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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回到最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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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昭的亲奶奶, 是谭老爷的第二任妻子,出自名门燕家,后来五叔过世, 她就与谭老爷离婚。不久她定居国外,谭老爷也很快选择再婚。
    不过奇怪的是, 她定居国外后, 从不见谭家人, 甚至连亲生的两个儿子都很少见。倒是每个月都会给谭昭打两通电话。
    作为小辈,谭昭当初也不爱打听这些消息,知道的也就这么点,但要说他对这位亲奶奶有多少喜爱,还真算不上。很多次视频通话, 他都觉得对方好像在通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这世上谁会喜欢当替身啊?
    别人他不知道,至少谭昭是不喜欢的。
    所以谭昭说话的声音,也称不上多么热络:“嗯, 是的,他叫顾昶,您想见见他吗?”
    此时,船刚刚好靠岸, 顾昶过来拍了拍他,正好入镜, 手机里是一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太太, 眼神也有些浑浊,却透着一股平和之气。
    “她是谁?”
    谭昭拿桌上的平板打字告诉顾昶,两人跟老太太聊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我不喜欢她看哥哥的眼神。”
    谭昭拿手机的手一滞,不知是该惊叹顾昶的敏锐, 还是该叹息老太太的不加掩饰:“可以,你有不喜欢的权利。”
    “那哥哥呢?”
    他嘛,他不愿意的事情,那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勉强不了他:“上岸吧,你不一直很想逛逛老宅。”
    谭家老宅的占地面积很大,在寸土寸金的罗市拥有这么大一片私人土地,并且还财大气粗地造了个“山环水绕”的风水景观,可见谭家在罗市的地位。
    这里与其说是一处宅院,其实更像是以主宅为楼王的别墅群,且水路陆路都能到达,唯有一个地方,四水环绕,寻常时候,只有当代的家主才能去。
    “祠堂不能去?为什么?”
    谭昭失笑:“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每年祭祀的时候,只要入了族谱,就能去一趟。”
    顾昶显然是想通过他打探谭家老宅的秘密,作为谭家最混不吝的存在,谭昭当然不能让弟弟失望:“不过这谭家,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咱们可以硬闯。”
    顾昶:……不愧是盛名在外的七少。
    但这话却让他非常开心,脸上甜甜的酒窝都深了好多:“这样,可以吗?不会打扰到祖先神灵吗?”
    出去一叹多活了几百岁的谭某人半点儿不心虚:“不会,老人家都喜欢热闹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昶觉得自己要不抓紧这次机会,都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于是他甜甜地点头打字:“好的呀。”
    七少难伺候,这在老宅佣人圈是出了名的,也不是说他动辄打骂,或者为难人,这位主纯粹就是由着性子来,什么不让做就做什么,今天说是带亲弟弟来游湖,游着游着就说要带弟弟上祠堂拜祭祖先,底下人完全拦不住。
    别看现如今七少坐在轮椅上,但新认回来的八少力气大得惊人,居然直接拉着七少上了船,都不用人开,两人直接就开着游艇往东南角的水阁而去。
    “快!快去通知家主!”
    顾昶并不会开游艇,但谭昭会啊,在吃喝玩乐上,谭家没有人能比得过他,并且顾昶也聪明,短短一段时间,居然也学会了简单操控游艇。
    谭昭举起大拇指:“厉害。”
    顾昶害羞得偏过了头,而在谭昭没看到的地方,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却带着畅意的笑容。
    游艇的速度很快,顾昶开的速度又快,不到五分钟,他们就到了水阁附近。
    水阁祠堂是常年有人看守的,显然刚刚已经有人通知过了,不许两人上岸,但谭昭谁啊,正所谓来都来了,要不进去一趟,多亏啊。
    这事后,他可得接好几通骚扰电话呢,必须得赚回本的。
    “七少,真的不行,您就别为难我们了,家主怪罪起来,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啊。”
    都混到祠堂来了,绝对是亲信中的亲信,搁这跟他玩狐狸跳呢:“可别拿那老一套来糊弄我,新社会了,我保证大伯不会拉你们去填海的。”
    谭昭跟人胡搅蛮缠地上了岸,顾昶躲在他身上,看似怯生生的模样,实则早已在观察四周的气场和流动。顺便还悄悄打开自己提着的小篮子,将里头的东西丢在水阁附近的水面之上。
    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居然入水融化,除了谭昭,无人感知到。
    不过谭昭呢,对周遭的斑驳气息仿若未闻,一边强行突破,一边还跟顾昶介绍起来。
    这年头的家族规矩,向来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谭昭一个“绝症患者”,顾昶又是个“不懂规矩”的,谭家看守祠堂的人也没料到,这两兄弟居然真的就硬闯了进来。
    而以谭昭的特殊身份和理由,事后清算起来,家主也不会如何责罚于他。
    无欲则刚,这四个字谭昭再明白不过了,这次算起来,也可以说是一次明目张胆的试探了。
    “走弟弟,别管这些人。”
    木门啪地一声,谭昭强硬地将其他人都关在了外面。
    这是外祠堂,谭昭并不算陌生,虽然是建在湖面之上,但水阁的防潮工作却做得非常好,里面干燥异常,且常年燃香,是一股不算刺鼻的皮革味道。
    “走,我带你进去上柱香。”因为进来得匆忙,谭昭并没有坐轮椅。
    顾昶顺从地被人拉着走,对方显然对这里很是熟悉,边走还给他介绍,但……都不对,不是这里。
    不过也对,这么大一个家族,不可能明晃晃将东西搁在祠堂里。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谭家盘踞在这湖畔,以妖为引,借为己用,那关键的东西被掩盖,但绝对就在这片水面之下。
    顾昶摸了摸耳骨,烛影绰绰间,他看到亲生兄长尤显苍白的脸。
    对方这么聪明,难道真的一点儿都没察觉到吗?那日妖影幻象的镇定模样,可不是一个简单纨绔子弟能做到的。
    想到这里,他轻轻笑了起来,是像个孩子那样的笑容:“好呀~”
    香是现成的,内祠堂里摆放着密密麻麻的牌位,在某个角落里,谭昭还看到了五叔的名字,上一辈就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像与其他的牌位都割裂开来一样。
    顾昶拿着香,心里下定了“火烧祠堂”的主意。
    火光漫天,飘在水面上,这么干燥的木头,不拿来当柴火烧,实在是太可惜了。顾昶将香供上,转头看谭昭,他相信哥哥也是这么认为的。
    谭昭又带着人将整个祠堂转了一圈,这才开门出去,一出去,就对上谭家大伯铁青的脸:“小七,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谭昭丝毫不怕,甚至还虚弱得倒在了轮椅上:“不行了,快……送我去医院。”
    谭大伯:……艹!又是这一招!
    但怎么说呢,不怕招式老,管用就成,谭昭一喊不舒服,即便谭大伯觉得这是装的,但他也不敢赌那万分之一,毕竟——
    七少带着八少闹腾了一回祠堂,但一个病一个聋,更何况其中一个才刚被认回来,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也不懂规矩,谭家大伯即便有心惩戒,也是“力不从心”。
    最后只能口头训诫两句,找了老三两口子自己教育儿子。
    这事儿在谭家小辈里算不上秘密,有人嫉妒两人的胆大妄为,也有人嘲讽谭小七一如既往地嚣张,谭家三房原本还有个谭景行可以撑门面,现在没想到却是个假货,即便依然供职于集团,那又怎样?
    不是谭家的血脉,再怎么能耐都没用。而新找回来的那个呢,长相血脉倒是有了,却是个跟谭小七混的,三房那么拼,以后还不是得没落。
    大家族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多的人在看谭昭两兄弟的笑话,甚至有人都在打赌谭小七什么时候把自己那柔弱的身体作死。
    不过谭昭对此并不在意,在医院装了两天病人后,就安生地回到了家。
    只是他刚一回家,顾昶却要出门。
    “你要出门?”
    顾昶腼腆地点头:“以前借了工友的钱没还,就在以前隔壁的工地,我自己去就行了。”
    ……工友什么的,谭昭看了一眼顾昶,不再追问。
    不过直觉上,谭昭觉得对方大概率是出去搞不科学事端,他估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将旁边的车钥匙篮推过去:“这里位置偏僻,开车吧。”
    顾昶低头一看,全是车钥匙,他虽然不认得,但应该都是好车。他随手抓了一把,戳了戳手机:“谢谢哥哥。”
    然后就欢欢喜喜地出门,手里拎的,还是那天出门泛湖的小篮子。
    等谭昭听到车子引擎响起又离开的声音,他才缓缓从轮椅上站起来。这亲弟弟出门搞事了,他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能落于人后。
    刚好人不在家,助理也将他想要的东西送进仓库,他也是时候动一动心上的献祭法阵了。至少他得让人知道,他的功德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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