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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樊楼灯火相得益彰 锦绣宫装浑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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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之地,历朝历代皆在城镇之中施行宵禁制度,暮鼓之后,所有人等不可夜行,这种法度只有过年过节才或能列外。即便是万国来朝的大唐盛世,也由于朝廷的限制而从未有过可令官员百姓自由出入大型夜市。史书记载:“开成五年十二月敕:京夜市,宜令禁断。”由此禁断之命令则可看出,大唐长安虽然或曾有过夜市,但却因为街道实行宵禁制度,因此,夜市的存在只能在坊、市之门关闭的前提下,在坊、市内部之中从事极其小规模的活动。所谓道听途说的“盛世长安夜色”,其实也只是清空冷月下笼罩着的一座城市而已……然而,这种情形到了大宋立国之后,却又全然不同了……由于大宋朝廷废除了宵禁制度,因此它的都城汴梁远远不似唐时的都城长安一般,一到入夜之时便一片黑暗,恰恰相反,即使是在最为幽深的黑夜之中,东京汴梁也是一座璀璨辉煌的光明之城。
    每到入夜时分,城中百姓就会纷纷在房间中、家门口、乃至庭院门口都点上灯,因而到处皆是灯光。在夜市上游玩的人们则提着各式各样的灯笼,街市之上流光溢彩,使人眼花缭乱,整座东京都在灯火之中闪烁。在“瓦子”、“勾栏”等处则有百戏伎艺竞演。城中各处食店酒楼,通宵买卖、交晓不绝,其余桥道坊巷,亦有夜市扑卖果子糖等物,亦有卖卦人盘街叫卖,如顶盘担架卖市食,至三更不绝。冬月虽大雨雪,亦有夜市盘卖。夜间的酒楼食店照旧生意兴隆,叫卖之声不绝于耳,直到天明。
    …………………
    大宋境内的酒楼有“正店”和“脚店”之分,究其缘由乃是由于官府垄断酒曲之故。每年,官府都会定量将酒曲售予一些较大的酒楼,从而使这些酒楼获得酿酒的权利。凡是有酿酒权利的酒楼,便被称为正店,没有酿酒权利的酒楼,便被称作“脚店”。凡是脚店之中贩卖的酒,皆需由正店供应。东京城内的大小酒店数以千计,然而正店却只有七十二家。说起这七十二家正店之首,自然莫过于赫赫有名的樊楼。
    名扬天下的樊楼位于大宋皇城汴梁御街北端的东华门外,乃是其时最为繁华的酒楼,号称东京七十二家酒楼之所,素以名胜、名楼、名酒、名菜闻名遐迩。其间名厨荟萃,厨下飞禽走兽河鲜海味俱全;煎炒烹炸、烩焖熘煨、蒸调扒炖皆具造诣。正可谓“集古今之经验,取南北之精华,尽地方之特有,展各自之所长。”相传此楼乃大宋真宗年间巧匠喻浩设计建造,当然,传言终究只是传言。不过,喻浩其人倒的的确确乃当时朝廷任命之都料匠,有《木经》三卷传世,据说汴梁城中半数以上的华丽建筑都是他的杰作,因此上,后世北方的木泥工匠皆敬奉他为本行之祖。
    樊楼由东、西、南、北、中五座相连的楼宇组成,每座楼皆高三层。其间装饰十分讲究,每个过道及阁子均挂着珠帘绣额。各楼之间,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犹如五只金凤,栖息一处,姿态各异,相互辉映。其鬼斧神工,匠心独具,往往令后世之人叹为观止。其中,西楼为樊楼之主楼,也是五楼之中最大的一座。其间朱门绣窗,珠帘彩画,翠纱金幕,气派非凡。客人在楼中饮酒作乐之时,多可鸟瞰汴梁城中之州桥夜市,锦绣梦华。
    倘或有暇,自樊楼之上放眼望去,东京城中则真可谓“辇毂之下,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秀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琦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长人精神。”
    每当夜幕降临之际,樊楼之上便会华灯齐放,宛如流光异彩。其间其时,或旖旎如画、或灯火辉煌,描绘出一幅交织着梦幻与奢华的汴梁夜景。尤其是到了正月初一的晚上,樊楼全部屋檐上的所有瓦栊之中都会点上一盏宝莲灯,远远望去,宛如一条金色的巨龙飞腾翱翔于夜空之中。樊楼灯火亦就此成为了大宋京师名胜,被列入汴京八景之一。其时世人曾有诗云:“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记得年少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汴梁城中的王孙公子们,向以“夜深灯火上樊楼”为一大乐事。
    说起这樊楼之主,更是大大有来历之人。其人乃是“天下第一堂”乾坤堂天富堂堂主齐天乐,不仅武功高强,更堪称富可敌国。
    …………………
    樊楼灯火之中,却有数人在西楼之上一间算不上大的雅阁之中浅酌。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二师兄,这些时日你和大哥都在外面逍遥快活,可怜我们几个在京中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盼到你们回来了,竟连份礼物都没有,这可不成!”
    他话音未落,却听另一个男子声音道:“爹爹长年在外云游,京中无人管束于你,你这小子越发放肆起来,还敢和我们要礼物,真是讨打!”
    先前那人听了这话,扁了扁嘴,虽然一向畏惧兄长之威,此时却也不肯示弱,当下却道:“你就知道欺负我!二师兄还没说什么呢!哼!我要去告诉爹爹!你奉他老人家之命前往各处分堂巡视,其间狐假虎威、作威作福、假公济私、欺压良善……那个……还有什么来着……等我想一下……”他话音未落,头上却早已挨了一记爆栗,痛得他呲牙咧嘴,叫苦不迭。却听一人笑道:“师兄你真是……你平日里待外人都是极其和蔼可亲,怎么一见千山就如此粗暴……倘若师父他老人家回来,见此情形,真不知要如何理会。”
    那被唤作“千山”的少年一听这话,更是得理,只见他一面揉着头上的大包,一面对着自己的兄长大声叫道:“你听你听!连二师兄都看不过去了!”只是这一次他学聪明了,唯恐哥哥再对自己动手,一早就跑到二师兄身后藏着。
    阁中另外几人见状,皆是忍俊不禁。
    众人正在饮酒,忽听门外一个娇美之极,悦耳动听的声音道:“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取乐,为何不去请我?”语未止而人已至,只见雅阁之门忽开,众人只觉眼前一亮,一个容光绝代的宫装女子正笑盈盈地立在门口。只见她约莫双十年纪,虽然脂粉不施,已是明艳照人,肌肤胜雪,俊极无俦,气度高华,一袭锦绣宫装之上更是缀满了明珠宝石。此刻,那些宝石明珠在她那异乎寻常的美貌映衬之下,却不由得黯然失色。
    ——倘若世上曾有人用花来比喻过她,那实在是一种侮辱,试问世间又有什么花能及得上她如此之容色?
    众人一见此女,不由得皆是一怔,随即便抚掌笑道:“郡主来得正是时候!”原来这宫装华服绝代佳人竟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妹妹——豫宁郡主。
    ——既然是皇帝之妹,理应是长公主才对,又怎么会冒出一个郡主?
    ——原来,当今在位之君乃是大宋第五代皇帝。本是太宗之曾孙,濮王赵允让之子。只因仁宗无子,此子幼年便被仁宗接入皇宫抚养,赐名为宗实,后立以为嗣。其生父赵允让乃是宋太宗第四子商王赵元份的第三子。史书称其天资浑厚,外庄内宽,喜愠不见于色。赵元份在世之时,赵允让为右千将军。宋真宗的长子周王赵祐去世后,真宗以绿车旄节迎赵允让到宫中抚养。皇子赵祯出生之后,用箫韶部乐送还府邸,官居卫州刺史。宋仁宗即位后,授赵允让为汝州防御使、宁江军节度使。后又让他知大宗正寺。他在赵氏皇族之中声望极高,时常对宗室子弟勉励劝戒,宗室之中人人畏服。庆历四年,赵允让获封为汝南郡王,拜同平章事,改判大宗正司。嘉祐四年去世,年六十五,赠太尉、中书令,追封濮王,谥号安懿。
    ——眼前这位“豫宁郡主”赵镜心,便是赵允让最小的女儿。
    此时,雅阁之中饮酒的众人,皆是乾坤堂天字堂堂主。只见阁内正中端坐一蓝袍青年,生得剑眉星目,器宇轩昂,龙骧虎视,卓尔不群。此刻,他身侧不远之处却立着一名十六七岁的紫衣少年,相貌与其在伯仲之间。这二人,却是乾坤堂总堂主令风云的两名爱子——天威堂堂主令千秋和天微堂堂主令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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