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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失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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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爷确实是独身了一辈子。
    我不想跟陈祖道提爷的事,是因为跟外人说这些,是对爷的不尊重。
    可是,现下陈祖道明显是想岔了,认为我所说的,会泡制桃花白的‘邻居’,只是我的托辞,实际‘大半叔’就是我爷。
    为了配合白晶,我才不得已含糊其辞,目的是哄骗陈祖道尽快说出一些事。
    但我没想到,我随口答了一句,话一出口,气氛瞬时就变了。
    陈祖道像是触电般猛地浑身一震,酒碗兀自端在嘴边,两眼瞪得像铜铃一样,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
    看到他的这幅表情,我心里猛一哆嗦,刹那间脑海里竟再次闪现出一段画面。
    所‘看到’的场景,让我头皮一阵发炸,猛然甩手,将手中的酒杯朝着陈祖道脸上一扔,站起身急着向后退。
    可我忽略了一件事。
    陈祖道家,里里外外全都是复古的家俬,我坐的同样是一把圈椅。
    我匆忙后退,却又坐回了椅子里。
    想到可能会立刻发生的可怕情形,我也顾不得再站起来,抬脚一蹬桌子,连同圈椅向后翻倒。
    然而,我反应仍是慢了一步。
    陈祖道根本没有闪避,酒杯砸在他脸上的同时,他手里的酒碗撒手落地。在我蹬桌子的时候,他已然把手伸了过来。
    他身高臂长。我才刚往后倒,他一只手就抓住了我的右肩。
    “三七!你疯了?!”白晶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我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陈祖道劈手抓住我以后,整个人就像是崩溃了,居然嘴一咧,“哇”的一声,嚎哭起来。
    我只能是求助的斜看向白晶,然而她也已经喝了不少酒,反应相当的迟钝。
    她甚至没发觉,我已然处在生死边缘。
    我相信陈祖道无心伤害我,但一个情绪大起大落、喝醉了的巨人,一举一动都是极具杀伤力的。
    他只是左手抓住我的肩膀,却根本无法把握力度。
    我感觉肩骨都要被捏碎了。
    更要命的是,他那比普通人粗长近一倍的拇指,正压在我的喉结上。
    我没法挣脱,只能低着下巴,拧着脖子硬撑。
    这种情况下,他不必再增加力道,只要我支撑不住,稍一松劲,他就会捏碎我的喉结,要了我的命!
    白晶终于看出不对劲,急着上前帮忙。
    然而,这时陈祖道已然彻底失控了。
    一声震耳的哭嚎后,不等白晶到跟前,他的两只手也搭上了我的肩膀。
    同样的姿势,两个大拇指前端交叠在一起。
    我只觉眼前发黑,再也抵抗不了,暗叫一声“我命休矣”,下一刻,就全然丧失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听到两个人的对话。
    “老祖,他没事了,你整晚没睡,还是去……”
    说话的是白晶,没等她说完,就被一个虚弱的声音打断:
    “我没事……我差点杀了他,差点杀了他……我一定要守在这里,等他醒过来,向他赔不是……”
    听出这是陈祖道的声音,我心里陡然蹿出一股暴戾的怒意。
    我没有睁眼,想要开口,只觉喉咙发疼,连着咳嗽了好一阵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陈祖道和白晶同时道:“他醒了!”
    “是啊,看来我还没死。”
    我冷冷说了一句,却仍没有睁开眼。
    “啊!”
    陈祖道陡地发出一声怪叫,“小弟!你……你是小弟!”
    这时,我还没意识到不对劲,只是难压满腔怒火,感觉他离我很近,控制不住的顺着声音,狠狠一耳光甩了过去。
    “啪!”
    这一巴掌打的结结实实,我同时睁开眼,翻身坐了起来。
    陈祖道就坐在旁边,脸色苍白,一侧的脸颊上却清晰的印着通红的手掌印。
    见他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我,我怒火更盛,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突出的喉结上。
    “你别乱来!”白晶似乎洞察到我起了杀心,急着上前想制止我。
    她的反应很快,但还是慢了半步。
    她才一挪步,我就攥起右拳,中指指节凸起,朝着陈祖道打了过去。
    陈祖道像是被定格住了,没有任何反抗和躲避的动作。
    眼看这一拳就要正中他的喉结,突然从旁边伸出了一只手。
    这只手的主人并没有直接阻挡我,而是横切过来,捂住了陈祖道的前颈部。
    我原本致命的一击,正打在这人的手背上。
    “嘎嘣”一声骨裂的声音响起。
    在我听来,却像是耳边炸响个惊雷。
    我刚才在干什么?
    陈祖道确实差点要了我的命,可我还活着。
    他是酒后失控,我却是怎么了?
    我怎么会轻易的就想要他的命?
    “你们都走开,他想要我死,那就是我该死。你们谁也不许拦着。”
    陈祖道仍然在看着我,抬手间,将保护他的那只手挡开,居然对着我,露出一丝笑意。
    我惊觉刚才失控,震惊的同时,才发现除了陈祖道和白晶,屋里还多了一个人。
    这是个身高体形和我差不多的男人,戴着一副银边的金属框眼镜,看年纪,绝超不过三十岁。
    刚才护住陈祖道的,就是这个人。
    “咳咳……咳咳咳……”
    我再次咳嗽起来,张口间,吐出的唾沫还带着血丝。
    眼镜男手骨明显骨折,疼的呲牙咧嘴,用另一只手把一个药瓶递给我:
    “你伤的不算太严重,但起码也得养一个星期。嘶……我就惨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小半年都不能上班了。”
    陈祖道淡淡道:“你不是喜欢那幅画嘛,拿去,当是对你的补偿。”
    眼镜男一怔:“老祖,你真舍得把画给我?”
    陈祖道面无表情:“我从来说一不二。”
    眼镜男足足又愣了得有半分钟,朝我看了两眼,才露出惊喜过望的神色,向我伸出左手,激动道:
    “你好,我叫李涛,是中医。我父亲之前是老祖的保健大夫,父亲过世,我接替了他。”
    “中医?”
    我本来就对他很抱歉,伸手和他握了握。
    正想说两句道歉的话,他已经抽回手,从刚才拿出药瓶的皮包里,抽出一张名片给我。
    我接过来看了看,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
    “枯木堂?是中医诊所?”
    李涛笑道:“对。很多人都会觉得,这个名字不吉利,但仔细想,枯木逢春犹再发,不是更说明我们的诊所牛掰啊?哈哈……嘶嘶……”
    我一听,觉得的确有点道理,但仍然没能完全消除疑问。
    我把名片对着他问:“你不是叫李涛吗?名片上怎么是‘李四’?”
    李涛又笑了,但这次的笑容,很是透着些古怪:
    “枯木堂不只替人看病,还负责解决其它一些问题。我们出诊的医生,从来不用真名,都是用数字作为代号的。我是李涛,也是李四;嘿嘿,我父亲活着的时候,也是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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