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闯进包厢的青年被狠狠扔了出来，现在过道里滚动几下，然后摔下了楼梯，撞开好几个正沿梯而上的青年，骨碌碌一阵乱滚，到了底层时，被楼梯旁边的柜台挡住，这才停了下来。不过他运气很差，脑袋正好撞在楼梯的尖角上，但闻一声闷响，他已经被撞晕了过去。头上的太阳穴处，一股鲜血泊泊流出。
    楼下闹嚷着上楼的众人见状大惊。
    张大哥大怒，在这一带，还没有人敢动他的人，但是他到底在黑道中闯荡了那么久，也知道不可鲁莽行事，免得得罪了不该得罪得人，大声道：“楼上的是何方高人？张某只要抓两个人就行了，请不要插手。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张大哥的话说完，半天都没有任何声息，如果不是大家亲眼看见那个青年被从包厢里面抛出来，绝对不会相信里面有人。
    张大哥心中怒气越生越大，他一向好色，那个女子美貌无比，早让他心痒难甚，否则无论他多么明目张胆，也不至于对这个和黑道毫无关系的女子动心思。因为按照道上的规矩，无故最好不要招惹那些并非道上的人，否则就破坏了警方和黑道一方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那时候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不过这个女子却让他色迷心窍，对此毫无顾忌。眼看就要得手却出了这样的事情，此时要他放心他如何甘心？
    不过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包厢里面的人显得高深莫测，让他不知深浅，越发不敢乱来了。正在思索间，一眼看见华翔，顿时怒从心头起。
    华翔此时正呆呆的望着包厢里面，似乎丝毫不把张大哥一干人等放在眼里。那张大哥心想我不去招惹里面的人，你外面这个毫无背景的小子难道还想逃脱握手？这次非好好收拾你一下不可。手一挥，对众人道：“你们上去把那个小子抓下来，里面的人不要管他们。”
    那帮青年可是一向嚣张跋扈惯了，如今居然有人被打了，如何忍耐得住？如果不是等着大哥的号令，早一拥而上了。眼见大哥只让他们去抓那小子，却不让他们招惹里面的人，不免心中不满。虽然表面上并无异状，心中都转着如何去招惹招惹得念头。当然了，打架的时候一片混乱，就算不小心惹到里面的人，老大也怪不得他们。
    众青年呼呼呵呵拥上来的时候，华翔正望着包厢里面发愣呢，傍边的那个女子连叫了几声他都恍若未闻。
    外面的发生的一切他都明白，但是他的全部心神已经都投进与对面女子交投的双目中。
    是你么？石菡？
    熟悉的眼神，熟悉的身影，虽然面容已经完全不同，但是那熟悉的一切都可以让他断定：眼前这个穿着皮大衣的女子，就是他曾经的致爱——石菡。
    在那一刻，他的心好像有万千句话想要说出来，却欲语难言。平稳的心跳再次加快，就像以前曾经有过的很多次一样。她的音容笑貌又重现眼前，鼻中仿佛再次闻到了她那独特的冷香。
    世间变幻无常，现在已经物是人非，可是为什么望着她的眼睛，还是有着点点的心痛，还是有着丝丝的甜蜜。
    目光交触，缠绵不休，是有情，是无情？。时间的流逝已经恍然不觉，似乎已经过去千年，似乎还在昨天。身在咫尺，为何却总是如在天涯？
    还记得我么？菡？
    耳边传来那个女子的声音，他突然醒觉过来。
    心中暗暗苦笑。虽然早就决定忘记，可是当再度相逢，回忆还是难免从几乎被遗忘的角落里面浮现出来。
    但是，一切都过去了。他必须记住自己的任务，不能因为感情而让任务受到影响。他永远都不可以逃避，否则他的一生将变得毫无意义。
    包厢里面，除了石菡外，就是一大帮脸上满布狠辣之色的大汉。石菡在里面，显得那样的不协调。变幻了面貌的她，气质还是那样凌然不可侵犯，还是那样吸引人的目光。
    石菡到底对他有没有一点愧欠？她的目光在闪烁，她到底在想什么？
    几个大汉站起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扭头望去，一帮小混混已经拥了上来。
    华翔心中一动，一个主意袭上心头。石菡啊石菡，就让你用行动来表明你内心的真实情感吧。
    为首一个小混混抓起他，用力一推：“小子，去死吧！”
    华翔装作无意的一退，正好撞进刚刚被关上的包厢门，样子狼狈不堪的倒在包厢内。
    虽然没有事先练习，居然如此有默契的合作无间，华翔心中为小混混叫好。
    胸口一紧，华翔已经被一个大汉抓起来，正要扔出，石菡的声音传来：“且慢，放下他。”
    那大汉一脸不解，不过还是依言将华翔放下了。
    我就知道是你，石菡！你以为将声音稍作改变我就认不出来吗？不！我永远都认得你！
    小混混抢进门来，作势要抓华翔，实际上是想借此机会向那些大汉挑衅。
    石菡作了个手势，一个大汉点点头，眼中射出厉色。华翔心中暗叹，那些小混混恐怕要倒霉了。黑龙会的人都是些心狠手辣的角色。
    风声响起，噼哩啪啦肉帛交击的声音入耳不绝。在小混混的惨嚎声中，三个大汉扑了出去。
    不用眼睛看，华翔的神念延伸出去，探测到的情况在脑中形成清晰的图像。三个大汉人数虽然远远小于众混混，但是高明太多的武功让他们在混混丛中所向披靡。三人如同铁腿铜臂，每一下攻击，都彻底瘫痪对手的反抗能力。骨骼碎裂的声音伴着飞溅的鲜血不断响起，华翔明白，所有人差不多都被击碎手脚筋骨，再也不能造成任何威胁。不，是永远都不会再有威胁了——即使对手仅仅是一个小孩。
    混混们根本没有机会使用他们的经典武器：酒瓶、椅子，或者还加上砍刀什么的。不过一分多钟时间，所有的混混已经倒在地上痛苦呻吟。那个为首的张大哥连叫住手的时间都没有。
    张大哥脸色大变，向后急速退去，原本的色念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边后退，他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指着三人。
    三人在张大哥、马老二一干人等面前停了下来，场面变得十分惨厉。痛苦的呻吟低低的想起。并非那些混混有本事强忍疼痛，只是因为受伤比较重的人都已经痛昏了过去。
    华翔知道，这并非他们畏惧枪弹，以他们的反应能力，虽然功力还及不上他，但是经验和技巧都远远过之，要想避过枪弹并非难事。应该是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大：如果惹起了国安局的注意，这显然并非他们所愿意的。
    仗着神念分化的技能，华翔一面探测三人的斗场，一面在包厢里面做出掩饰。
    他首先装作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等片刻后平静下来，然后就准备向石菡搭讪。他要让石菡误会他借此感谢石菡，同时要让石菡认为他是还因为现在的石菡和他的恋人石菡太过相似而借故亲近。虽然没有说出来，石菡自己应该心知肚明。
    不过他的打算很快就遇到了挫折。石菡旁边的人目光厉芒一闪，他连忙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低下头，打消一切搭讪的念头。虽然这点厉芒压根对他不起作用，但是他眼前扮演的无拳无勇的那个华翔却不应该能够承受。
    想想自己的样子，华翔都有些好笑：十足一副受尽委屈的小男人形象。当然他这样做并非没有道理的。首先像石菡这样的女强人，潜意识中都有着被压抑的母性。虽然在平时这母性被压抑着无法表现出来，但是在无意中，她却很可能被打动，从而产生怜惜之心。再者，石菡原本就对他有所愧欠——从石菡阻止了他被人像那个小混混一样扔出去的行动就可以看出来。这样一来，他的委屈样子会更加加深石菡心中的歉意，对于他的行动计划更加有利。
    思忖及此，华翔突然惊觉自己何时变得如此有心计了？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自己的一切想法竟然没有经过思考。也就是说，这是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的大脑深处，还有着别的东西存在吗？他不敢深想下去，第一现在并非做这类思考的合适时机，再者，上次那个因为思考“我是谁”的问题而差点走火入魔而死的事件还让他尤有余悸。
    楼下的张老大现在正在胆战心惊。
    他也算是经过不少风雨的人了，杀人放火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干过，等闲的人根本不能吓倒他。但是眼前的这三个人身上的杀气却让他的心一直凉了下去。虽然没有人死在他们手中，但是看他们那轻描淡写的样子，他就明白，杀人对他们不过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不杀那些人不过是另有打算。事实上，那些混混的遭遇给他们的震撼比被杀了还要大得多。混黑道的人都是些亡命徒，就算不是不怕死，但真到要死的时候将眼睛一闭，牙关一咬，也就过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是现在那些人却彻底成为了废人，以后恐怕只能在病床上度过，这可不是眼睛一闭牙关一咬就能过去的，对于黑道中人来说，这比死亡更可怕十倍！
    张老大的手虽然握着枪，心中却宁愿没有握着这把枪。他巴不得自己能够将枪一扔就一走了之。但是他明白自己不能这样做。如果这样做了，那么他张老大的信誉也就毁了，从此以后再也别想在道上混了。再者，对面三人的气势已经牢牢地将他压制住，不要说跑，连动一下都在所不能。
    看身边马老二等一干人的样子，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尤其是那个贺老板，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过他那肥嘟嘟的脸庞，往地上掉落。可是他却根本不敢动手来擦一下汗。
    看到他们的狼狈样子，三个大汉鄙夷的冷冷一笑，转身就会楼上去了，丝毫不在乎背后的张老大还拿枪指着他们，似乎知道张老大不敢开枪一样。
    张老大的手颤抖起来。刚才被那么大的杀气压着，他的手都没有抖，但是现在却抖了起来。他也算一方黑道之雄，眼前吃了这么大的亏，这叫他的脸往哪儿搁？他知道自己只要扣动扳机，这个面子就算是找回来了。不过这一枪开下去，面子虽然是找回来了，只怕自己的小命也难保了。想到那可怕的后果，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开下这一枪。他心乱如麻，心头一时怒气冲天，但转瞬间，一想到那三个人的可怕又变得心中不住寒噤。
    马老二虽然也十分畏惧，却没有张老大那样害怕，眼见对方居然旁若无人的转身离去，心想这口怨气无论如何都要出掉，见老大持枪的手颤抖起来，却始终不敢开枪，连忙凑过来轻声道：“老大，开枪啊！”马老二这么一说，张老大心头反而轻松下来，手一松，就准备收回。到底自己的小命是宝贵的，犯不着与这么可怕的人作对。丢面子就让他丢去吧，自己这条小命才是最重要的，毕竟面子又不能当饭吃。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人的说话才真正打消了他的顾虑：“老大不要！他们是黑龙”
    张老大松了口气，举起的手臂放了下来。这下子面子也保住了。这个名字在整个黑龙江的黑道中都是可怕的代名词，栽在他们手里不算没有面子的事情。
    马老二在旁边听到这个名字，也吓得一哆嗦，再也不敢说话。这个名字是谁都惹不起的。他马老二虽然狂妄，还没有狂妄到那种地步。
    神念放出去的华翔无意中听到了这番对话，心中一震。这些普通的黑道人物知道黑龙会并不出奇，毕竟在东北沦陷时期，日本人在这里经营了好几十年，黑龙会的势力在这里盘根错节也属正常，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人将之完全剿灭。问题是黑龙会的势力居然已经膨胀到了这种地步，仅仅一个名字就能够将这些桀骜不驯的黑道人物吓得俯首听话，可见其肆无忌惮，为何政府却一点警觉都没有？自己在这次诱捕石菡的行动中没有接到黑龙会居然如此势力强大的情报。
    他心头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说整个黑龙江的政府都已经被黑龙会的势力渗透进去了吗？那么这次诱捕石菡然后将整个黑龙会在中国的势力一网打尽的行动真的能够成功吗？
    “先生，你可以走了。”耳边响起一个大汉冷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