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泼天的大富贵
柳如是身为一代才女,又是名噪一时的秦淮河上数一数二的花魁,在遇见钱谦益之前不知给自己起了多少奇奇怪怪的名字、自号。
但奇怪的是,比她名头大得多的钱谦益,在将柳如是搞到手之后,却莫名其妙的只独爱她的这个“蘼芜君”自号,而对她的众多名号,极少呼之。
对于钱谦益这个怪癖,柳如是曾经一度十分迷之困惑,甚至还追着钱谦益翻来覆去地问了很多遍。
也不知是钱谦益故弄玄虚,还是就为了营造两人之间的那种你追我赶的迷之气氛,钱谦益面对柳如是的追问,始终咬死不松口,就是不告诉她到底是为什么。
直到后来,两人被迫双双隐居到虞山之上,有一天,钱谦益才亲自手书了一个条幅挂了出来。
柳如是看到条幅上写着“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这句诗,她才算恍然大悟。
而且,渐渐的,柳如是更是发现了一个秘密:
在人前,钱谦益一般都是以柳如是的名相称,但若是遇见好友群聚,或者心情大好之时,他就会忽然冒出“蘼芜”这两个字来。
久而久之,柳如是也抓住了钱谦益这个特点,开始知道他什么时候是最高兴的,有事便会抓住他唤她“蘼芜”时再提。
阮大铖当然不知道他夫妻俩人的这个小秘密,但他的任务今天就是要来说动钱谦益尤其是柳如是来帮他忙的,所以一见钱谦益也是态度大变,从一开始的警惕到现在的大包大揽,赶紧也是坐起身来,一脸神秘的,将遇见孟远以及朱大典对孟远的控制说了出来。
什么,还有这样的咄咄怪事?
真的假的——
听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寇白门是一个什么样的内心与外表都是热火的人的柳如是,竟一把紧紧攥住钱谦益的手,一方面又是难以置信匪夷所思,一方面却又因为熟知寇白门为人所以深信不疑,多种情感交织之下,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了。
唯有一双求助的美目,宛若一只过度惊吓的小白兔般,惶惶不可终日地放在钱谦益身上。
同样的,深知爱妾是何许人的钱谦益,也是好一阵恍惚,方才镇定下来,伸手在柳如是紧紧攥着他的手上轻轻安抚了一下,转头盯着带来这个惊人消息的阮大铖,一脸正色道:
“圆海公——”
话音未落,阮大铖顿时不悦道:
“受之兄,你又忘了,你我现在已经以兄弟相称了!”
钱谦益怔了怔,赶紧挤出一丝笑脸道:
“对对对,是我忘了。那么,集之弟——”
“既然你已经确定那个被朱大典紧紧攥在手中的少年,乃是百多年前国姓爷遗落在南洋、西洋诸国的后裔,而且他手中的财富,很可能富可敌国。”
“如此大事,集之弟呀,这应该第一个就赶快向内阁首辅大人去禀报呀,为何却先来我这里呢?”
言语直接,惊讶中隐隐的带着一丝明显的不高兴。
的确,若不是阮大铖坦诚相见,钱谦益这时候,肯定是要怀疑他故意在设什么局,想要祸水东引,或者嫁祸与他什么的。
谁知,阮大铖不慌不忙,早就成竹在胸,望着略显不满的钱谦益摇头正色道:
“受之兄,虽然我已笃定那万里海归的少年,绝非常人。但是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不拿到真凭实据,我们就贸贸然向内阁首辅大人甚至新帝呈报上去,万一看走眼了呢?”
“再说了,倘若证实了我们的猜测,那万里海归的少年,背后的财富可就不仅仅是富可敌国那样简单了。”
“兄,可以好生想想,国姓爷当年七下西洋,且不说带走了多少财富出去,又回来了多少珍宝。单是他那一次次留在诸国的后裔,开枝散叶百多年,他们手中的财富,他们创下的基业,以及他们扎根在当地的势力——”
“想想都让人激动万分啊,受之兄。你再瞧瞧我大明如今糜烂的局势,关起门来说句诛心的话,就凭眼下我江南这点区区实力,还有一条大江,真能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北方铁蹄南下?”
听到这里,柳如是忽然在一旁插话道:
“圆海公,既然都是为国,为何我们不直接将朱大人请过来,大家开诚布公,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说出来不都迎刃而解了么?”
话音未落,别说阮大铖,就是钱谦益自己,也都像看一个傻子似的扭头看了一眼柳如是,跟着不觉两人又对视一眼:
女人啊,看来即便再是有才的女子,也是头发长见识短!
呵呵,且不说这么大的功劳,这么大的财富,作为第一个发现者的朱大典会不会拱手相让出来,与人分享。
就算朱大典愿意那样做,那万里海归的少年,到了他们手中,他们也绝不可能将这么大一场富贵让出去。
甚至,真到了那时候,怕是马士英那里,他们都有可能将他直接忽略过去。
不知不觉,阮大铖与钱谦益,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和渴望。
只不过,阮大铖想到的,是也许可以借此跳过马士英,直接面见新帝邀功求赏,甚至取而代之也未可知也。
而钱谦益想的却更加天马行空,甚至更加胆大包天:
此事若是真的,那可就不仅仅是抵抗北方建奴铁蹄践踏而来的事情了。就凭国姓爷百年遗留下来的基业,加上南洋、西洋那让人眼红害怕的火器,弄好了,说不定自己……
钱谦益想着,竟忍不住一阵心底火热,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柳如是以为自家夫君被这惊天消息吓着了,赶忙伸手握住了钱谦益那双已经开始苍老的手。
而阮大铖看在眼里,却以为这老东西是激动的,激动得已经难以自己,所以打起了摆子。
激动就好,就怕你们不激动啊!
想着,阮大铖连忙趁热打铁道:
“怎么样,受之兄,河东君,此事二位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你我共襄这一场泼天的大富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