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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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初三上午,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接通后,就听一个男人的声音道:“是我。”
    紧接着,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三七,我是刘一耳!”
    我眼皮一跳:“刚才是……”
    “是刘洪!他没死!”
    刘一耳突然破口大骂:“混蛋!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一头雾水。刘洪没死不是好事吗?怎么还发脾气了?
    刘一耳用命令的口气道:“我现在中医院,你赶紧过来吧!”
    说完居然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正纳闷,小沈三从旁冒了出来,斜睨着我问:“谁啊?”
    见他脸色不忿,我反问:“这是谁又得罪你了?”
    小沈三愤然道:“还能有谁?不就是你丈母娘!她牌品不好,才两圈不开胡,就把我给轰出来了!”
    我一阵无语,片刻后道:“咱俩算是天涯同命鸟,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出去溜达溜达?”
    没错,我是在小沈三之前,被从牌桌上赶下来的。
    倒不是说皮蛋妈输不起,块把钱的麻将,不就是玩儿嘛。
    只能怪吕信那个骗子,和曾做过宝局少东家的梁开元太放飞自我,把把都胡,那谁还跟你玩儿?大过年的,我也不好说他们什么。
    小沈三自告奋勇上场,可这有着小孩儿外形的东北老痞子,牌路精得很,单就打麻将方面,实在不合皮蛋妈的胃口,所以步了我的后尘。
    我跟被赶鸭子上架凑数的皮蛋打了声招呼,和小沈三一起出了门。
    一路来到中医院。
    病房里,除了刘洪、刘一耳,我还见到一个我绝不想见的人——陈祖道。
    陈祖道貌似也知道我不待见他,讪讪打了声招呼,起身就走。
    他的腿伤是好了,但因为伤得是膝盖,再加上身材过于高大,走起路来有些一瘸一拐的。
    我看在眼里,有些于心不忍。
    他毕竟是一个百岁老人,或许以前做过错事,但对我非但没有利益损害,还算是间接给了我一个家。
    吕信似乎感应到我的情绪变化,在意识中冷声提醒我:
    “他最擅长的就是顺杆儿爬,虽然年事已老,但本性难移,你想惹麻烦?”
    想起陈祖道的另类取向,我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对他说——过年好。
    病床上,平躺着卫敏。
    两边分别坐着刘洪和卫兰。
    对面的陪护椅里坐着刘一耳。
    陈祖道出门没多久,刘一耳就指着我大声道:“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这一路上,我已经想到了大概,看向刘洪,见他冲我微微点头,我心中有数,微笑着朝刘一耳拱了拱手:
    “老人家新年好,恭贺您一家团圆,三代同堂。”
    刘一耳似乎先前一直在压抑着激动,这时终于压制不住,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浑身颤抖着说道:
    “是我!是我害了我的孩子!是我夺了他们的寿命对不对?早知道是这样!我……我活着干什么啊!!!”
    我暗暗叹了口气。
    以刘洪的性子,是绝不会告诉他这个秘密的。
    但天底下没有永恒的秘密,虽然不知道通过何种渠道,刘一耳还是知道了——自己之所以长寿不衰,是因为夺了儿孙的寿命!
    小沈三在来时的路上听我说了大概,见状直接过去,握住刘一耳一只手,道:
    “实不相瞒,要按真实岁数,你可能还要喊我声老哥哥啊!你也大把年纪了,见多识广,其间的细节就不用说了吧?来,咱们出去抽袋烟,聊聊当年。”
    刘一耳愣了愣,转眼看向卫兰:“这……这是我孙女……”
    小沈三大咧咧一挥手:“既是传奇世家,闺女家也要早点经事!带娃出去,咱有话不怕她听!”
    刘一耳被小沈三三五句话忽悠了出去。
    我看看病床上的卫敏,目光转向刘洪。
    刘洪神色复杂:“我没死……”
    “看出来了。”貌似‘废话’还是必须有的。
    我拿起床尾的诊疗本翻看了一下,暗暗叹了口气。
    刘洪道:“站不起来了。”
    我看看卫敏,欲言又止。
    刘洪道:“我跟小敏聊过,你想知道的,我告诉你。”
    我迟疑了一下,走到刘一耳之前的位置,面朝他坐了下来。
    刘洪看着我问:“古汉死了对不对?就是那个矮子?”
    我点头。
    刘洪也点点头,却是道:“我是在苏州河边认识小敏的。那时候,我只知道她是被拐卖的……说真的,一开始,我很轻贱她。或者说……是轻贱我自己。
    我知道自己活不过四十岁,我不想害人,但我又不甘心。于是……当我知道她无处可去,就和她……有了关系。”
    我摇摇头:“当初无论出于什么心理和她结合,现在你已经离不开她了,不是吗?”
    刘洪道:“我太高估自己了。我以为把她养起来,就只是纯粹发泄私欲和积压的情绪。但是头一年……头一年我生日当晚!就在那栋小楼里,我抱着她哭。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女人对我不是可有可无。”
    我问:“《苏州河边》是怎么回事?我说的是歌。”
    刘洪苦笑:“也是那一次生日,她忽然唱给我听,还换上……我那时候还是以为,她只是无依无靠,想要取悦我,让我收留她……哈哈哈……可当我抱着她的时候,我……哈哈……我真是头蠢驴,是个瓜皮!”
    “所以,穿着旗袍歌唱你们初相见的所在,就成了你生日的保留节目。”
    我多少有点玩味。
    这种庆生的方式,细想起来,很有点旖旎。
    刘洪脸有些发红:“当她告诉我,有了孩子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傻了。反应过来,我把‘刘家的诅咒’告诉了她。我给了她一大笔钱,那足够让她花两辈子了。可她不走,她不要钱,她就说——‘你真的过不了四十岁,我再走。’然后……然后一眨眼,时间就到了。”
    我听得很有点伤感。
    或许是经历,又或者是受吕信的影响。
    我貌似在此之前,就已经懂得——感情是可以拿来出卖的,但是更多时候,是不受人控制的!
    就好比现在,我有感触;对于刘洪最初对待感情的态度,或多或少也有不满。
    但充斥最多的,还是出于关乎己身的好奇。
    我直接对刘洪说:“如果你真不知道,上次你为什么会在河底,那你就应该清楚——卫敏不是普通人。或许这次我没能帮你什么,但我朋友受了伤,我的狗也是……我需要一个解释。”
    刘洪看了卫敏一眼,转向我说:“我真不知道她会养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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