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鹬蚌相争
金钱豹呆呆的看着韩风:“投军?你总是口口声声说要投军,如今的神武诸军已经不是当初的军马了。自从岳飞相公,韩世忠相公凋零之后,虞允文相公北伐失利,如今的神武诸军已经是一团乱麻了。”
韩风陪着金钱豹叹息几声,想起当年岳飞那“撼山易,撼岳家军难”这等气势磅礴的评价,不禁悠悠神往,做人就要像岳飞一样,哪怕是死,也要流芳百世,也要用自己的精神去感染一代代人。
金钱豹眯着醉眼说道:“兄弟,不怕你笑话。就说绍兴军好了,每个官兵的粮饷定额是每月五百文。但是户部给钱的时候,就先扣去两成。枢密院再拿去两成。到了绍兴军,每人就只剩下三百文了。绍兴军的统制统领们再扣去两成。实际到了每个官兵的手中,就只有二百文了。”
“扣去这么多?”韩风倒是真没想到,军队的腐败已经到了这等程度。
金钱豹颓废的把手中的酒碗,随手丢在桌子上,呆呆的看着酒碗在桌子上滴溜溜的打了几个转,喃喃的说道:“老哥我就是在军营长大成人的。我知道那些丘八的苦,几百文,是用命去换的。老哥哥我从来不克扣他们一文钱。我自己的月俸,一大半都补贴给他们了。反正我是吃朝廷的,喝朝廷的,只要还有点闲钱喝酒吃饭。就足够了。”
金钱豹推桌而起,拍了拍韩风的肩膀:“老弟,你我一见如故,有句话不当说,我也说了。你嫉恶如仇,是条好汉。做哥哥的,跟你结交也是满心欢喜。不过,你一表人才,谈吐斯文,能够考科举还是考吧,投军……唉,哥哥走了。”
金钱豹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转身对韩风笑道:“兄弟,我就在绍兴军营住着,若是你留在绍兴不走的话,闲来无事,只管找我喝酒。哥哥几顿酒是请得起的。哈哈哈!”他随口对柜台里的小二叫道:“记在我的账上,月底发了粮饷,一并结账。”
韩风站起身来,目送着金钱豹摇摇晃晃的消失在夜色之中,随手打赏了能说会道的小二哥一把铜钱,带着小舞慢慢朝客栈走去。
“小舞,你看金钱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你在教阅房这么久,教阅房应该教过你,如何系统的对调查目标和掌握的情报进行分析吧?”韩风敞开胸襟,吹着夜风,感受着夏夜里难得的清凉,低声问道。
小舞关切的叮嘱道:“韩大哥,你刚刚喝了酒,当心吹夜风会得病。”
“无妨,你说说吧。”韩风笑了笑,把衣襟又给拉上,既然是小舞的一番好意,也不要让人太失望。
“早上的时候,他在街上看到绍兴大营的官兵行凶,就马上出手。金钱豹应该是一个嫉恶如仇,同时,对军队的声誉、对官兵的尊严看得极重的人。”
“但是他只是和韩大哥见了一面,因为一起出手对付绍兴大营的官兵,就着实和韩大哥你结纳,对你说的家世毫不怀疑。金钱豹此人并没有什么城府心机。”
“再则,他幼时家中惨祸,让他对金人痛恨不已。在淮安前线,金钱豹立下赫赫战功,一是因为他武力过人,二也是因为他对金人的仇恨。韩大哥,你看,他在这里当副统领,也算是不错的官职,可是他宁可回到前线去做都头,也不愿意在后方待着享福。可见这个人的性格是多么的刚烈了。”
小舞一边说着,一边陪着韩风缓缓的朝前走。街上的行人稀少,更夫的梆子声在夜里听得格外清晰,一声声在夜空中回荡,就像是敲打在韩风那颗充满疑惑的心中。
“你说得有道理。”韩风点了点头:“回去了看看林大姐有什么收获吧?”
两人回到客栈,林珍早已在客栈里等候多时了,韩风酒劲一过,就觉得口干舌燥,小舞善解人意的端上一碗凉茶给韩风解渴。林珍看在眼里,笑呵呵的说道:“小妹这么体贴关怀,将来若是嫁了人,那人也是好福气啊。”
“那可未必。”小舞调皮的说道:“我会功夫,说不定还是一头河东狮呢。”
“别闹了。教阅房的姐妹们都没事吧?”韩风一本正经的问林珍。
林珍笑道:“放心吧,教阅房的女子虽然无能,可好歹也是训练这么多年的细作。找个地方把自己藏好了,不教绍兴大营的官兵抓到,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对了,之前要我们去查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
“哦?这么快?”韩风顿时来了精神:“快跟我说说。”
“低级将官的暂时没有太多情报。不过大名鼎鼎的人物就好查的多了。除了已经死去的李玄之外,绍兴军还有两名统领。一个叫做萧新生,另一个叫做樊以君。这两个人,在人前亲热的好像亲兄弟似的,可要是有一个人遇到了危险的话,另一个恨不得马上在背后给他补一刀子。”林珍轻笑着说道。
看着韩风一本正经的模样,林珍也收起了笑容:“大人,萧新生是绍兴本地人,家中是绍兴年间就已经从军的新兴将门。萧新生做了绍兴军统领,一直以为统制这个位置就是自己的。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樊以君。”
“说到这个樊以君,此人在绍兴军的名气不小,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把部下看的像草芥一样。大人应该知道如今军中克扣军饷,吃空饷的情况十分普遍,但是许多将官也都是适可而止,不会把官兵逼得太紧。可是您知道樊以君到了什么程度吗?他手下的兵,每月只能拿到五十文钱……”
韩风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反而更加严峻,如果说,樊以君已经把手下的官兵克扣到了这样的程度,却还没有人起来反抗他。只能说,这个人的确有自己独到之处,能够把部下控制的死死的。
林珍接着说道:“樊以君此人媚上欺下,想尽一切办法捞钱,他也舍得为了打通门路花钱。本来萧新生是最有望提拔为统制的,但是樊以君就能够打通关系,让枢密院的高官为他说话。两人争执不下,各自都有幕后的背景。于是,前任统制卸任之后,统制的职位,他们两个人反而谁都没有捞到,为了平衡两人。枢密院干脆从临安那里调来了李玄。”
“他们两人忙忙碌碌这么久,最后为他人作嫁衣裳,您说他们恨不恨,都以为是对方碍了自己的好事。要不是绍兴军就在临安附近的话,换了是在淮安这样的前线,说不定两边能火拼起来。”
林珍说完之后,静静的看着韩风,等着看他有什么指示。
“为什么不打?得让他们打起来啊。”韩风心思如电,转眼之间就想到了好几种可能性。对自己最有利的,就是让两个统领打起来,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自己在幕后推波助澜。索性让这两个人统统下台,如此一来,绍兴军就成了群龙无首的局面。自己再想办法把金钱豹给推上统制的宝座……
“他们背景都挺深厚,幕后都有高官撑腰,再说,同一级别的将官,就连手下的兵马都差不多,怎么可能打得起来呢?当着别人面,两人还互相吹捧,客气的不得了呢。”林珍摇了摇头,一脸难色,觉得这件事很有难度。
“就是这样打起来才有意思。说说樊以君和萧新生的喜好吧?”韩风已经打定了主意,乐呵呵的看着林珍。
林珍脸上闪过一丝黯色:“萧新生好色,樊以君好赌。萧新生不过三十一二岁年纪,家中有一个妻子,小妾却有二十多房,不仅如此,他还喜欢去青楼妓院……教阅房,他也是去过的。”
韩风看她的脸色,猜到那个叫做萧新生的统领,十有八九也曾经在教阅房做出过什么令人不齿的事情。安慰道:“恶人自然有恶报。你不用介怀。”
林珍洒脱了笑了笑:“如今遇到主事大人,是我们教阅房的福气,天大的事,不是有主事大人撑着吗?”
小舞坐在一边,此时插口道:“韩大哥说一不二,我是信得过他的。”
韩风嘻嘻哈哈的笑着:“两个丫头今天晚上嘴巴像擦了蜜似的,一个劲的哄我开心。是不是想骗我请吃饭啊?先说好,清汤鸡蛋面一人一碗,我就请。要是想吃大餐,嘿嘿,少爷可就不上当了。”
林珍明明要比韩风大一点点,却被他叫做丫头,不知怎地,心里却有种暖暖的感觉,嫣然笑道:“清汤鸡蛋面也行啊。说回正经事。樊以君嗜赌如命,绍兴府的赌场,他是时常要去的。如此也觉得赌的不过瘾,时不时就召集部下来赌钱,大人你想,小小军官怎么敢赢统领大人的钱。是以樊以君只要一说开赌,人人叫苦连天,可是不去还不行。不过,相对来说,樊以君对女色没什么兴趣,也只有一房妻子而已,对于我们教阅房的女子来说,对樊以君的印象还是要好一些。”
“那他八成就不认识教阅房的女子了。”韩风冷冷的说道:“樊以君,好,就从他下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