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凭何恃
(踏莎行)
急急如飞,累累浑泥,分明又入洪流道。
臂长不及绞盘索,无奈悬壁有人争。
别后铜舟,乘波跃涡,失魂血破道原委。
玄觉道明千机巧,冥冥鬼祟何处逃。
“快走!”这是鲁承宗发出的最后一声呐喊,也是这声呐喊让柳儿下定了决心,抓住簸筐边沿,使劲往斜坡下颠摇。
鲁承宗顷刻间就成了块碎肉,鲜血如同雨珠,却是朝上喷射,似乎要与天雨对抗,要与老天逆行。
不过顷刻间发生的一切却不是山魈们动的手,而是鲁承宗自己动的手。并且有更多的山魈也成了碎肉,特别是围在鲁承宗周围的山魈,其他离得近些的也几乎没有不受伤的。
是在最后那一刻,鲁承宗掀出了藏在箱底的八只冷杉铁鳞果,扯开串插在机栝上的线头。从养尸地坡地冷杉林上取下的铁鳞果,加起来总有数百片的鳞片顿时飞散迸射开来。
虽然雨水很迷,可以冲刷掉许多东西。但漫天的血雨撒过之后,浓重的血腥气还是让人闻着要呕吐。
正经过山魈群的黑胖子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自己也被铁鳞射中手臂,划破脸面。铁鳞是槽棱形的,伤人后血流很难止住,于是血水很快就把他半边身体溅染红了。那些扑向匾筐的山魈虽然没有受伤,却也被突然的杀戮景象吓得停住身形,四处张望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篾匠也呆愣了下,随即更奋力地朝簸筐奔去。已经赶在他前面的那些山魈此刻都忘记了阻挡。
篾匠已经朝着簸筐中跨出脚步,但随着一声闷响他的身形停住了。脚踩在簸筐的筐沿上,再难往前迈出半分,脸色瞬间变成深紫色中带着道道青痕。
从背后刚上来的黑胖子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拳竟然没有让篾匠倒下,但随即便清楚了,肯定是自己手臂被铁鳞片射中,伤了什么筋脉,施展不出全部力量。
“嘣”,又一声闷响,黑胖子的第二拳还是打在篾匠的背心。篾匠一口腥血从嘴角哗哗流下,但他还是没有倒。非但没有扑倒,而且还借着这一拳的冲击力量,加上自己拼尽的全身力气,都作用在踩住筐沿的腿上、脚上,脚掌在筐沿上一推,于是簸筐滑下了斜坡。
簸筐滑下斜坡的瞬间,两只山魈纵身而起,往簸筐上扑下,柳儿飞出飞絮帕,帕中钢球击中一只山魈的眼睛,那山魈疼痛得一个倒翻,回到了坡顶,还有一只被余小刺投出的分水刺扎中咽喉,尸身摔落在草坡上,随着簸筐滚滑了一段便停了下来。
簸筐已经滑了下去,山魈也没有阻拦成功,这点让黑胖子像山魈一样愤怒起来,全身贯力在没有受伤的左臂,然后又一拳重重击出,落拳位置还是篾匠的背心。
这次篾匠喷出的是鲜红的血雨,而且一直没停。他的身体整个腾空而起,并且在空中侧身极速打着旋。身体未曾落下悬崖之前,就已经成为具尸体,黑胖子这一拳击碎了他的五脏六肺七经八脉脊椎胸骨。
篾匠尸体侧身打旋的时候,围在腰间的篾条束把散展开来,一片金黄从黑胖子眼前拂过。其中一根细滑的篾条走过黑胖子的脖颈,于是当篾匠的尸体落下悬崖时,黑胖子的头颅也正从他脖颈上落下。
一旁的山魈很是敏捷,瞧着主人有东西掉下,马上纵上一把捧住。黑胖子的眼睛怪异地转动了下,看了一眼山魈鬼怪般的脸,又看了一眼自己依旧站立不倒的身躯,眼珠便定住不动了。
载着鲁天柳五侯余小刺三人的大簸匾筐往草坡下滑去,越滑越快,耳边呼呼生风,如同是在飞行。草坡虽然平滑,可是那么陡的角度往下滑,还是非常危险的,稍有异常就会翻滚而下。幸亏是祝篾匠编的筐子宽窄合适,底平沿重,再加上有余小刺这样的操船好手,这才能保持它的平稳。
滑下的这段草坡肯定也是百里草坡的一段,所以滑行是连续的。当匾筐猛然冲到坡底瞬间,余小刺发现左转后有另一条连续的草坡,于是及时扭转簸筐,立刻就开始了又一次的加速滑行。再后来的转折基本都不用余小刺扭转,每到一个转折口,簸筐都自然转入,其速度和力量已经不是人为能控制的了。
滑行越快,距离危险也就越远。但是他们在惊心动魄的滑行过程中,还是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面临的所有危机。
五侯与山魈一场打斗,让他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地躺在匾筐中,已是昏迷状态,他需要救治,需要包扎,这些都是在簸筐中无法做到的。
簸筐在草坡上飞速滑行,虽然草面是湿滑的,虽然篾匠扎的匾筐很是结实牢固,但他也许只考虑到视线中看到的草坡长度,根本没有想到草坡转折后还有绵延连续。长时间长距离地急滑,让簸筐底部在迅速发热磨损,幸亏还是双平底,要不然早就透豁子了。
簸筐是始终往下滑行的,这让柳儿他们想到那汹涌的洪流,洪流也只可能是往低处去的,自己已经无法控制的下滑路径不知道会不会与那洪流相汇?
还有,这簸筐最后将怎样安全地减缓停止?!
果然不出所料,簸筐终于在一段上升的草坡前冲落入了草谷,草谷中有些积水,有些泥浆,草谷中的草木都朝一个方向歪倒,旁边的树木石块也都朝一个方向倾斜,并且支棱出的石块树枝都被什么东西削去,显得十分的平整。
有积水泥浆的草谷同样光滑,所以簸筐没有停止滑行,继续飞速向前。泥浆中的碎石泥沙加重了簸筐底面的磨损,底面有些破了,积水浸透上来,五侯的身体有小半已经没在水里。而他躺着的身体背部,已经有些碎石嵌入了他的皮肉中。
幸亏这段草谷很短,要不然五侯恐怕很快也要被泥沙碎石磨化了。但草谷的终端是个断带,冲飞而出的簸筐随着余小刺和柳儿的尖叫声,直摔落到了十几丈之下。
簸筐落下的声响很大,溅起一片混沌。柳儿和余小刺紧抓住簸筐的粗条绞沿,身体虽然被下落的力量震得弹跳起来,最终却依旧稳在簸筐里。反倒是躺在簸筐中间位置的五侯,因为处于昏迷状态,直接被震跳出了簸筐,余小刺想伸手拉一把都没来得及。
柳儿刚稳住身体,立刻就扑向五侯摔出的筐沿,可是当她从筐沿上探出身体后,竟然没有看到五侯的踪迹。
簸筐落在一片稀泥上,很厚很厚的稀泥,像泥潭,像沼泽。正是因为有这很厚的稀泥缓冲,他们三个才没有被一下摔死。也正是因为这很厚的稀泥,才把五侯一下掩没,见不到踪影。
“掉哪儿了,快拉出来,不然就没命了!”余小刺焦急地喊着,却不敢爬出簸筐去捞,弄水的高手在稀泥中一样没招儿。
柳儿调整了下一路急速滑行而慌乱惊恐的心情,聚气凝神,用超常的三觉在稀泥中寻找。
“这里!”柳儿说话的同时将飞絮帕甩出,缠住余小刺的左臂,自己则纵身而出,平摔在稀泥面上,伸手从稀泥中拔出一只粗壮的手。
余小刺立刻回拽飞絮帕,将柳儿连同五侯拉回匾筐,就像拉回了两个黄泥的塑像。
回到簸筐中的五侯猛喷出口气,喷出掩塞住口鼻的稀泥,从他粗重有力的气息来看,目前为止,他的性命没什么问题。
柳儿也是浑身黄泥裹住,这让她的眼睛显得更加的清澈。在扑入稀泥时,尽力仰头避开溅起的泥浆,使得她的发髻成为身体上唯一还算干净的地方,还有就是发髻上的那支淡蓝小花。
清澈的眼睛看到五侯没事后,就开始朝四周查看,她要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要找到继续逃命的路径。
但是她首先看到的是许多的尸体,有被黄色稀泥裹住的尸体,有被碎石树木砸得支离破碎的尸体,有被洪水浸泡得涨鼓的尸体。
“这里好像刚有洪流通过,沉淀下这些稀泥和死人。”余小刺生在水乡,见过洪水暴发过后的场面,虽然水乡的洪水和山里的有些区别,但灾后的惨状却很是相像。
柳儿点点头没说话,而是将目光迅速跳跃到远处。她看出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个更深更大的密草山谷,这大草谷和前面的那小段草谷一样,草木石块都朝着一个方向,并且非常平整,的确是刚有洪流通过的样子。而在洪流过来的方向,堆积着无数折断和起根的树木,还有大量的巨石块和房屋倒塌后的砖瓦废料,这些大部分是从山谷两旁塌落下来的,也有一部分肯定是洪流从上面冲带下来的,比如说砖瓦废料。这些杂物堆垒得就像座巨型的大坝,将这大草谷堵得死死地。只有在这“大坝”的底部,有从树木石块的缝隙中流出的夹带着许多黄土的细流。细流过后,在这边淤积成很厚的稀泥面。
“这些泥大多是从那木石堆子里过滤后漏出来的。”柳儿纠正了余小刺的判断。
“你说得没错,刚才我也想着不对嘛,洪水流过后的稀泥没这么厚。”余小刺承认了柳儿的纠正。“可是这样厚的稀泥,我们怎么才能靠到实地边儿呀?”
余小刺的话很实际,他们眼下确实需要想办法靠到山谷边上去,要不然被这样困在稀泥中可不是办法。
余小刺没有办法,柳儿就更没有办法了。也许五侯有办法,可是他还处于昏迷中。所以他们现在只能等待奇迹的再次出现。
雨又下大了。柳儿浑身的泥污渐渐被冲洗干净。余小刺脱下件外衣,披盖在五侯身上,昏迷中的人最忌讳天雨寒激,余小刺水上讨生活,衣服料子中织有鱼皮丝,多少能防些水。
雨下大了,也冲洗掉那些尸体上的泥污,柳儿他们辨认出来,其中有些尸体是一色绿衣穿着,双臂无手腕装利器的怪人,还有些尸体衣着各色各样的都有,这些尸体身上大都有伤痕,应该是在洪流过去之前就已经被杀死。尸体中没有伤痕的也有,是一些鬼婴的尸体。
柳儿刚见到鬼婴的尸体时很是奇怪,因为鬼婴是需要封周身气穴才能杀死的,就算是浸在水中,其肌肤上的气穴还是可以从水中吸收到维持生命的气体。但看到脚下的那些稀泥,她立刻想通了,要尽封周身气穴,杜绝气体的转换,用稀泥、淤泥应该是最好的材料,鬼婴就是被这些稀泥杀死的。
这些稀泥……不对,这些稀泥好像越来越稀,匾筐的下陷比刚才好像快多了。雨下大了是个原因,还有就是从树木石块中间渗透过来的细流,其中的泥沙变得很少了,流动也变得更急了。
“不好!不能等了,木石堆那边蓄水,要是推塌这木石堆,洪流再下,我们就完了。”柳儿的见解很正确,可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要有法子他们早就不在这里等了。
就在他们焦急又无计可施的时候,旁边草谷沿面上飞落下一只手,一只钢制的手。手的后面没有手臂,只是连着一根硬茅丝多股连花绞的绳子,这种绳子很有弹性,并且能利用多股连花绞分散使出各种不同方向大小的力道,熟练者运用之下并不亚于柳儿“飞絮帕”的链臂技法,是标准的以器补技器具。
钢手一把抓住筐沿,背后的绳子好像是微微转抖了一下下,那钢手便扣拿得死死地,不再脱落。随着绳子绷直注力,簸筐开始逐渐朝草谷的一边移动起来。
“是绞盘,上面有绞盘的动静儿。”柳儿虽然看不到草谷顶上的情形,可清明的听觉轻易就辨认出绞盘这种工具的熟悉声响。
随着匾筐的渐渐上升,柳儿他们没有马上看到绞盘,而是先看到了一把黄油纸伞,然后是持伞人的身体和绞盘一起出现的。那人站在绞盘边上,油纸伞斜斜遮住了头部,不过可以看到他正单手收绞着盘柄。虽然绞盘是件省力的工具,但单手能将三个成年人从这样的陡度拉上来,其力量绝非常人。
柳儿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那个没有头的人。一个人没有了头,是不是还能说话?不知为什么,柳儿突然间想到这个问题,这个没有头的人在指挥鬼婴时发出过怪啸,但怪啸从其他喷气的腔窍都可以发出,说话却绝对需要喉腔声带。
柳儿的疑问很快得到解答,当匾筐升到有大半草沟的高度时停住了,纸伞遮掩的背后传来一声尖细的话语声,这声音与那矫健魁梧的身躯极不相称,听上去像是个女人,不,应该是像个女孩,还未发育完全的女孩声音。
“把东西给我,不然我还把你们放下去。”话语中不带丝毫的感情色彩,不过这句威胁的话却是让柳儿他们变了脸色。
此时非但下到草沟底是危险的,就是像现在这样挂在沟壁上,也无法保证能够安全。
木石堆底部原先有的细流已经变成喷射的水线,而且随着石块树木的滚落移动,不断有新的水线射出,浑浊的,无规则,无方向。射出的水线在不断变粗,而喷射的力度也越来越急。与此同时,堵住草沟的木石堆开始抖动起来,顶端上的大石树木有不断滚落下来的。堵住洪道的木石堆随时会塌,此时再要下到谷底,不被砸死也会被淹死。
“把东西给我,裹个东西抛上来。”声音尖细得有些刺耳。
簸筐里的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于是绞盘快速转动,簸筐突然间往下极速滑落,从草沟的三分之二高度一下落到三分之一的高度,然后一下子停住。
柳儿他们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整个过程就像是直线坠落,簸筐停住后,他们只来得及喘出噎在嗓口的一股粗气。
在木石堆底部,一道朝斜上方向射出的水柱已经喷在了簸筐上,柳儿从溅在自己身上的水珠中闻到了泥腥味、血腥味和霉腐味,平常时,这些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只有下葬后的尸体上才有,这让柳儿感觉距离死亡已经很近很近了。
簸筐再次缓缓上升,在上升的过程中,他们又听到那个尖细的声音:“东西给我,你们就可以上来。否则的话,死!”
这话久走江湖的柳儿和余小刺是绝对不会信的,这种话也只有那种不走江湖的高手才会说出来,像哄骗吓唬小孩一样哄骗吓唬别人。
“好的!拉得靠顶一些,东西太小不好抛。”柳儿也在哄骗那打伞无头的高手,也只有那种不走江湖的高手,才可以这样像小孩子一样哄骗。
柳儿在寻找合适的位置,这位置当然越靠顶部越好,只要能让她的飞絮帕着力,他们就有和那高手一搏生死的机会。
余小刺是老江湖,他不知道柳儿的计划,却知道柳儿的目的。分水刺衔在嘴里,双手交叉攀住钢手后面硬茅丝的绳子,随时准备发力快速往上攀爬。
但计划始终没有变化来得快,簸筐没有到预想的高度,柳儿也没有找到可行的位置,那匾筐就已经停止了上升。不止是停止了上升,而且还剧烈摇晃起来,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
柳儿他们只能抓紧簸筐硬沿,保证自己不被甩下谷底,同时还要拉住已经昏迷了的五侯,让他也不被甩下谷底。
谷顶上有打斗撞击的声响传来,隐约间还能看到人影纵跃。但这一切声响都无法与绞盘发出的“吱呀”声相比。情况很明显,是有人在与无头的打伞人争夺那绞盘。
余小刺示意柳儿将五侯拉好,然后自己沿摇摆不定的绳子往谷顶艰难地攀爬而上。他知道眼下情形是唯一的机会,不管与无头人争斗的是什么人,他都必须利用这唯一的机会爬上去。
随着攀爬的高度上升,他从纵跃的人影中看出,与无头人争斗的竟然是周天师。周天师确实是高手,比那无头人更高的高手。但无头人却与他能相持不下,这是因为周天师的技击之法虽然高明,却是练技法,也就是技击中春秋技中的春技,中规中矩苦练而成。而无头人却是杀技法,也就是秋技,除了下苦功练习,还经过多少实战和杀戮。所以周天师虽然技高一筹,却拿不下无头人的经验和凶狠。
余小刺错愕了一下,他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该现在上去。坐山观虎斗的话,自己的位置虽然最好,不过处境却危险些。要是现在爬上去的话,又难保那两个不会先解决掉自己再分高低。
也就在这错愕间,上面的绞盘发出一声怪叫,紧接着,余小刺,柳儿,连簸匾筐和簸筐中的五侯,再次快速下坠,速度比刚才那一次更加迅疾。
绞磨碎裂了,两个高手的争斗导致了绞磨的碎裂。人在簸筐中,有草谷下面的稀泥缓冲,虽然不会被摔死,但那陷人不拔的稀松淤泥,木石堆那边正在积蓄压力的洪流,以及随时都会崩塌的木石堆,哪个都是会瞬间要了命的。
绞盘的横担很凑巧地卡在谷顶的边沿上,所以柳儿的簸筐没有坠到底,离着那些稀泥还有两人多高。
余小刺的高度下降得很多,不但是随着绞盘下坠,而且绳子上也攀爬不住,一下子下滑了好几个人的身位。双手磨得鲜血直流如有火灼,同时还被谷壁支出的一些碎石撞得晕头转向金星四冒。但就是在这晕乎间,余小刺似乎看到一件东西,一件自己非常熟悉的东西。
“那里,在那里!我们荡过去。”余小刺很兴奋。柳儿有些不明白他的兴奋。
“用力荡!”余小刺在用力,他的目标是越过正下方的一片稀泥,到达远处的一丛茂密绿草。柳儿也在用力荡,她的目的就是要让余小刺达到目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眼下这情形,余小刺的目的只可能是保存生命的希望。
“哗——”就像是满桶的水被颠泼了出来一样,从木石堆的顶端泼出一片漫溢而出的水花。但这片满溢的水花委实大了些,冲落而出的力量也绝非已损坏的绞盘横担所能抗衡。所幸的是水花落下时,柳儿们的簸筐正在往外荡,于是随着横担的断裂,水花的冲劲将他们远远送出了泥泞的范围,摔落在一丛茂密草叶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