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出掌
“请问郭大侠今日再旧事重提是何用意呢?”
听到武敦儒如此一问,郭靖眉宇间便又添了几分怒色,一字一句沉声言道:“事情虽是过去了几年,但这不表示以前的事情就都没发生过。敦儒你问我用意为何?我就直接了当的告诉你,我的用意很简单,就是要你改过,要你知道做错了事情就必须要知道改过,更要对因你做的错事受害之人有个交代,尤其你的父亲以及厅中的众多尊长,你对他们更必须要有个交代,然后低头认错就不用我提醒你了吧?这么说你明白了?”
唇边含笑,武敦儒笑道:“改过,还必须要做出交代,加上低头认错,郭大侠倒真是好一番苦心。如果敦儒真依郭大侠的话去做了,郭大侠若是再找出敦儒别的什么事情,再要敦儒做出交代低头悔过呢?那敦儒岂不要悔过低头个没完没了?”
没有理会武敦儒的神情语气,郭靖再肃容沉声言道:“自然不会,只要你答应为从前所做之事,给武兄以及现在厅中的众多尊长做出个交代,低头悔过,那你从前所做错的事情以及那些忤逆之举,我就做主于今日全都揭过,此后绝无人再做追究。”
微微点头,武敦儒又笑道:“还要请教郭大侠一事,不知您所说的交代到底是怎么个交代法呢?恕敦儒有些不明白。”
目光一转,郭靖转脸看了看站在武敦儒身后丈许处的李莫愁,再回头看着武敦儒,徐徐言道:“这个女子当年在武林中造孽无数,死在她手上的无辜之人也数不胜数。她还是你的杀母仇人。你忤逆的原因更大多都因她而起,故此我所说地交代必须要落在她的身上。”
话到此处,郭靖又顿了一下。而后接着言道:“当年这个女子本该遭了天报,是你不顾人伦大道,忤逆至亲,强行把她救了下来。虽然这三年来武林中没有再听到赤炼仙子的恶名,但这不是说她以前所做的事情就都一笔勾销了。她既已不再为恶,我也不想逼人太甚,只要她肯废了武功,抵偿旧日罪过,那么便算是你与她为往日之事有了个交代,前事就此做罢。”
郭靖此言一出。那李莫愁顿时就是冷冷一笑,凛然道:“想废我的武功?郭大侠不妨亲自出手试”
向后一摆手,武敦儒示意李莫愁暂不要开口,随之也一整面容,沉声回道:“恐怕郭大侠一番苦心要枉费了,休要说废了她的武功,就是低头悔过认错,恕敦儒也办不到。”
“你真的不肯悔过?”郭靖眼中精芒更胜。出口的语气再添几分沉凝。
“不肯。”武敦儒眼中也有寒芒闪掠,分毫不让看着郭靖,斩钉截铁的回答到。
长长叹了口气,郭靖没有再与武敦儒说什么,而是转身向始终在关注着他们说话的武三通微一躬身,歉然说道:“是郭靖对不住武兄,没有把敦儒教好,以致他养成了今日这般秉性。但亡羊补牢,时犹未完,我等不能让敦儒再如此下去。否则他日后恐怕真要闯出天大的错事来,其时怕想回头都已不及。郭靖心中一个想法,想由今日出手将敦儒擒下,先废了他引为凭仗的武功,然后再慢慢加以教导,这也是避免他以后犯下大错的唯一办法,不知武兄意下如何?”
一语出口,满座皆惊。郭靖此言一出,厅中的众人顿时都是大惊。一灯大师连喧“阿弥陀佛”黄蓉与朱子柳面面相窥,小一辈众人更是纷纷失口惊呼。急急冲了出来,郭芙一脸震惊看着郭靖叫道:“爹爹,你要废了大武哥地武功?这样不”
大手一挥,郭靖肃然道:“退下去,这件事情芙儿你不要管。”
“可是”郭芙还想再说。
“住口,你给我退下去。”又再沉声低喝,郭靖的脸色更加沉的厉害,只管直看着武三通,等待武三通的回答。
唇边动了动,郭芙还想再说,但看着父亲那沉静如水的黑脸,终是没敢开口,一转头往武敦儒身边急急跑去。
到了武敦儒身边,郭芙连忙伸手扯住武敦儒的衣袖,一脸惶恐急声道:“大武哥,要不你先给爹爹认个错吧!爹爹这回是真的火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的脸色有如此可怕呢!”
“是呀大哥,你先暂时给师傅认个错,再低头好言说上几句,事情或许不致太糟糕。”武修文也跑了过来,神情焦灼地与武敦儒说道。
“大哥你就暂时低低头了,反正以郭大侠的身份,大哥你暂时低低头也算不得什么。”是完颜萍的声音,她是随着武修文对武敦儒称呼大哥的。
“修文和萍妹所言有理,武兄你就先暂时低低头,再好言与郭大侠说说,事情应该还有转圆的余地。”这却是耶律齐的声音。
却是在郭芙跑过来的同时,厅中小一辈众人也都围了过来,纷纷出言劝说武敦儒,劝他不要和郭靖硬顶。自然程英与陆无双也都跟了过来,姐妹二人都是颇有些担心地看着武敦儒,但她们却没有开口相劝。因为程陆二女对武敦儒的秉性倒是更为了解,她们的结义兄长与武敦儒就是同一类人,真要决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山岳不移,任谁人也无法让他们改变主意。
微微一笑,武敦儒看了看众人,和声道:“感谢诸位兄长弟妹地一番好意了,敦儒这里十分感激,不过”
而在小一辈众人围着武敦儒劝说的同时,另一边黄蓉与朱子柳两人也在不住出言劝说郭靖,只有那一灯与泗水渔隐。加上武三通。师徒三人没有过来。一灯是在那低眉垂坐,连喧佛号,泗水渔隐是对武敦儒没有好感。他一向就觉得这个师侄太过张狂。至于武三通却是坐在那里心中不断激烈的冲突,神情不定,他在思量着郭靖所说的话。
“靖哥,时到如今你还不了解敦儒的脾气吗?你这般要他当众低头,他如何能够答应?再说他现在的一身武功恐怕不弱你多少,你要废了他的武功,他必然会反抗,一个不好真要闹到血溅五尺了,唉!”话到最后,黄蓉又长长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再劝。
“是呀郭大侠。三年前在绝情谷敦儒就曾经与周老前辈斗了平分秋色,虽然当时周老前辈没有尽出全力,但敦儒的武功确已属绝顶,你要”朱子柳也急忙与郭靖说道。
大手一摆,郭靖沉声道:“蓉儿与朱兄就不用再说了,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从前就是因为这些顾虑,我们便屡次对敦儒加以容忍。以致于把他养成了如今这般肆意妄为,张狂忤逆的性子。今日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对他让步了,定要给他一个教训,否则他日后不知还要做出什么事情来?真到了那个时候才是悔之不及。武兄,现在就等你一句话,若是武兄同意,郭靖立时就”
郭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武三通便猛然抬起头来,一张黑脸上满是坚决,咬牙说道:“郭大侠说的对。再不给这畜生一个教训,这畜生以后真会闯下滔天大祸了。就这么办吧!郭大侠尽管按你的意思去办,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
微微颌首,郭靖道:“武兄深明大义,郭靖佩服。请武兄放心,我只要将敦儒擒下废了他的武功,绝不会伤到他分毫。”
无力的一摆手,武三通没有再说什么,只管把目光投到了那边的武敦儒身上。面上还是神色不定。
郭靖也没有再说什么,坚定的一摆大手,随之转过身去,又向武敦儒望去,只剩黄蓉与朱子柳在身后皱眉叹息。
郭靖这一转身,围着武敦儒的小一辈众人顿时就都没有了声音,也不用谁招呼,众人全都退到了一旁。
他们是退了下去,但那后面的红茹却牵着雪儿的小手,带着秀青两个丫头走了上来。待走到武敦儒的身前,红茹抬起素手给武敦儒整理着衣襟,抬头柔声道:“你要和人家动手了,要多加小心点。”说这些话的时候红茹脸上是挂着微笑的,但这微笑却并不能掩饰掉她目光中的忧虑。
武敦儒低头看着红茹,温语笑道:“无妨,我只是领教一下郭大侠的神功,没有什么关系,你们不用担心。”
点了点头,红茹又柔声道:“知道了,那我和她们在一旁等你。”言罢红茹便牵着雪儿的小手,带着两个丫头退了回去。在退下之前,秀儿青儿两个俏丫头又齐齐道了声公子小心,至于雪儿倒是一脸兴奋,挥着小手大叫道:“敦儒哥哥加油,一定要打赢呀!”
微微一笑,武敦儒没有回话,便要转身面对郭靖。忽而李莫愁也抬步走了过来,到了武敦儒面前淡淡说道:“他是要废我的武功,还是由我来与他”
“不必,你回去陪着红茹她们就是,她们没见过这种场面,等下到那紧张的时候怕是要沉不住气,你在一边她们会安心些,郭大侠还是我来应付。”武敦儒打断她的话,接口说道。
再抬眼看看武敦儒,见他面上神情与平常无异,仍旧淡定从容,李莫愁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退回到红茹几女身边,与她们一起静静的看着场中情形。
诸事皆毕,武敦儒转过身形,淡淡然迎上郭靖眼中的炯炯神光,分毫不让。这一双旧日的师徒,今日的宾主,就于大厅之中相对而站,彼此对望。一时间大厅内静的出奇,再无人发出一点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他们两人身上。
武敦儒与红茹几女说话时,郭靖只静静的站在他们身后五丈外,没有出言打搅,此时见武敦儒转过身来,郭靖才又面容凛然,肃声言道:“敦儒,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肯不肯悔过?肯不肯同那女子给大家一个交代?”
“办不到。”淡然一笑,武敦儒决然回到。
“那好,你不要怪我出手拿你了。”微微颌首,郭靖说道。
而一语言罢,郭靖身形一晃,抬步间身形已上前两丈有余,抬手当胸向武敦儒抓来。
几乎是在同时,白影一闪,武敦儒也欺身迎来,瞬息间脚下也抢上两丈多远,右臂一抬向郭靖的手臂格去。
见武敦儒抬臂来挡,郭靖并没有没有变招,大手仍旧是当胸直抓,去势甚疾。他不相信武敦儒的功力能与自己相比,能格挡住自己的手臂。电光石火,转眼两个人的手臂就互相接触到了一起。也不知怎的,郭靖只觉得武敦儒挡来的手臂力量忽轻忽重,似虚似虚,毫不着力,偏偏一转一环间自有股沾粘之力,将自己的胳膊往旁里带。
他们两人动手既快,接触也急,还没等郭靖搞清楚武敦儒使的什么武功,手臂却已被武敦儒带偏至一旁,青白两道身影一错,两个人却是互相换了个位置,一招已过。
站在武敦儒适才所站的位置上,郭靖徐徐转过身来,看着对面也刚刚转身的武敦儒,沉声道:“是我小看了你,一别数年,敦儒你的武功果然进境不小,看来不出全力我还真就奈何你不得。”
又是一笑,武敦儒淡淡道:“郭大侠谬赞了。”
“你小心了。”郭靖又沉声喝了一句,随之身形斜斜飞起,直往武敦儒头上当空飞来。
身在空中,郭靖左臂横里一振,右手化掌下拍,一股重如山岳威势惊人的劲风应手而出,直把方圆五丈都笼罩其内,掌风呼啸直向武敦儒当头罩来,正是降龙十八掌中一式飞龙在天。
降龙十八掌,历代丐帮帮主的震派绝学,百年前的乔峰,三十年前的洪七公,还有十几年前的郭靖,他们都是凭借这套掌法而威震天下。算起来郭靖在降龙十八掌上下的功夫也已有二十余年了,自是把掌法练到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地步。加上郭靖有全本九阴真经在手,论起威力来他现在所使的降龙十八掌比之壮年时的洪七公更有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