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灭十 眼泪
这个世界,正在逐步逐步的死亡。随着病毒的不断扩散,各大城市也相继成为死亡与地狱的代名词。自上海之后,北京,东京,悉尼,纽约,伦敦,马赛。这些拥有着悠久历史的城市一座接一座响起绝望的悲呼。
整个世界都在呼吁,整个世界都在寻求拯救的方法!短短的六年之间,人们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拯救自己家园的方法!但最后……
人们放弃了。
再后来……
甚至连呼吁和拯救的呼声,也渐渐的被掩埋。残破的城市中渐渐的再也没有了生命,每当太阳落下,黑暗的每一角落中都会传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吼叫声。
当然,偶尔间,这些吼叫声中也会传出人类的叫声和零星的枪响。不过这些声音是那么的微弱,几乎不用多少时间,枪声,就会被那些吼叫声所掩埋……
崩溃的世界逐渐丧失了它原本的活力,仅存下来的人们挣扎着,努力着,想方设法让自己活的更久一点,活的更安心一点。在经历了种种绝望之后,人类的愿望就会变得如此容易满足。
而这个小镇,满足了人们的愿望。在这里,不会有吃人的丧尸横穿街头,不会有大批的怪物在你眼前撕裂人类的内脏。这里有食物,这里有住所。即使活的再苦,这里也有着其他地方所不具备的重要因素——
安全!
可是现在……
这些“安全”已经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动摇。这所有的一切都因为一个人的出现,以及这个人,现在正被他们所熟悉的另一个人,用枪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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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充满喧闹和秩序的中心广场,现在变得鸦雀无声。拿着碗的人们纷纷退开,在杨枫桦的周围围出了一个半径十米左右的圈子。刚才在他们眼中和自己毫无差别的这个人,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异类”!
持枪的女性缓缓踏上一步,那把自动手枪抵在杨枫桦的额头上,手指搭上扳机。她的眼神中燃烧着怒火,愤怒,以及憎恨。
“我再问一遍,你究竟是谁!”
被枪顶着额头的少年,缓缓垂下双手。他的目光变得冷淡,空洞。那些原本还会燃烧的黑炎,此刻却变成了燃烧殆尽的灰尘,在那双眼睛里堆积,沉积,死寂……
“我……叫杨……”
“住口!!!”
没等杨枫桦说完,漆黑的枪口重重的向前顶了一下。那双包含着愤怒与绝望的眼睛里泛起了一些泪光……可这些泪光越是凝聚,其中的愤怒就越是强烈,难以释怀。
杨枫桦默默的闭上嘴,低下头。
“你不可能是枫桦……你绝对不可能是他!我的枫桦……枫桦已经在六年前的上海市……死了!你不可能是他……绝对……绝对不可能是他——!!!”
带着哭腔的声音脱口而出,握着枪的手由于激动和悲痛而颤抖。说到最后一句,她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在脸颊上划出两道泪痕。但那黑洞洞的枪口,却始终没有片刻的转移。
杨枫桦沉默着,良久良久……似乎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之后,他缓缓的抬起手臂,从那手腕处,钻出一根漆黑的触手……
“啊……我的确不是他。你说的没错……我……不是他。”
触手瞬间刺出,细而利的它将那只顶在主人额头上的手枪洞穿。强大的冲击力让那名女性受不了而脱手,捂着那只还在颤抖的手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彻彻底底的绝望,和无助。
眼前的场景在四周所有人的眼中,都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从手腕中钻出的触手,能够一击就贯穿全金属制成的手枪,这种情况代表着什么?任何人清楚。
“c……”
“c病毒……”
“是c病毒的变异者!是……是那些丧尸!”
“变异体!杀了我家人的变异体!!!”
“快……快点杀了它!它会传播病毒的!!!杀了它……杀了它——!!!”
四周,响起呯呤哐啷的饭碗砸地声。那些刚才还抱着碗,等候食物的双手,现在已经举起了各式各样的武器。有枪,有刀,有棍棒。一时找不到武器的就夺得远远的,用那双惊恐的眼睛,望着所有武器凝聚的那一点——
他们口中,那个“c”的身上。
(结束了吗……?我身为人类的……美梦……)
“啪嗒。”
报废的手枪掉落在地,触手缩回体内。他抬起头,漆黑的双眼恢复成在“乐园”中静坐时的那样,空洞,毫无表情。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为什么会有着枫桦的身体!”这个叫做林玲的女孩捂着手,大声的哭叫道。
杨枫桦缓缓侧过脸,冰冷的双眸直视这个“宿主”曾经异常留恋的女孩,踏上一步。
林玲,同时后退了一步。
四周的枪械上膛声,同时响起一片。
“我……就是我。之所以会拥有这个身体,那是因为……我,亲手杀了那个叫杨枫桦的人。”
林玲的瞳孔,在瞬间撑大。一把锋利的军用匕首,在下一刻被她握在手里。这个面容已经扭曲,大声叫着,眼睛里流露出憎恨与愤怒的女孩飞扑过来,那冰冷的光芒,毫不留情的向杨枫桦的胸口刺去。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当初在蛋糕店里做着蛋糕的小女孩了,也不再是那个躲在那个人身后窥视这个世界的柔弱小姑娘了。
她是修罗。
而修罗脑海中唯一的目的,就是……
杀。
“林玲!住手!”
被泪水撑起的愤怒绝不会轻易停下。林玲根本没去理会身后传来的喝止声,手中的冰冷没有任何犹豫的刺向杨枫桦的心脏!而她身后的那个人并不会让这场悲剧上演,一只左手及时伸出,对着林玲的腹部就是一拳。
刀子,无力的掉落。这个满面泪水的女孩带着憎恨,一点一点的瘫软了下去……
“甜儿,扶着林玲去一旁休息休息。她需要冷静。”
一个留着短发的男子扶起林玲,让她依靠在甜儿身上,带去一旁休息。这是个亚洲人……不,从他所使用的汉语来看,应该是个中国人。约莫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纪。他的脸上布满了风尘之色,似乎经过了太多的磨难和操劳,眼角过早的出现了纹路。原本的轻佻之色,也在灾难中消磨殆尽,剩下的就只有深深的疲倦。
男人转过头,冲着杨枫桦微微一笑,他伸出左手——
“好久不见了,森成。”
是的……左手。这个男人只有一条左臂。原本应该是右臂的袖管,此刻却在凄凉的风中,无助的飘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