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章 三司会审2
“北翟使臣可否为侯爷作证呢?”廷尉问。
殿内静若寒蝉,仿佛呼吸都在此刻停止住了。
这事儿关联到宗亲皇族颜面问题,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自己人晓得是一回事,被别人知道岂不是笑掉了大牙?而且对方身份还是北翟的使臣。
叶荣想着不妥,刚要说不能。
楚怀王盯着前方,幽幽说:“若能证明你的清白,对方什么身份又有何干系?”
此话一出,立刻惊到了一群人。
尤其是长公主,若非亲耳听见,打死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哥哥口中说出。
“这是咱们的家事,如何能让外人插手,即便北翟愿意作证,对方又是什么身份?保不准畏惧皇权,说假话诓骗呢。”
此人原先在礼部担任侍郎,那是个肥差,却因叶荣毁于一旦,如今除了依仗祖上留下的一点阴德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依靠发展的机会了,眼下叶荣蒙难,他们落井下石还来不及,又怎会秉公处理。
“没错。”另外一个附和道,接着又道:“此事还是越少人知道的好。”
长公主拂了下衣袖,缓声道:“王兄,宫里那么大,不仅仅是北翟来的使臣,再问问其他人呢?若侯爷是清白的,总会有人作证不是吗?”
叶荣冷冷的瞥了一眼,长公主注意到了,她毫无畏惧的抬高下颚,带着浓浓的挑衅。
这时,宫殿外却传来太监高昂的传呼声:“摄政王驾到,北翟大汗驾到。”
韩砚疾步而来,身上朝服都没有换下,可见来的多匆忙,叶荣发现,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韩砚穿朝服的样子,上朝的时候,他总是坐在最高的位置,而她官职并不高,只是上将军,在队伍的倒数第五,这个位置正好可以打瞌睡。
如今一瞧,果然丰神俊朗。
北翟大汗紧随其后,而在场之人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惊悚,因为十九年前,因他的造访,差点导致西京政变。
宗亲们议论声越来越大,甚至已经不算窃窃私语,而是公然喧哗,北翟大汗眉目深沉,身材魁梧,带着草原儿郎的不羁与洒脱,怎么说呢,人靠衣装马靠鞍,此时竟没有一个认出他是出使西京的使臣。
主位上的三位审查官见状,连忙起身恭迎。
一一拜过之后,三人同时伸手让韩砚坐上位,韩砚淡淡道:“今日是三司会审,本王与北翟大汗在旁听审便可。”
太监立刻端来两张座椅。
北翟大汗与韩砚齐齐落坐。
叶荣站在殿堂中央,双眼却始终盯着北翟大汗。
对方微微颔首,似在安慰她不要害怕。
为了她,竟在敌国暴露身份。
叶荣不知说什么才好。
一声惊堂木将大家的思绪重新拉回刚才的位置上。
“小侯爷,本官再问一遍,可有人为你作证?”
北翟大汗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
叶荣抱拳道:“有。”
“通传进来。”
“不用了,陪小侯爷喝酒的正是本汗。”北翟大汗威严道。
话音刚落,宗亲党就有不同的声音冒出来:“怎么可能,小侯爷当晚分明就是与北翟的使臣……”
北翟大汗顺着声音看过去,对方一接触到那凶狠阴鸷的目光后吓得连忙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去了。
“难道,北翟大汗就是使臣?”长公主眯起双眸,似有怀疑。
“没错。”
长公主忽然扬起一抹得逞的冷笑:“堂堂一国之君混在使臣当中,还真是别树一帜。”
她的话让人浮想翩翩,依照在座各位的玲珑心思,几乎都是奔着一个方向去想——肯定是来刺探敌情。
北翟大汗抬了抬下颚,露出不可一世的表情:“如果本汗没有会意错,长公主大概是想说,本汗乔装成使臣驾临西京,怕是有别的目的对吧?”
长公主不屑的转头,撇嘴道:“是与不是,只有大汗心中清楚。”
话题越扯越远,廷尉不得不再次拍响惊堂木:“敢问一句,叶小侯爷所说可是真的?大汗可愿意为其作证?”
“当然,本汗与小侯爷把酒言欢,一直到很晚才结束。”
“具体时辰呢?”
北翟大汗想了想:“大约是子时。”
廷尉点点头:“多谢大汗。”
有人想反驳,可一想到对方身份,到底尊卑有别,只好强忍不言,继续往下听。
司徒大人问:“北翟大汗说你们喝酒喝到子时,郡主出事在这之后,侯爷依旧有嫌疑。”
叶荣不假思索道:“若按照时间顺序定我的罪,我不服。”
“小侯爷,除了北翟大汗之外,还有其他证人吗?”廷尉大人缓声问道。
叶荣想了想:“有,那晚扶本候回去的侍卫。”
“传!”
“传值夜守卫——”
一声声高昂的传唤声蔓延到远处,韩砚始终一言不发,眉眼清淡,不知在想什么。
没一会儿,三名穿着金色盔甲的侍卫带到了,叶荣当晚喝得一塌糊涂,已经记不清楚他们长什么样了,只是感觉好像就是这三个。
“启禀大人,我们三人当晚护送侯爷去宫门口,中途侯爷说要小解……赵陈二人与我一同在原地等候,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此话一出,叶荣就嗅到了不对劲。
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小解,更加不可能让金吾卫等自己半个时辰。
她感到一阵心惊,金吾卫是皇家侍卫,是皇帝跟太后的最后一道防线,这三人绝对被人收买了。
司空大人发话了:“小侯爷去了哪里你们可知?”
三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不约而同道:“不知。”
半个时辰对于有武功的人来讲,能做的事实在太多了,加上叶荣被人逮住时,身边没有一个伺候的,这么一说,她的嫌疑不光没有洗脱,反而更大。
“小侯爷,你可有反驳的?”司空大人问。
叶荣想了想,忽然转向跪在殿中的三人:“当晚,本候穿的什么衣衫记得吗?”
没料到叶荣会问这么古怪的问题,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位站出来道:“当时夜色晦暗,我们只想快点送侯爷回去,不曾留意过这些。”
“本候那晚穿的是一件琉璃青的长衫,外头照着一层冰丝银纱,如此显眼,你们居然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