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在紧紧闭合的大门面前，林润的心跳不由稍稍加速跳动了起来。
    吱呀——
    两扇大门沉重地向左右两侧徐徐打开，办公室内里的一切都暴露在了林润的眼前。
    朴素的办公桌，朴素的椅子，朴素的沙发，还有在墙壁上悬挂的一张张图片。
    林润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腿缓缓走进了办公室。
    背后的大门再次关闭，宽敞的办公室之内，只有两个人沉默无言。
    林润眼睛微微一动，就看到了悬挂在墙壁之上的那一张张图片。
    ——全是恶灵临死之前的恐怖容颜。
    “真是完美的艺术品，没有想到尊敬且高高在上的指挥长大人，居然还是一名艺术家。”林润微微一笑，脸色之上恰到好处的表露出了一丝敬佩。
    不多，也不少。
    只是刚好能够让眼前的这位容貌奇丑、正冷冷盯着他的男人，心里感到微微的舒适而已。
    最好可以。
    “很久没有人赞美过，我墙上的这些东西了。”
    那不勒斯沙哑阴沉的声音在房间之中缓缓飘荡，沐浴在深红的灯光之下，再配合上墙壁之上悬挂着足足上百张的恐怖照片，整个场景都变得莫名血腥了起来。
    “他们都说，我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居然会有这样的怪癖，将恶灵垂死之际的绝望拍成一副相片，留在办公室之中日夜欣赏。”
    “这是能够让人心神宁静的艺术品，不是吗？”林润笑道。
    那不勒斯深深看了一眼林润，轻声道：“没错，这些都是我最为珍贵的收藏品，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就是生者临死之前的绝望。而我将这种极端的情绪通过照片的方式保存了下来，我本来应该能获得帝国最佳摄影奖的。”
    “确实，帝国的那些委员们，真是没有一丁点儿的欣赏水平。”林润点头表示赞同。
    “我以前的愿望，就是当一名能够游历四方的摄影家，实际上，在我十四岁之前，我都是朝着这个目标去努力的。”那不勒斯笑了一笑，那丑陋的嘴巴裂开，露出了一颗颗狰狞锋利的牙齿，如同一尊静静匍匐在血色之中的猛兽。
    “那应该是您很是遗憾的一件事情。”
    “没错，我很遗憾，因为一场变故，我的梦想被彻底的毁灭，没有任何人会接受一个容貌丑陋的摄影师的作品，哪怕他拍摄出来的作品再怎么完美。”
    “委员们一向都觉得，一个容貌丑陋的家伙，所拍摄出来的作品，也会如同他的外表一般，丑陋至极。”
    “哎...听起来，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林润有些惋惜的摇头。
    果然，无论是在哪里，脸，都是很重要的一个社交工具。
    貌美的人总是能够比丑陋的人获得更多的机会，而幸运女神，甚至连看都不会看一眼那些丑陋的家伙们。
    “其实也不悲伤。”那不勒斯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丑陋的大嘴微微上扬，阴阴笑道：“在十年以前，我杀死了当时将我的作品淘汰掉的那名委员，以及他的家人。”
    林润瞳孔猛地一缩，后脊梁突地窜上了一股凉嗖嗖的冷气。
    “你无法想象当时那位位高权重的委员在临死之前苦苦求饶的模样，那真是人世间最为绝美的一副画卷。”
    那不勒斯显得有些兴奋，轻轻伸出了猩红的舌头，舔舐起干燥的嘴唇。
    “我当时问他...”
    那不勒斯脸上的兴奋显得愈发的浓烈，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办公室内林润的存在，自顾自呢喃道：“他有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儿，我当时问他，你是想要自己活命，还是你的女儿活命。”
    “你猜他怎么回答的？”那不勒斯兴奋的看向林润。
    林润身子一抖，沉默无言。
    那不勒斯自顾自回答道：“他选择了他自己，哈哈哈！他居然选择了他自己！你知道当时他的女儿是什么样的表情吗！那是多么绝望的表情啊...”
    那不勒斯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来回走动。
    “于是，我当着他的面杀死了他的女儿，然后将柔嫩的尸体一刀刀的...一刀刀的当着他的面解刨，最后，他活了下来，但是也疯了。”
    那不勒斯哈哈大笑：“他疯了！你知道吗？他的夫人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咬舌自尽，在临死之前，还用着憎恨的眼神死死盯着她那疯掉的丈夫！”
    “一个疯子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价值。”
    那不勒斯激动的搓动着双手，癫狂笑道：“他已经疯了，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对吧？所以我杀了他，给了他一个痛快，哦！黑夜女神在上，他应该是对我充满感激之情的，我是解救他脱离苦海的恩人！”
    林润哑口无言，他默默盯着眼前这位陷入了癫狂的指挥长大人，心中不由一阵恶寒。
    激动之余，那不勒斯又从自己的办公桌抽屉之中拿出了一张照片，如同一个向大人炫耀自己玩具的小孩一般，将照片的正面冲着林润挥舞。
    “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这上面，我将他们一家三口在临死之前的绝望模样全部拍摄了下来，我打算在我退休的时候，将这张照片寄给帝国摄像师协会，我一定能够在晚年获得最佳摄影师大奖！”
    林润皱紧了眉毛，朝着那张照片上看去——那死去三人衣着华贵，每一个人都躺在血泊之中，在他们的表情之上，尽是深到了极致的绝望。
    “你真是一个魔鬼，一个对艺术偏执到了极点的魔鬼。”林润摇了摇头，寒声开口。
    “为了艺术！”
    “这才不是什么艺术！”林润身子微微颤抖，努力将视线从那张照片上挪开。
    如果说杀死恶灵，并且记载它们临死前的绝望，林润还能够理解的话，那么那不勒斯这样的做法，林润简直感到恶心。
    杀人，也能够算是艺术吗？
    林润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正如同在这个扭曲的世界之中，有太多的事情都没有真正的答案一般。
    可是，在人之将死之际，他居然还能够兴奋的拍下这些照片，甚至仅仅因为自己作品的被淘汰，在时隔了三十多年之后，居然还去灭人全家。
    这根本就是变态！
    那不勒斯在听到了林润的低吼之后，脸上兴奋的笑容又迅速褪去，他恢复了方才的阴冷表情，将手中的照片缓缓收回了抽屉。
    “我还以为，你和我是同一种人呢，现在看来，给你看我的珍藏，真是对我珍藏的一种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