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林安有些疑惑地拿着女巫安琪爆出来的玩意，左看看右看看，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它长得有点像是一个石雕云纹，但质感摸上去有种动物心脏的弹性和劲道。
    这玩意并非静态的，上面不断游动着类似于木炭上的火星，散发着橘红色的光芒。
    但这种橘红色和熔炉运转代表生命活性的光芒不同，它看起来更为吊诡。
    从韵律的角度来看……
    它显得极为的压抑和克制，但极度的克制之中，又显得如此蠢蠢欲动，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爆开。
    “这……”
    “好强烈的既视感啊！”
    林安惊叹了一声，想起了刚刚自己被调动的那段记忆所迸发的那股情绪。
    怯弱的过度压抑中，孕育着阴狠的暴怒。
    倘若要给这种情绪配上一个标签，那应该是——老实人快炸了。
    “啧~”
    林安默默品味着刚刚翻涌而出的回忆和情绪，有些自嘲地笑了两声。
    人是有自我调节能力的，埋藏在心灵深处的记忆被巫术挖坟了出来，晾一晾，晒一晒，最终又会再度沉沦到心灵深处。
    他可没有兴趣抓着过去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不放。
    额。
    除非它变成了实体，就这样被抓在手中。
    “这算什么？”
    林安再度将目光看向这个心肌质感的石雕云纹，有些明悟，“灵性的实体化？”
    是了，这就是灵性的碎片，而灵性在这个融合了灵界的游戏世界里，是会呈现出真实的样貌。
    那么有意思的来了！
    众所周知，巫术的本质就是灵性撬动灵气，在灵界维度发生反应之后在现实世界维度的具象化。
    也就是说……
    “这玩意就是個巫术！”
    林安尝试着利用手中的石雕云纹撬动灵气，这不难，类似的手法林安以前接触过很多。国外使用石宝武器、国内使用石宝作为熔炉核心，以及巫师将宝宠（石宝）作为巫术仪式的核心……
    嘭~
    一声沉闷的响动，林安前方出现了一个百米直径的大坑。
    这个坑里好似重力都被加强了一样，所有的一切都被夯击了下去。
    “内部重力术？”
    “好家伙！”
    林安目光灼灼地看着石雕云纹，一瞬间想到了巫师的‘巫术种子’、鹿角甲字脉的巫妖尸体制作的甲胄、动物石宝制作的技艺传承道具……
    这个灵性碎片在具象化后，简直就可以直接当做是一个巫术道具啊。
    但这还不是让林安感觉最神奇的。
    他隐隐感受到这个石雕云纹和自身的契合，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那种灵和性的交融，只让他感觉仿佛自己正握着自己的一块肉。
    噢，应该是心脏的一块碎块。
    林安尝试着调动自己心灵的力量，用这种方量去使用这块石雕云纹撬动灵界灵气。
    没有巫术被激发。
    林安先是感受到一阵湿润，只觉得手中的这个石雕云纹像是心脏一样开始跳动。
    那上面游动的火星样式陡然停滞了下来，在灵气的作用下，径直朝着云纹之外延伸，弯弯曲曲，不断蠕动。
    看起来就跟长毛了似的。
    最关键是，这些蠕动的弯曲红毛上不断游走着火星，竟开始冒出血水。
    这些血水从弯曲红毛的末梢垂落，蜿蜒在他的手臂上，沿着手腕滴落在地面。
    如此眼熟的画面！
    这是自己的熔炉意志的那颗毛心脏的样式！
    这同样是丑陋脑袋发梢滴落血液的画面！
    只是丑陋脑袋的头发更为细腻柔顺，也不会像这般弯曲。
    脑袋的面部丑是丑了点，但说实在的，它的头发是真的顺滑，又黑又长又顺滑。
    ……
    “咦？”
    “脑袋，你怎么不流血了？”
    游戏世界新主城的地下下水道里，阴暗潮湿的通道密密麻麻的遍布，化为一个不知道有多少层的复杂网络。
    陈舒云此刻正小心翼翼地躲到一个拐角处，盯着通道深处一个宽敞的平台角落。
    那里有一只长得像西式火龙的怪物被锁链锁着，正盘踞在地上打着瞌睡。
    她在等待。
    等着这头怪物在草药的影响下彻底昏睡过去。
    她身后的一块石头凸起的小平台上，小松鼠好奇地打量着丑陋脑袋，有些疑惑地伸出小爪子摸了摸，“还真的没有血了！”
    丑陋脑袋眨了眨眼，“是吗？我好像没有什么感觉？”
    是的，它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没了也好。”
    脑袋嘿嘿一笑，“你不知道，那些血烦死了，有时候滴进眼眶里，还挺蜇人的。”
    小松鼠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是不是有种感受不到具体哪里痛的蜇人刺痛？”
    “对，就是这样！”脑袋哇哦了一声，“你竟然知道？”
    “那是~！”
    小松鼠叉着腰挺着肉乎乎的小肚子，有些嘚瑟，“这是沾染了人性的灵气，噢，你可以直接认为是灵气被人体转化的巫妖之气，它跟心灵接触的时候，就这种感觉！”
    “陈舒云懂得真多。”脑袋惊叹着，摇晃着自己，过往黏糊糊的头发此刻终于能被甩起来，那感觉颇为有趣。
    “你没听懂我的话吗？”小松鼠翻了个白眼，“我的意思是说，你头上的血液可能是外来的！”
    “咦？”
    “等等！”
    小松鼠猛地扒拉住脑袋，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脑袋，你的脖子好白啊。”
    “白？”
    脑袋表示不能理解。
    它自己照过镜子。
    说实在的，自己的模样实在有些不忍直视。
    就没有见过这么丑的人，整张脸青紫得发黑，嘴唇满是皲裂的黑红色裂痕，牙齿参差不齐地长在乌漆嘛黑的嘴巴里，舌头看起来更黑……
    就一鬼样！
    “对呀，只有一小截。”
    小松鼠将脑袋都埋入到脑袋的头发里，小爪子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那截白皙细腻的脖子。
    如果不去看上面那部分的青紫色皲裂皮肤、也不去看下方断掉的脖子处的血肉模糊，光是这截脖子，甚至能让它想象到这应该是一个极美的女人的脖子。
    “嘶~”脑袋哆嗦了一下，抖了抖，“别摸，痒！”
    “痒？”
    小松鼠愣了一下，移动着小爪子到上面那截粗糙的青紫色皮肤上，“这样呢？”
    脑袋晃动了一下下颚骨，感受着脖子处皮肤的动弹，“没感觉。”
    “这样啊……”小松鼠仰头思考了一会儿，好吧，它其实没有办法思考，它只是将这些信息传递给陈舒云，调动她的心灵深处的思考去分析，然后重新接收反馈而来的内容。
    “脑袋！”
    小松鼠惊叫了一声，“你有没有怀疑过，这片青紫色的皮肤，其实不是伱本来的皮肤？”
    丑陋脑袋愣住了，“不是我的皮肤？那是什么？”
    “面具之类的咯~”
    小松鼠扒拉着那截白皙皮肤和粗糙凸起青紫色皲裂皮肤，小爪子陡然扎了进去。
    “！！！”
    它不敢置信地勾了勾小指头，瞪大眼和脑袋对视了一眼。
    显然，它们都发现了问题！
    “还真的是面具？”
    脑袋抽了口凉气，声音都哆嗦了，“你……你再拉开看一下？”
    小松鼠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要是会疼你跟我说一下哈，也许可能不是面具，是伤疤结痂之类的。”
    脑袋没有说话。
    它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和害怕，焦虑中带着些许的雀跃。
    “试试看？”
    “好！”
    小松鼠小心翼翼地沿着边缘扒拉着青紫色的皮肤，小爪子一路扒拉到丑陋脑袋的脖子正前方，“天啊，我感觉到了，这里有个活扣！”
    “还真的是……”
    它的话还没有说话，一道巨大的阴影扑了上来，伴随着暴戾的腥风，尖锐的牙齿扎入它的头顶，蛇毒瞬间注入！
    “！！！”
    丑陋脑袋愕然看着这一幕，不知道陈舒云那头灵性白蛇为什么突然又发疯，竟然攻击了小松鼠。
    毒牙收回。
    巨大白蛇张合了几下嘴巴，径直将小松鼠的尸体吞了下去，却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缩回去，只是冰冷地凝视着丑陋脑袋。
    大白蛇在灵性层次的表现比丑陋脑袋和小松鼠更不堪，似乎只有一些本能的反应。
    暴戾和扭曲的情绪仿佛都要从它那对竖瞳里满溢出来一般。
    “靠！”
    脑袋可不是小松鼠那柔弱的性子，它再也受不了小松鼠就这样在它眼前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杀死。
    是，只要陈舒云不死，她的灵性就会在心灵深处中滋生出来。
    但死亡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脑袋只要一想想，就替小松鼠感到害怕。
    是可忍孰不可忍！
    脑袋猛地原地弹起，在半空中的时候，一件洁白的巫师袍陡然出现在它身上，袍摆迎风翻涌。
    就这样，它和大白蛇冰冷对视着，互相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脑袋的头顶又再度冒出了血液。
    那些血水从发梢出滴落，流淌在它的脸上，洒落在白袍上，像是开了一朵朵花儿。
    大白蛇有些疑惑地晃了晃脑袋，再度凝望着丑陋脑袋一眼，径直扭动着身躯，转身盘踞了起来，将脑袋搭在蛇身上打起了盹。
    “？？？”脑袋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
    “这些血，怎么跟脑袋的血一样？”
    林安摩挲着指尖的血液，有些疑惑。
    对于超凡界绝大部分的巫师来说，施法媒介是一个很关乎自身的课题，而对林安来说，脑袋头上的血液，就是他的施法媒介。
    只是林安最终选择走的道路是猎巫骑士，并没有太看重这个。
    但至少他知道，脑袋头上的血液是多么契合自身。
    “施法媒介……”
    如今他调动不了熔炉的力量，能使用的手段都是巫术，施法媒介的重要性自然提升了。
    毕竟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没有了鹿角作为靠山，他不能再以过往研究者的心态面对超凡道路。
    想想十万大山里密密麻麻的巫妖，以及那头犀牛一样的灵界巫妖，还有被游戏世界推动着针对自己的女巫安琪和背后的无数玩家……
    有了决定，就去尝试，林安有这样的果决。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的天赋巫术加上施法媒介血液将会有如何效果。
    握紧手中的石雕云纹，任由血液流淌满整只手，闭上眼，只留下一道缝隙，目光快速地从眼帘处游动而出。
    天赋巫术·游天之目！
    瞬间，他的目光来到高空之中，不再是十几米的高空，他的视野直接拉高到云层之中。
    这般程度的施法，让他的目光化为实质，变成一颗有白金色眼皮，很多翅膀纹路，巨大的独眼。
    举目望去，这个世界的生灵变得极为微妙。
    首先是遍布游戏主城外的四大地域，到处都是‘灵性具现’的怪物，以及灵性已经侵蚀了身体的巫妖。
    其次是游戏主城里最多，城外也有的玩家们，这些人与这方世界带着一种极为融洽的状态。这是因为他们是通过‘鹿角共鸣’和‘灵性星河’这些力量的影响，通过自己的心灵空间这个服务器进入的这里。
    这些人的灵性因此并未具现出来，但也因为游戏世界赋予的巫师血脉的身体，而变得极度活跃。
    最后，还有一个极为明显的事物——
    位于更高云层的油腻乌云深处，漂浮栖息着一头负灯犀牛。
    它的存在带动了灵界的降临，可以看到它所处的地方乌云都比其他地方更为漆黑，背后的空间里无数的暗金色灵性雾气涌动而出。
    随着林安的视野望去，那头负灯犀牛猛地站了起来。
    “嘀~哆~~哆哆~”
    它的嘴里发出古怪而又富有节奏的叫声，一道电光从它满是吊诡符文的独角上迸发而出，沿着环境的痕迹朝着林安射来。
    是的！
    在类似巫妖的真实眼球状态下，林安终于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道闪电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闪电的韵律——探究、分析、和瓦解。
    用他常给灵性韵律做分析的角度来描述，应该是——撕开你的胸膛看看你的五脏六腑。
    这玩意的探究力量竟是针对人的七情六欲的。
    哈~
    有趣！
    林安瞬间就把住了这玩意的脉搏，连忙将游天之目的目光尽数集中在负灯犀牛的胸口上。
    看得是如此的深情，如此的专注，仿佛在看一个美女的桃子一样。
    嗡~~~
    电光炸裂。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道电光沿着环境的痕迹来到自己面前，瞬间穿透了自己的胸膛，而后闪电的瓦解分析之力沿着自己的五脏六腑所迸发出的七情六欲运转，最终沿着自己目光的痕迹，射向负灯犀牛自己的胸膛。
    嘭~
    林安的游天之目具现的眼球炸裂，于此同时，天空乌云之处的负灯犀牛胸膛处猛地炸开，暗金色的血液肆意喷溅。
    “嘀~哆~~哆哆~”
    负灯犀牛的叫声变得凄厉扭曲，双眼变得通红。
    五光十色的光芒涌动，林安已然变化成一头邹虞通过穿梭通道而来，抬手就是对着负灯犀牛释放‘油画视觉旋涡巫术’，同时毫不犹豫地朝着它胸膛飞溅而出的血液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