那边厢,承恩公夫人与妹妹小苗氏一处登上马车。
东平侯骑马,东平侯夫人情知那对嫡亲的姐妹怕是有话要说,便没有硬插进去,仍旧是独自坐着来时的马车。
坐稳之后,承恩公夫人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手里能拿出来多少趁手的私房银子”
小苗氏怔住了。
承恩公夫人看着她,神色平静“我问你话呢。”
小苗氏稍露不安“约莫十几万两吧”
承恩公夫人又问“十几万好歹给个准一点的数。”
小苗氏在心里边算了算,小声说“大概十六万两。”
承恩公夫人点点头,说“我这边凑一凑,能有个三十万两,你帮我凑个十万两,再厚着脸皮求娘接济十万两,凑够五十万两的数额,稍后给越国公夫人送去。”
小苗氏变了脸色“姐姐,何必”
承恩公夫人看着妹妹,笑了一下,将亲信去给自己报信时,悄悄塞到自己手心里的那张写有“借机义绝”四个字的纸条递给她“你以为越国公夫人是傻子吗平白无故的,谁会再把王长文之女翻出来先前她说的那些话,不只是在给乌十二郎一个机会,也是在给你一个机会。你以为她不知道今日是有人借力打力,给她设局”
她神色有些复杂“只是她可怜那个女孩子,还是选择过来了。”
小苗氏不说话了。
承恩公夫人问“你是怎么说动王长文之女的”
小苗氏有些惧怕这样沉着脸的姐姐,小声道“王长文死后,王家人被鲁王驱逐,生活的很不如意,她母亲病的很厉害,我答应她会照顾她的家人,且越国公夫人是个好人,会救她的”
承恩公夫人抬起眼帘“你照顾她的家人了吗”
小苗氏赶忙道“照拂了的,我找了人给她们看病,叫在我名下的庄子里悄悄安顿下了。”
承恩公夫人还算满意,点头道“好。”
小苗氏有些迟疑“真的要去吗五十万两呀”
承恩公夫人道“我们是三家分摊五十万两,但越国公夫人一个人出了五十万两。”
她觑着妹妹的神色,有些好笑的动了动嘴角“你想说什么,说这是她自己选的,是她要逞英雄,她自己情愿付那五十万两”
小苗氏没有言语。
承恩公夫人稍显疲惫的合了下眼“瑛娘,你利用了一个好人的善心,把一个有孝心的女孩子推进了漩涡里。乌十二郎因为自己的贪婪意外闯了进来,他很可能要为此付出性命。而事情的起因,是你要给推动刘大做一件人神共愤的蠢事,给我一个光明正大与他义绝的机会。”
“我不能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能真的坐视越国公夫人替我付出代价,好人的善心不应该被这样辜负”
说到最后,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
她说“我不能叫自己变成跟刘家那些人一样的人,我不能。所以我要还上这笔钱,要就这件事情同越国公夫人致歉,要照顾好王娘子”
小苗氏看着姐姐脸上的泪痕,心内酸涩,五味俱全,也随之哭了“姐姐,我,我真的”
“对不起,瑛娘。”
承恩公夫人死死的攥住了妹妹的手,哽咽之下,难以为继“其实,其实我是没有资格同你说这些话的,我知道,这些年来我对你的迁怒,是很卑劣的,人在痛苦的时候,总是容易伤害到身边最亲近的人,但是你却,却这样为我劳心劳力,真的对不起”
小苗氏为之摇头“我怎么会真的怨你呢”
越国公府。
那变戏法的男子在院子里玩鸡蛋变小鸡,惹得一群侍女惊呼出声,连金子都被吸引住了,趴在一边紧盯着,忘记了摇尾巴。
乔翎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手在腰间,胡乱的拨弄着自己腰间的络子。
张玉映过来问“那位王娘子”
乔翎说“没必要见的。玉映,你去安置吧,你做事,我放心。”
张玉映应了声,却没有走,又问“院子里的戏法很有意思呢,娘子出去看看,怎么样”
乔翎趴在桌子上,恹恹的,摇头道“不想看。”
张玉映很是担心。
姜迈靠在软枕上看书,就觉得一道目光朝自己投过来了。
抬眼去看,就见张玉映皱着眉头,在给自己递眼色你去哄哄娘子呀
姜迈都有些惊奇,他居然看懂了
就在这时候,外边有人来报信,语气古怪“承恩公夫人与郑国公府的小苗夫人一起来了,在外边求见我们太太呢。”
几个原本在看戏法的侍女也觉奇怪“之前也没有投过拜帖呀,怎么忽然就来了”
又说“从前也没什么来往呀”
还有的说“真说来往,也是不好的来往”
郑国公府的小公子曾经惊吓过姜裕,为此,梁氏夫人曾经协同乔翎一道杀上门去报仇。
承恩公府就更不必说了,这仇还新鲜热乎着呢
侍女隔着帘子问“太太,您要见一见两位苗夫人吗”
张玉映一听就笑了。
再一转头,果然见娘子已经满血复活,站起身来,如同大猫巡视自己领地似的在屋里转了一圈儿,继而道“神都还是很不错的嘛”
张玉映问“所以要不要去见她们呀”
乔翎连声道“要的要的”
乔翎在前厅见到了承恩公夫人与小苗氏。
那姐妹俩见她过来,便先迎上去,郑重其事的行了大礼。
乔翎赶忙将人搀扶起来“说起来,二位都是我的长辈呢”
承恩公夫人尽管年长她许多,但是也没有摆长辈的架子,当下分宾主落座之后,开门见山道“今日之事,牵连夫人良多,归根结底,却是因为我的一点私心,实在惭愧。”
陪房送了一只木盒过来,她双手递交到乔翎面前“乔太太务必收下。”
乔翎笑着接过,并不打开,随手搁在桌上,道“我们夫妇二人走得早,却不知后事如何,夫人同承恩公”
承恩公夫人道“这几日间,大概就会有结果了。”
说着,递了个眼色给妹妹。
小苗氏稍有不安的站起身来,歉然道“乔太太,这回的事,实在是对不住”
乔翎还纳闷呢“你为什么非要拉我入局啊”
东平侯府的人来的太快了,小苗氏来的也不慢,不像是遇上了一桩意外,倒像是严阵以待,有备而来。
小苗氏有些窘迫的默然了几瞬,道“太太古道热肠,又好打抱不平,寻常人即便是看不惯承恩公的言行,出于种种考虑,也未必会乐意跟他当众撕破脸的。”
乔翎奇道“你就不怕我不理会这件事”
小苗氏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她,又瞥一眼她身旁的张玉映,说“乔太太同张小娘子没有任何交情,却还是愿意为了她去得罪鲁王,王娘子好歹跟您有一点能攀扯的上的关系,承恩公之威势,又远不如鲁王,是以我猜测,您会管的。”
乔翎暗叹口气,自我反省了一下“婆婆说的其实有道理,我是有点爱管闲事”
小苗氏又说“只是我真的没想到,最后会牵扯出五十万两银子来,原本没乌十二郎的事儿的,偏他见利动心,阴差阳错的掺和进去了。”
乔翎默然几瞬“我劝过他两次了,仁至义尽。”
她脸上显露出一点嘲色,自语般的道“不过也好,省的别人觉得我是冤大头,谁都想来宰我一刀。”
小苗氏颇觉尴尬。
乔翎看出来了,就说“小苗夫人是该觉得窘迫,别太不自在,这都是你应得的。敢情在你眼里,好人就是该拿来利用的嘛”
小苗氏无言以对,唯有再谢。
乔翎回想起前事,颇觉唏嘘“我同婆婆到过你们家我是说郑国公府。小苗夫人的婆婆裴夫人虽有些护短,但处事还是很老道的。”
“当时我打烂了你们家一张桌子,事后还说过她的坏话,但裴夫人见了我还是很客气,两家也是往来如常。我虽年轻你许多,但是说句托大的话,小苗夫人,你还有的学呢”
小苗氏衷心应了“乔太太说的很是。”
乔翎见人家已经低头,也不好再追着杀,这是心里实在疑惑“为什么要把事情闹的这么大呢就不能两家寻个好日子,心平气和的谈一谈义绝的事情吗”
话已经说到了这里,那些委婉含蓄的言辞也就没必要用了。
小苗氏索性和盘托出“乔太太有所不知,我姐姐的这桩婚事,是圣上做的媒,这么多年熬过来,我姐姐心里的苦,哪里是言语所能说出来的”
乔翎明白了“我说大苗夫人这么通情达理的人,怎么会嫁给刘大那个糊涂虫呢”
承恩公夫人默然不语。
小苗氏却是潸然泪下,语气里甚至于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几分怨恨“刘家都是些什么东西欺男霸女的欺男霸女,偷侄媳妇的偷侄媳妇,哪有什么正经人家愿意嫁女儿过去圣上偏心舅家,几乎毁了我姐姐一辈子啊”
“我姐姐人才容貌样样出色,又是侯府长女,做皇子妃也使得,最后却许给了刘大那种人苗家难道不恨吗,只是没有办法罢了”
乔翎听罢,却是愈发的迷糊了“既然早先迫于圣上的缘故嫁女过去,现在怎么又不介意圣上了,要设法与刘大义绝呢”
小苗氏如实道“其实或多或少还是借了乔太太的东风。”
乔翎吃了一惊“哎我吗”
“正是。”小苗氏颔首道“先前老承恩公亡故,乔太太领头狠下了承恩公府的面子,使其几乎成了满城的笑柄,圣上居然不发一辞那时候我便觉得,或许长久以来,圣上眼见承恩公府始终都不争气,也开始心生厌烦了”
乔翎为之豁然“噢,原来如此”
她倒是有点高兴呢“那我其实还算是做了件好事啊,大苗夫人可以脱离苦海了”
小苗氏眼眶湿着,也希冀道“但愿如此吧。”
她们言语的时候,承恩公夫人始终缄默,等她们说完了,她却开口了。
问的是乔翎“恕我冒昧,乔太太的身份,是否有奇异之处”
小苗氏显而易见的一怔。
乔翎也迟疑了“这”
她倒也实诚“我不知道。”
承恩公夫人见状,心里却有了底“太太该警醒一些,小心无大错。”
她沉声道“我原先也觉得妹妹说的有理,或许是圣上真的厌倦了承恩公府,但是方才转念再想,或许圣上自始至终不发一辞,并不是因为厌倦了承恩公府,而是因为乔太太参与其中这回的义绝,亦或者和离,或许借的仍旧也是乔太太的东风呢”
乔翎若有所思。
小苗氏则是诧异,嘴唇张合几下,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她心想,姐姐的意思是,圣上有可能是忌惮乔太太,所以才漠视了这一次神都上下对于老承恩公丧仪的视而不见
这,怎么可能呢
有些话不适合深谈,乔翎与承恩公夫人心照不宣,只是此时此刻,就着此事,乔翎倒是想起了从前与梁氏夫人谈过的另一事,遂小声问了出来“太后娘娘同母家不睦吗”
承恩公夫人知道乔翎聪敏,闻言倒不奇怪,当下颔首道“是非常不好。太后娘娘当初以天后的身份摄政时,承恩公府极度不安太后娘娘年幼的时候,刘家待她并不好,甚至于到了衣食无继的程度,是北尊收留了太后娘娘,后来又将她收为弟子。”
乔翎继而道“所以如今圣上如此厚待承恩公府,的确是要叫太后娘娘不快了”
承恩公夫人为之默然,因着今日的一场纷争乃至于当下的宾主和睦,她将承恩公府内部的私隐告诉了乔翎“其实多年前圣上娶刘氏女为贤妃,就很让太后娘娘难堪了。贤妃算是刘四之外,刘家少有的聪明人,进宫之后对待太后娘娘只是恭敬,并不十分亲近,也很快就切断了同母家的联系,是以才平和到了今日。”
乔翎奇怪道“那太后娘娘为什么不给圣上一点颜色看看呢摄政多年,心腹和势力总该是有的吧即便没有,单独搬出孝道来压制,大概也能叫圣上很难受”
小苗氏小心翼翼道“我们能不能不要说这么反动的话题啊乔太太,我有点怕”
乔翎先劝她“没事儿,你忍一下。”
继而专心致志的看着承恩公夫人,等待她的回答。
承恩公夫人却也摇头“太后娘娘心里在想什么,我如何猜得到”
她有些落寞,更多的是世事无常的唏嘘和感伤“没有掌握过权力的人,是无法想象权力的,上位者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能改变无数人的命运。”
乔翎见她伤怀,便不好再问此事了,而承恩公夫人在短暂的怔楞之后,却提起了王长文之女“说起来,也是阴差阳错的缘法。”
“王长文已经故去,我妹妹却将他的女儿带到了漩涡里,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收养她,也算是一点弥补吧,当然,还是得看她的意思。”
乔翎会意道“玉映。”
张玉映到前边来,叫了声“娘子。”
乔翎看着她,眨一下眼“去看看王娘子换完衣裳了没有再问一问,她是愿意同母亲和弟妹一起离开神都,换个地方呢,还是愿意跟随大苗夫人在一起”
承恩公夫人承诺“无论如何,我都会照应她的家人的。”
张玉映应声去了。
王丽泽沉默着听面前那美丽的像是虚幻的女郎说完一席话。
这个才十来岁的女孩仰起带着一点伤痕的消瘦脸孔,想要言语,却被制止了。
张玉映轻声道“我们娘子还有几句话,想告诉王娘子。”
王丽泽稍显茫然的看着她。
张玉映徐徐道“鲁王这个人,是绝对靠不住的,无论他许诺了你什么,都不要相信他。你太弱,而他又太强,弱者在强者面前,是很容易迷失自我的。”
“你还很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你失去了父亲,但是你还有母亲,还有别的家人,不要把自己的未来葬送在阴暗的仇恨里。”
“承恩公夫人是个不错的人,你可以选择跟着她,也可以选择同你的家人一起离开神都,开始新的生活。”
“王娘子,”张玉映道“告诉我,你怎么选呢”
王丽泽欲言又止。
她想要辩解,然而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
最后她说“我想跟随承恩公夫人。”
张玉映说“好。晚些时候,你随从大苗夫人离开吧。”说完,她转身离开。
王丽泽原地缄默许久,终于松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似的,追了出去“等一等”
张玉映回过身去“王娘子还有什么吩咐”
王丽泽郑重的向她行礼“请一定,一定替我谢过乔太太。”
张玉映看着她,微微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