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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连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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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介说他们家的人来了, 景默认了他的猜测,其实却不然。单是从关东南部到北部的距离, 直升机也飞不了这么快,何况对方也不会让五十岚家的人能如此爽快的通过封锁线。
    是的, 封锁线。千叶东京一线拉开,数小时内把道路全数切断,理论上完全可行。而保护景吾他们离开的人手,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天亮之前不会有援兵,天亮之后关东的地下又是那个五十岚的家天下,所以动手的时间只有距天亮前的这几个小时。在传来进一步准确消息后,她就明白这场火并在所难免。
    至于为什么会多转那几圈?……只有她自己知道。
    ――半小时之后――
    啪!
    银色的zippo被打开, 跃出蓝紫色的一豆火烛, 在午夜山间燃烧的寂静悠远。
    微俯下头,就着火光点燃唇间的烟。深吸一口,久违的烟草味冲入肺腔,辛辣冲淡了萦绕鼻尖的硝烟。四周一片安静, 只有穿着劲装的黑影在飞速的处理着枪战后的痕迹。
    景眯了眯眼, 抱臂而立,青烟萦绕在她周身,把她那张越发艳丽的脸庞映得阴晴不明。
    她料得不错,追来的人并不多,而且从装备上看也不是本土,是从国外雇来的佣兵团。火力配置都不错,单兵能力也强, 只是他们遇上的是五十岚家最凶悍的部队,没有之一。
    可惜了……
    修长的指夹着烟蒂,红唇吐出青烟,冷淡的对半个多小时前的那场激战做了结论。
    “山脚下发现几具尸体,都是一枪爆头,看打扮应该是普通的暴走族,领头的那个似乎以前还跟高桥启介混过。”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就在护卫的簇拥下上了一边准备的车子中。
    现场收拾的差不多,景也不欲在此地多留。而且已经没什么是需要她做的,手下的人自会把一起收拾妥当,保管明天一片弹头也找不到。
    只是,心底那抹不安的浮躁,反而像团烈火似的越烧越旺?
    右手搭在左臂上,食中二指小心的避过包扎完好的伤口,抚摸手臂。
    “开车。”她说,下一秒一种冰冷的绞痛毫无征兆的席卷全身。来不及做出判断,就听井上一声大吼,猛得回头,只见他面容扭曲双目迸裂,不顾一切地朝她扑来。
    “趴下!”
    一点猩红闪过她的眼,稳稳的落在双目间眉心正中。
    红外线瞄准镜!居然漏网之鱼,讽刺的还是一个狙击手!
    没多想,景反身就是一闪。躲是绝对躲不过了,但能让子弹不那么正中靶心还是可以的。这种突发状况虽然出奇,但也还不至于令人措手不及。
    只是她才一动,那种阴冷的绞痛也随之侵入四肢,如跗骨之蛆般如影随形。
    疼,是第一反应,但比疼更可怕的是身体的机能在本能的用麻痹来阻断这种绞痛。只能说,疼的可真不是时候!在这种生死一瞬间,是一个呼吸的顿滞也能改变全盘的结果啊!
    果然她才一怔,就有种会躲不过去的直觉。但她不是一个人,身边这些人每一个都是能用自己的身体给她挡子弹的。其中,又以井上鞘反应最迅捷。
    井上鞘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这跟当时他的位置是正对外,也跟他常年养成的凡事以景为先的习惯很有关系。井上曾不止一次对这种惯性表示很无奈,但这一刻他却无比庆幸自己这让人哭笑不得的职业操守――但凡五十岚景在他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就决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超过三秒。
    所以他是第一个费神来挡子弹的,但很可惜他当时所处的位置还真有几步的距离,于是井上灵机一动就伸出左手,试图让那颗要命的子弹在穿过他的手后稍稍能偏离些位置。
    幸运的是,他成功了,景只觉得耳侧一热,不幸的是,他对距离估计还有些出入,子弹是穿过他的手腕骨过去的,手腕上被轰断了好几根血管子,那鲜血喷的真叫一个汹涌。
    另一边,在井上鞘运作的同时,小野也动了。说起小野其人,如果此刻有那日三校合训的任何一人在,就会惊奇立海大布景板似的监督小野老师居然还有如此生猛的一面。
    他几乎是跟井上同时行动的,不同的他是向相反的方向发作。追着子弹射过来的大致方位,用反光镜一扫,立刻在远处高地上一树丛间反射出一星反光。架起一柄狙击□□,枪声同时响起,一声哪怕在寂静夜里都不甚明显的闷响,子弹穿破对方瞄准镜,爆头。
    一前一后两枪只差一两秒,足见其下手之果断,手法之专业。
    “shit!刚才是谁去扫尾的?居然留了活口?妈的都活腻歪了是不!?”
    井上第一反应是先检查景是否还活着,然后才有心情骂娘爆粗口。
    甩着血如泉涌的左手腕,直接撕了自己的领带就在左手臂上连捆两圈,扎成死结。别看这厮平时一副文职人员的精英样,能混到景身边的,本质上都要先耐打抗虐才行。
    其实井上最想骂得是他老板,怎么平时厉害的要死,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这种程度,她会躲不开?井上一万个不信。难道不知道她要是在他面前出事,他会被一群人活吃了!
    井上鞘暗自磨牙。转身去扶起还赖在地上的老板大人,一低头,井上今晚第二次咆哮了。
    “快叫救护车!去医院!”
    这回他是真红了眼,面容都扭曲了。
    五十岚景在他眼皮子地下被放了冷枪,半身血红。
    于是,这些杀人越货干起来跟砍瓜切菜似的精英部队,终于集体变色,慌乱的往医院奔。
    一路上,井上鞘拒绝任何人插手,亲自把景抱上车,与小野一里一外守着,眼珠子都不错一下。他敛了全部笑容,棱角分明的脸庞线条冷硬,面色更是阴沉的能掐出水来。
    井上不会忘记当时的状况,他的左边是开阔的山涧,右边是一片山体,完全没有狙击的制高点,只有分布密集的自己人……如果景真的是被人放得冷枪,就只有自己人能做到。
    他跟小野飞速交换了个眼神,果然二人心中都想到一起去了。井上专职照顾兼保护景的时候,小野就负责场子,把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默记和监视起来。
    毕竟连这些从世代侍奉五十岚的家臣中挑选出,从小秘密培训,只认景作主人的贴身护卫都能被收买,那对手就远超出他们的预料。从这刻起就不再是小孩儿能摆弄的游戏了。
    ……
    ……
    车子驶出山区,开入了国道。
    凉介安稳的坐在副驾驶座上,心底冰凉一片。
    “凉介先生不需要这么担心少主,不过是些喽僦魉拇蟪∶娑嗔巳チ耍庑┤烁肥侄枷炔还弧:慰龌褂芯虾托∫霸冢匾焙虻沧拥裁吹亩急谎盗烦闪颂跫瓷洌僦魇蔷圆换嵊惺碌摹!
    驾驶室的青年如此说,言语中有着强大的自信和一点漫不经心。
    安藤薰是景四个心腹之一,职能暂且不提,仅身份上他与井上鞘、小野裕一郎平级,又因为身手是仅次于景的好,被派去担当护卫,足见高桥凉介在他家主人心目中的地位。
    有了这曾认知,安藤自是不会对凉介太过轻慢。但有时候你不需要刻意表达出自己有多傲慢,光是那种在自己专业领域自然流露的自信,就足以让旁人感觉出森森的压力。
    就像外科医生的阵地是手术台,他们这群从小专门培养的黑道精英,就好似天生就能在险象环生的境遇中如鱼得水。手术台上医生不会让任何没有行医执照的人操刀,在漫漫极道路上,他们这群亡命之徒也从来不是好想与的,哪怕对象是他们马首是瞻的主人的爱人。
    没有没由来的尊敬,他们服气五十岚景是因为她够强。至于其他人,远远的望着就是最善意的行为了,再叫一声凉介先生还是看在他未来医生的份儿,提尊敬什么的才是浮云。
    (注:医生和先生在日语中发音相同)
    凉介都懂,他明白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听从,不给景添乱就是在帮她。
    只是理智上明白是一回事,感情上要他坦然接受,高桥凉介自问他做不到。一路上他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胡思乱想:这一刻景是在杀人,还是在被人追杀?
    这样的感觉,很糟糕。太糟糕了,再没有比这个更糟糕了。最糟糕的是,他只能在她的保护下,担忧、焦虑、排斥……以及深深的无力和无奈。因为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
    第一次,他清楚的看清楚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差别,是如此巨大。
    接到小野打来的电话时,东方天际已经呈鱼肚白色,安藤薰和高桥凉介人已在东京外。
    再次感激现役迹部夫人这辆贵的肉疼的超级跑车,创造了交通科闯红灯的新纪录,也亏得此时天正要蒙蒙亮,路上行人也好车子也好都不多,否则真得多出好几条人命案不可。
    他们是接到电话后,第一个赶到医院的。
    “电话里你们说少主她突然大出血了是怎么回事?话不说清楚,你想急死人啊!?”
    一见到熟人,安藤薰劈头就是一顿咆哮。五十岚身份特殊,从景一被送入这家医院,整层楼都被清过场,医护人员也都是被关照过的,他这么大喊大叫也没有护士小姐过来训斥。
    小野裕一郎低着头,一言不发。
    井上鞘,安藤薰,小野裕一郎,还有一个未露面“翔”,下任五十岚头目的四位心腹大人,算是齐整了。想当然堂堂五十岚景,最得力的心腹怎么也不可能只有一个。以前景年纪小,她家老头怕给她人手太多助长这厮惹祸的级数,真正得力的人也只拨给了井上鞘。
    简单来说,当作四个井上鞘来对待,就对了。
    制衡这东西,从来都是责任与权利之并重,要是真没这点准备,五十岚也不用混了。
    手术室的灯突然就熄灭了。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几人都默默上前把医生围住。被这么四个气质各异却同样出色的高大男人面色狰狞的逼近,头顶略有些秃的中年医生表示他压力很大。
    医生摘掉口罩,目光在这四位男士中来回巡视。
    “请问哪位是病人家属?”
    “我是,请问我太太她怎么样了?”凉介快一步上前,难掩焦急。
    医生看了看,觉得这是最面善的一位,才放心的在脸上挂上悲戚神色,说道:
    “我很抱歉,大人还好,孩子却没保住……”
    他话没说完,包括准爸爸在内的四个大男人都原地风化了。至于后面什么孩子两个月大,大人身体素质很好,这次流产并没伤到根本,好好养着日后再想要孩子不受影响什么的……没人能听得进去了。
    病床从手术室中被推出来,景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手上挂着吊瓶,双目紧闭。
    “这位夫人的意志力真强,普通的麻醉剂根本就麻不倒她,手术几乎全是在她清醒的时候进行的……”医生这么说的时候,言语中是前所未有的敬佩。
    可惜在场的没一个人有心情听他扯淡,在最初几秒的呆楞后,都追着病床走了。
    vip单间病房外,井上鞘目送高桥凉介进入,脸色凝重。他已经简单处理过伤口,吊着一条胳膊,那只未受伤的受伤拿着一张薄薄的a4纸。
    “怎么了?”一起共事这么久,井上鞘的秉性其他二人还是都知晓的。要让神经异常强大的井上鞘都连最基本的表情都欠奉,显然是事态严重了。
    他们猜得不错,的确是大事,天崩地裂的大事。
    “五分钟前美国德州医院传来消息,飒夫人和迹部先生已经确定双双去世了……”
    扫过其他两人,井上鞘嘴唇艰涩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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