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纸扎街(十八)
“老人家要注意保暖才行,温度冷穿背心容易血液不流通,然后得脑梗塞中风。”
李伯的脸像烧焦的锅底。“死靓仔,你咒我?(臭小子,你咒我?)”
“怎么会呢,我说的是普通的老伯。像李伯你在变态冷的情况下抖也不抖,看到我们俩的第一时间只是吃惊,演过火了。”
李伯握紧双拳,手背突显青紫筋脉。
张小南推理瘾犯了,自顾自问:“还有,你记得白天时我们已经见过面吗?”
他愣了,想说话时被张小南抢先。
“哦豁,我不信你不记得。盂兰节当天受采访,而且是一群年轻人,除非你是老人痴呆症,否则不会没有印象。”
眼看李伯的眼神要杀人,兰月心慌不已。
“咸鱼君……”她想提醒张小南别再激怒李伯。
“死靓仔,你到底想讲咩?(臭小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小南斜睨,冷笑一声。
“想套我话了吗?证明我猜对咯?你想利用活人离开这座岩城到人间对吧?所谓翻转八卦镜只是谎言。”
“你!”李伯急红了眼,随即稍缓和情绪。“后生仔,我係帮你,好心当狗肺!”
张小南忍着牙关打颤,开门见山:“就算翻转八卦镜真的是出去的方法,但城里还有鬼物,这城的制作者不可能让我们不在他监督下碰八卦镜,否则何须困着你们几十年?”
兰月咬着下唇哆嗦,悄然后退半步。
果然对面不是真正的李伯。
她就奇怪为什么李伯看到他们时不生气。
“死靓仔!原来你一直套我话?”李伯终于想明白。
大家都是戏精。
“互相利用而已,当听见徐萍告诉我们这里有封印的时候,你下意识否认她的存在来增强身份的信服力,然后迟疑并转移话题,让我们翻转八卦镜。这么说你是假李伯的可能性很高,甚至是想逃出去的鬼物……被封印的该不是你吧?”
“你哋去死吧!”
忍无可忍的李伯冲过来,早有准备的平底锅抽他的地中海脑袋。
李伯踉跄后退,脸灰白,眼有乌青,嘴唇发黑。他伸手掐向兰月,中途又杀出平底锅。
张小南如挥棒球棍,狠狠抽李伯的身体。
噼啪,有什么断裂了。
竟是李伯的肚腩内凹一块,挡平底锅的手腕折了——皮肤下并非露出骨头,而是幼细的竹竿。
“妖精看招!”
平底锅连环抽,夹带些许油烟味,李伯油然而生恐惧。他想反击,但身体不听使唤,动不了!
“点解会咁样?点解……(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情急之下,他把心一横。
张小南突然听见拍击声变了,继而看见单薄的身影跌落地面。
“没出息,居然跑了!”
落地的是纸扎人,身体多处被拍瘪。他踢纸扎人到一边,喊兰月一起跑上楼。
“跑快点暖和。”
确实如此,两人的脚血液加速流动,灵活了些。跑到红光妖艳的四楼,他们看见有人坐在楼梯口发抖。
看发型和衣着,是樱桃牛奶。
樱桃牛奶战战兢兢地抬头看来,脸吓坏两人。她的眼睛流下一道道黑色痕迹,似万圣节的化妆。
为什么下副本要化妆,张小南腹诽。
她的声音抖不成句:“你……你们……怎么……能来这……”
“你为什么也在这?这层封印了厉鬼。”
“什……么……!”她扶墙站起。“我……我逃来这里……然后鬼打墙……有两次……有东西想……掐我脖子……没成功……”
兰月错愕,随之看向张小南的头顶,似乎明白“团队防御加成5%”的意思。
张小南仔细打量樱桃牛奶,担心她被纸扎人附身。“快到零点了,你再坚持一会别乱跑。”
樱桃牛奶用力地点头。
待两人经过她身边,她大惊失色。“你们……去哪……不是有厉鬼吗?不逃?”
“我们去完成支线任务。对了,摄像机给你,你自拍说一句结束语。”
what?
支线任务?
她冻傻了出现幻听了吧,什么时候出现过支线任务?
待拿着数码摄像机的她回神,两人已经走远。
算了算了,保命要紧,她还是呆在原地自拍等通关吧。
念及于此,又一个人影经过身旁,她惊愕地抬头。
此人谢顶、大肚腩、穿格子衬衣。她愣了半晌,才想起这人是谁。
“喂,你两个后生仔!”
张小南和兰月警惕地回头。
“就係你哋两个想放他出来?(就是你们两个想放他出来?)”
张小南狐疑地端详老人家。“你真的是李伯?”
“我吊,咩意思?”
怒发冲冠的李伯身上挂着桃木剑,裤兜鼓鼓,不知道是不是藏了一叠符咒。
“你两个米指意解开封印!白天见你哋好人好姐,原来心怀不轨,差d被你哋厄到!快滚,否则我唔客气!”
他应该是真正的李伯。
张小南急忙解释:“是我故意让它们到处散播我们要解开封印的谣言,这样你才会赶来。是居民委托我们重新封印,但我们不懂法术只好通知你。”
李伯蓦地拔剑。
张小南和兰月忙说别冲动。
“你哋点样进来临界点?(你们怎么进来临界点?)”
临界点指的是这座岩城?
他老实回答:“我们一个同事被附身,拆了504单元的封条。”
“佢老味!”李伯神色巨变,又骂一句粗话。“等阵再闹你哋,过来帮手封印白老爷。(等会再骂你们,过来帮忙封印白老爷。)”
风风火火的李白带头前进,两人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张小南闻到李伯身上有烟味。
来到被符咒封门的一家前,这扇铁门开了一道缝,符咒裂了一道小口,雪原般的寒气和红光从门缝渗出。
“李伯,白老爷有多猛?”
“生前係城主,死后都係城主,你话呢?(生前是城主,死后也是城主,你说呢?)”
“那要怎么封印?”
李伯惆怅地注视裂开的符咒。“符快冇用了,要撕下换新嘅。撕下嘅时候,大家捡生(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