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 宫廷暗斗帝王痊愈 江湖纷争首脑暴亡
繁台位于汴梁城东南,乃是一座长约百米自然形成的宽阔高台,因附近居住之人大多姓繁,故称为繁台。
五代后周显德二年,在此曾修建寺院天清寺。每当清明时节,繁台之上春来早,桃李争春,杨柳依依,晴云碧树,殿宇峥嵘,京城民众便往往来此郊游踏青,担酒携食而来,饮酒赋诗,看舞听戏,赏花观草,烧香拜佛……真可谓“台高地回出天半,了见皇都十里春”。
此时虽已是盛夏,但繁台美景却也不输于春中。
天清寺中,有二人弈棋。
此时,一人自外而至。
“沈冥叩见义父。”
院中那个年约五旬的长者,正是当今国师沈清微。
另一个年轻人却在此时上前施礼道:“停渊见过师兄。”
沈清微将沈冥拉起,见他面上颇有风霜之色,笑道:“这一趟可是辛苦,东西可曾得到?”
沈冥见义父垂问,忙伸手入怀,取出一个锦盒,双手奉与沈清微。
沈清微见那锦盒形制古朴,盒外遍布金色纹路,拼合起来却是一个凤凰之形。拿在手中,竟然能感应到自锦盒中传来一股十分安详宁静之气,由此可见,其中之物,定然非同一般。
当下也不将之开启,却对沈冥道:“如此极好!你自离京这些时日,今上所中之毒性益发沉重,幸而此药来得及时。”
也许真是形势紧迫,沈清微竟然连问都没问沈冥是如何得到了这解药,这不禁令沈冥感到有些讶异。但此时他也已经顾不上心中惊讶之情,因为沈清微已经在催促二人立时回城。
………………
姜紫墨已经在宫中久候,他自然没有忘记请来了他的师弟。
——邳境回京已久,忽然自师兄处闻听沈冥取得了解药返京,纵然他对医治帝王并无多大兴趣,但却不能不对那神秘的解药生出几分向往。所以,他毕竟还是来了。
………………
慈寿宫内,帘幕低垂,将一个凤冠袍服之人隐在了重重阴影之后。
一名宦官恭谨入内,但行色之中,却带了几分战战兢兢。
“启禀太后,圣上已经苏醒。”
幕后之人久久都没有发出声音,就在那名宦官怀疑太后是不是已经入睡之际,帘幕之后却传来一个略显困顿的声音。
“知道了,退下罢!”
宦官退下之后半晌,帘幕忽然层层展开,露出了正中端坐的宫廷贵妇。
她正是当今皇帝的养母,当今皇后的姑姑,昔日宋仁宗的皇后,今日的当朝太后——曹氏!
这位曹太后乃是真定人,于景祐元年册为皇后。今上即位之后,尊为皇太后。
史上传闻其人性慈俭,重稼穑,常于禁苑中种谷养蚕。
此时,她望着殿内灯光,心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到此似乎已经胜负立现,虽然她赶在沈清微之前先行下手除掉了罗景思等几名官员,但是她却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这一次,输得彻底。
但她却完全没有颓废,因为这种发生在宫廷之中,为了争夺权力而发动的斗争,永远不会有停止的一天。虽然这其中有的需要流血,有的却不用流血……但是其中的残酷与冰冷,却完全没有什么区别。
她暗暗地在心中这样想
——还有下一次!
——这小子一向体弱多病,纵然能够逃过这一劫,下一次可就不好说了……
——我,还是当朝太后!
想到这些,她却不由得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兴奋,忍不住令宫人将灯全部掌起,开始亲自撰写送给帝王的贺文。
这贺文自然是祝贺天子痊愈的,曹太后用的是她最为擅长的飞白书。
雪白的笺纸上,墨走如飞,然而这黑色之中却隐隐露出一抹抹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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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风月染和白云青双双倒地,都是大惊。
方御风走至近前,见两人均已气绝,脸上隐隐透出紫黑色,显是中毒而死,细细看去,却见二人眉心之中各有一个极细的紫黑色小点,有如蚊虫叮咬。
唐橘惊道:“是‘断肠紫’!”
郑韶道:“这种毒药见血封喉,淬于暗器之上发出,沾者立毙……但是传闻这毒药已经于江湖上失传了多年,却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他抬眼向院落四周望去,杳无人迹,“加入到风月染组织里面的这些各门派的高手,都已经被我们所控制,这暗器却又是何人所发?这人却又为何要将他二人杀死?”
方御风站起身来,叹了口气,“看来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仍远在我们的想象之外……”
他见那原本押解着二人的四名乾坤堂弟子,仍是立于原地发愣,便道:“暗器从哪个方向发过来的?”
这四人显然是震惊于眼前这事的发生
——凶手竟然能在四人的眼皮底下,于瞬息之间发射暗器将风月染与白云青杀死,自己一干人等却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委实令人匪夷所思。
其中一人想了想,道:“当时他们二人正面向大厅,我们四个却是面朝院外看着堂主等人追踪那道人影……”
另一人也道:“我们当时正全神贯注地关注着院外,以为这二人的穴道已经被封,万万无力逃走……竟然便忽略了此事……请堂主降罪!”
方御风听罢,若有所思,却不多说,只令他四人将尸体抬下,转身却见舒念躲在厅内柱后,脸色已经变成了苍白,却仍支持着自己勉强不倒。
舒念见他向自己看来,只得勉力向他笑了笑。方御风向他问道:“舒公子,方才我们都追到院口之时,发生了什么事?你看到了什么?”
舒念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我……我什么都没看到……只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暗器之声……然后他们两个就……就……”
方御风见他似是已被吓到,只得又问:“那么适才厅中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出现过?”
舒念看着他,似是在竭力回忆,“你们都追着那个人影出去了……我独自一人在这里……不对!应该还有几个人!”
“可是适才于厅中给我们端茶倒水的那几名丫鬟?”
舒念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她们!”
——此刻那些丫鬟早已经被这瞬间发生的变故吓得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方御风回身,向唐橘道:“唐小姐,方才那几名丫鬟你可熟悉?”
唐橘听了这话,想了一会儿,“适才我的情绪过于激动,光想着我哥哥的死……却没有注意到那几人是谁……”
她见方御风又陷入了沉思,忙道:“方公子,我马上便令人去查这件事!唐家堡每日每处所在的当值之人,总管那里都有记录。”
……………………
那几名当值的丫鬟已经分别被找了出来,却仍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郑韶看向方御风,“方公子,如何?”
方御风面色凝重,缓缓道:“八小姐,先让她们下去罢!”
他见舒念正坐在旁边,便道:“舒公子,此地仍是不甚安全,方某明日便派人护送你回剑魔殿去。”
众人听了,都是大惊,司马超然首当其冲,“什……什么?方公子你说要送他回剑魔殿?我没听错罢!”
唐橘亦道:“是啊方公子,你把我们都弄得糊涂了……舒……舒公子却和剑魔殿有什么关系?”
方御风苦笑了一下,又向舒念看去,“舒公子,就请你自己说说和剑魔殿究竟有什么关系吧。”
舒念张着嘴,看着方御风,“你是什么时候……是怎么知道的?”
方御风笑道:“从一开始。”
“那日在唐七公子的丧礼之上,你一出现便向众人揭破了‘魔心剑印’的秘密……虽然当时你并不知道风月染等人便是幕后的主谋,但方某却从你的话中猜出了舒公子的身份……试问除了最亲近的人,又有谁会在完全没有掌握真凶丝毫证据的情况下,在那种场合之上为剑魔殿辩驳?”
“在我让唐八小姐替你解围,将你顺利带出唐家堡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唐橘听了这话,却埋怨道:“方公子,你可真瞒得我好苦!我要是早知道他是剑魔殿的人……”
“无论如何也不会去救他是么?”方御风笑问,于是唐橘便又见到了那个永远能令她心跳加速的微笑。
她的脸又红了,喃喃道:“算了……只要是你方公子说的……我还是会去救他……”
众皆莞尔。
郑韶却急道:“方公子,你到现在也没有说出这位舒公子到底是何人?快说!”
方御风见众人都是一脸“等不及了”的表情,只得再次摇头苦笑,“舒公子么……他便是剑魔殿主之子。”
“什么?剑魔殿主之子?”
“这怎么可能?”
“剑魔殿的主人不是姓厉么?”
“怎么会有一个姓舒的儿子!”
舒念听众人议论纷纷,再也忍不住了,跳起来大声道:“我跟我娘的姓!不可以么!”
众人一时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