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醒来,君寒惊讶地发现自己平常惯用的东西,皆原封不动地从她家移师来到这房里。认命地叹了口气,这只代表一件事她短期之内别想离开这里了。
起身走至房门前,试探性地转了下门把。没锁?她还以为任海会将她锁在房里呢!君寒庆幸地露出微笑,轻轻将门打开向外望去,意外地发现外面竟然没人,踮起脚尖轻声地走出去,扶着栏杆弯腰探首环视客厅,只见四下无人,连忙拉起裙角快速地跑下楼,就要往大门冲去,却在前脚踩到一楼地板时,赫然发现敞开的大门竟多了个人影,吓得她差点没叫出声来。
怒目瞪视着那一身黑衣的男子,君寒不甘心地想着,她明明见到没人的,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才想到一半,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哇!”君寒这次可吓得叫了出声,猛一回身就见流云对着她微笑。
“君寒姊,早啊!”君寒一手按着心口,惊魂未定地望着她,嘴里呆愣地回答:“呃早。”
“我刚做好早餐,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早餐?”她几百年没听过这词儿了。“现在几点?”
“早上七点啊!”流云对她好玩的问题回以甜笑。
七点!毕业后她从来没起这么早过,自从遇见他之后,她的作息都被打乱了!
随着流云走进饭厅,她仍旧对方才没有逃跑成功感到有些耿耿于怀,但在见到桌上那特别丰盛,且样样都是她喜爱的食物时,霎时将那不愉快的情绪?到九霄云外去。
君寒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满心喜悦地吃起早餐。“这都是你做的吗?”她喝了口甜酒酿,对那其中古老的酸甜酒香滋味感到惊讶。
“嗯。”流云含笑点点头。
君寒满脸佩服地吃着桌上食物,思绪莫名地想起任海。
“嗯流云,你为什么要叫任海主子?”
“因为我们是主子的护卫啊!”流云一脸的理所当然。
她闻言,茫然地眨了眨眼。“护卫?”这时代还有这种职称啊,她说的应该是“保镖”吧?
“对啊!护卫。我和长风是主子的护卫。”
“为什么?”她知道他很特殊,但这个
“什么为什么?”流云有听没有懂地回问。
“他为什么需要护卫?”心中涌起不安的感觉,事情好像渐渐脱离她所熟知的常轨。
“你不知道?”流云停下整理厨房的动作,回身讶异地看着君寒。
她秀眉轻蹙。“我应该知道吗?”
“当然应该!”长风不知何时来到饭厅门口冷冷地应道,冰寒的脸上像结了层霜似的。“你手上戴着鬼神令牌,本来就应该知道。”
这小子简直就和任海那家伙一样讨厌!君寒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一定就是刚刚在大门挡住她去路的家伙。
流云看出君寒的不悦,连忙娇声解释道:“你手上戴的那炼牌是夜叉新娘才有权戴的,所以你应该知道才是。”
“这东西是他硬要我戴的,其他的事他没说过。”君寒没好气地再吃了口甜酒酿,她汤匙才送到嘴边,接着像是想到什么,整个人顿时僵在当场。缓缓地将汤匙放回碗里,君寒迟疑地抬头问:“你刚刚说夜叉新娘?”
流云点点头说:“对啊!”刷的一声!君寒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霎时变得死白。
“他人在哪里?”君寒问道。
“主子吗?他出去了,晚上才会回来。”
“带我去找他!”
“不行!”长风冰冷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君寒火大地回身瞪着他。“为什么?”
“主子交代不准让你走出大门。”流云不知何时已满脸抱歉地挡在长风身前替他回答。
她一听,火气更大,却不好对流云发脾气,偏那黑衣男子又一脸面无表情÷不关己的模样,她只好在心中生闷气退一步道:“那我可以打通电话吗?”
“电话在客厅。”流云点头指向客厅。
君寒大踏步地走进客厅,冷着脸打给致茗。
程致茗一听见君寒的声音,就哇啦哇啦地叫:“君寒,你跑到哪里去了?笨老哥说,你被一个男人带走了!那男人是谁?我在家里都快急死了。”
“我被那只蟑螂绑走了。”她赌气地回答。
“什么蟑螂?”致茗顿时满脑子问号。
“就是你那个蟑螂哥哥。”
“啊!你是说那个他找你干?真做处女膜再造手术啊?”她大叫。
君寒连忙压住话筒,脸上霎时浮现红云。“要死了你,叫那么大声做什么!怕别人不知道啊!我现在人在淩云山庄,你赶紧想办法来接我。”
“淩云山庄!你怎么会在那里?那地方不行啦!”
“为什么?”
“淩云山庄是行政禁区,那地方很奇怪,它在任何文件或地图上是没有记载的,那里有点像法外之地。只要一进入淩云山庄,就算是死在里面,外面的人也只能以失踪处理。爷爷说,绝对禁止我进那里!”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听话。”君寒才不相信她会乖乖的听她爷爷的话。
“呃我以前有试着想进去过,可是在外面那全都是雾的树林里就迷路了,所以”致茗不好意思讷讷地说。“所以你只好自求多福了。不过,你既然可以打电话,暂时应该不会有事,你先忍耐几天,爷爷现在人在山中,他一回来,我就叫他马上去救你。”说完她生怕挨君寒骂,所以连忙将电话给挂了。
君寒忿忿地瞪着话筒,看来她只好照致茗说的,先忍耐几天。现在只怕自己到时候会越陷越深,舍不得离开他了。
*9*9*9
任海一回到山庄,流云就递了份资料给他。“上次闯山庄的人查出来了。”
在见到那资料上的名单时,他眼中闪过寒芒,冷冷地说:“罗刹。”
“表面上是杀手组织,暗地里可就大有名堂了,他们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是罗刹一族。”上次那件意外让主子受了伤,虽说当时他们皆身负其他任务,但这件事还是害得她和长风在夜叉族里?面尽失,流云思及此俏脸不禁一沉,她要是不报此仇,她就不叫流云!
“主子,你看我们需不需要加强“迷雾森林”的结界?”
“不用,月蚀不会天天有。”任海坐在沙发上淡淡地交代流云,说话间却心不在焉地频频瞄向二楼主卧室的门房。
流云见状,识相地拿了资料走出去。
任海此时才假装不在意地上了二楼,谁知一打开门,卧房却空无一人,不见她的踪影。明知道在长风、流云的看管下,她不可能离开这里,但他心中还是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流云!”
“在。”流云的声音马上在门口响起,像是早料到他会叫唤她。
“她人在哪里?”他声音紧绷地问。
“君寒姊在书房待了一整天了。”她眨了眨眼,忍住笑意,面无表情地回答。
任海一听见她的去处,就直往书房走去,直到他猛地打开书房的大门,亲眼见到她蜷曲在那张大椅上熟睡的身影后,高悬的心才放了下来。但接着却对那紧闭的窗帘皱起眉头。“窗帘为何不拉开?”
跟在他身后的流云脸上浮现怪异的表情回答:“她说她看到阳光就想睡觉。”
无声地走到她身前,嘴角浮现一丝不甚明显的微笑,他轻笑地将她抱起,细微的震动却让君寒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帘,在见到是他之后,喃喃地轻叹一声,安心地闭眼偎向他温暖的怀里。
一直到他将她抱回床上后,君寒才昏沉地记起自己不该那么柔顺的待在他身边,但寒冷的空气却让她舍不得离开他温热的身躯,懒懒地趴在他身上,她微睁双眼喃喃抱怨。“谁是夜叉?”
听见她的询问,任海一阵沉默,过了片刻才道:“我。”
“你为何需要护卫?”毫不意外他的答案,君寒只是再问。
“任家世代男子皆为夜叉。夜叉吃鬼,但鬼若喝了夜叉的血就会成为妖魔,所以才会需要护卫。”任海淡漠地回答,金黄色的眼中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晦暗。
君寒顿时听得睡意全失,睁大双眼爬坐了起来,心中升起一阵寒颤。“吃鬼?别别开玩笑。”乍听到这诡谲的话语,她虽然这样回答,但心底却早已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毕竟有谁能像他一样有这么多的特异功能。但是吃鬼小飞和她说过,可她一直以为那只是神话。
对于她的退缩,任海全身不觉一僵,大手一伸将她拉了回来,冰寒着脸问:“你害怕?”
“我”君寒的眼中闪着慌乱,但在见到他眼底那受伤的眼神,她才发现这男人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坚强、冷漠,他只是藉着那来掩饰心中的伤痕。她是害怕没错,有谁在遇到这种怪异的人÷、物时能不害怕?但对于这个她爱上的男人,她却失落了自己的心;现在知道他是夜叉,不过是和普通人有些许差别。恐慌害怕的心渐渐安定下来,白皙的小手轻轻地摸上了他的脸庞,她柔声问道:“海,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炼牌?”
冷漠地别开脸,遮掩心中对她转变的态度所感到的心安,她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只是淡淡地说:“你戴比较好看。”
这是什么答案!她是没指望他会说实话,但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回答的那么绝。“是吗?可是我觉得它丑死了,所以还给你好了。”她生气地说着就要将手炼解下来。
快速地握紧她戴着手炼的纤细手腕,寒着脸威胁。“你敢!”
“为什么不敢?你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就只会冤枉人家,还把我关在这里。反正我是这种货色,不合你肉弹的标准,你?
什么不干脆将我放了,去找那些那些前凸后翘的女人算了。”她气呼呼地说着,最后还厌恶地在胸前比作波霸状。
任海闻言紧绷的脸才渐形缓和,松开了她的小手,拦腰将她向前一带,前额贴着她的额头,金黄色的眼瞳带着难得的笑意,直视她的双眼道:“你在吃醋吗?”
“我我才没有。”她脸红地反驳。
任海听见她无力地反驳,只是发出一声轻笑,将脸埋向她的颈窝,在她耳边低沉地轻斥道:“说谎的女人。”
“你”被识破拙劣的谎言,君寒生气地发现自己无法坚持她没有吃醋。
轻拥着她纤弱的身子,嗅着她身上令人安定的薄荷香味,他低声宣告。“我不会放你走的。”当他说出这句话时,迟钝的心才恍然明白自己的确不可能放她离开,骇然于这惊人的想法,任海脸上神色微变,他第一次清楚地正视这女人对他所造成的影响。
“你这个恶霸。”无力也不想挣脱他的怀抱,君寒只能低声喃喃抱怨,可却也是念在嘴里、甜在心底,毕竟这代表他还是有点儿在乎她吧?
突然,紧闭的房门传来一阵敲门声。
任海拉回闻声欲起身的君寒,皱着眉头冷然出声。“什么事?”
“晴儿小姐回来了。”流云的声音在门外透着担忧。
他一听扬眉松开君寒的身子,这小妮子不是应该和那家伙在一起吗?这会儿怎么会跑了回来?任海狐疑地下床开门询问:“她人在哪里?”
流云秀眉微蹙无声地指指楼下坐在沙发上全身湿透的任晴,她在任家那么久,可从没见过小姐这么失魂落魄过。
任晴双眼无神、表情呆滞,发梢上还不断的落下水滴,沿着她上衣临时形成的小水道,滑落至沙发和地上,映出了一大圈的水印。
“晴儿,怎么了?”
任晴闻声才发现任海已站在她身前,伤心地抬头看他,张口
欲言却只是发出一声啜泣,顿时泪如泉涌,哇的一声,再也忍不住地投入他怀中痛哭失声。
愕然地看着楼下任海用前所未有的温柔态度拥着那位楚楚动人、切切哀泣的美丽女子。君心寒中泛起一股酸意,那女子虽然正伤心地痛哭且全身湿的像只落汤鸡,但仍不掩其美丽的容颜,柳叶眉、瓜子脸,如黑夜星子般的眼眸,加上那楚楚动人的哀愁,这女人活生生像从史书中走出来的中国仕女,怕是就连西施捧心时,都没她这般令人感到心疼。他们两人站在一起是如此地登对,从二楼看下去,看起来就像是一幅唯美的恋人图。
心口传来一阵阵的抽痛,君寒下意识地环抱裸露的双臂,静静地退回房内,关上厚重的木门,将那女子的啜泣声挡在门外。三分钟前还深觉温暖安定的心,此刻隐隐作痛,方才他对她解释他夜叉的身份时,她还以为两人之间会有些改变。但,现在看来,只怕是她自作多情了。
凝视镜中略显苍白的面孔,她非常明白自己和楼下那古典美女之间显著的差异,她不怪他会选择那女人,毕竟人是感官的动物,正常人本来就会选择外表较为美好的事物,但她还是忍不住地感到心痛,因为她早在不知不觉中,将他的怀抱当成是自己的所有物、她温暖的港湾,但那双原以为可以替她挡风遮雨的铁臂,此刻却轻拥着另一艘美丽的帆船。
恼人的妒意像根针般戳刺着她心中才愈合的伤口,她用手遮住小脸坐倒在柔软的床上,不想再看自己因嫉妒而变形的面容。
像只小动物般蜷缩在那张大床上,她尽量让自己的思绪一片空白,努力不去想楼下那两人相依相偎的景象,单纯的希望当她一觉醒来,所有发生的事皆为梦一场,她依然是几个月前那没啥烦忧不识爱恋滋味的平凡女人,从来未曾遇见那每当黑夜就会随之出现,每每深深牵动她心魂的男人
*9*9*9
真是大白痴一个!
时针指在七的位置,她破天荒的连续两天在清晨七点醒来。君寒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一动也不动地凝望挂在墙上的钟,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嘲弄自己像鸵鸟般的心态。她怎么会天真地傻到以为一觉醒来,一切就会恢复正常,迟缓地坐起身来,她蹙起眉头,无力地拨弄自己那头乱发,心绪五味杂陈百转千折,她依然待在淩云山庄,也依然无力挣脱现在的情况。
任海曾说过,不会放她走,她知道他那时是认真的,但叫她在这里看着他和那女子卿卿我我,她实在无法承受。
或许她还是应该走的,照昨晚的情形看来,他的心思全在那女子身上,也许他现在根本不会在意她是否还在,一想到这点,君心寒中就感到莫名的痛。
蓦然,胃肠一阵翻搅,君寒马上动作迅速地抽了张摆在桌上的面纸,脸色苍白的捂着嘴冲往浴室,对着马桶干呕。
过了好一阵子,胸口喉头欲呕的恶心感才渐渐平复,面容惨白地瞪视着浴室墙上镜中的人影,她发现自己脸上满是冷汗,眼里闪着惊慌。
惨了,她这人虽然一副苍白虚弱见光死的模样,但从小到大可不曾生过大病,就连感冒都很少,怎么最近连续好几天会莫名其妙的感到异常想吐,今早甚至直接吐了出来,呆坐在浴缸上,心中顿生不祥的预感,她心慌的开始算起上次“大姨妈”来的日子两个月前!
脑海中愣愣地印着上次月经来的日期,君寒一脸错愕,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迷糊到这种地步,她冲到床边拿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包包,翻找着记事本,虽然不大可能,但她还是打心底希望自己记错了,打开到记载的日期,结果她愣愣地瞪视着那确切的日子,缓缓地在床边坐下,心中紊乱,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她沮丧地发现自己真的是白痴到极点,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会将它给忽略了。
也许只是单纯的迟来心中升起一点点奢望。
可是迟来两个月?不可能!她随即烦躁地推翻原先的猜想,她的生理期一向准确的像中原标准时间。
谁说不可能!她自己又不是妇?科医师,谁知道是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导致迟来。脑海中瞬即窜出另一想法反驳之前的断定。
但是一般来说这情况大概是八九不离十了,何况她根本从未想过要避孕,以前是没必要,而事情发生后她压根儿就没想到。
不过在正常情况下,好像也没听说孕妇到第二个月就开始晨吐的。
呃是一开始就会晨吐吗?心中闪过不确定,还是因为她这怪异的作息的关系?
唉呀,烦死了!她又没怀孕过,怎么会知道这些?君寒抓起枕头捂住自己的脸,将脑中乱成一团的思绪给打散。
不管了!她将枕头拿开深呼吸一口气,决定先下楼解决填饱肚皮的民生大事再来烦恼这些。
满脸郁闷地下了楼走进饭厅,一进去就见到一幅唯美的情侣图,看得她胸中心口一窒,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双拳瞬间紧握,全身僵硬地看着任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动作轻柔地拥着昨晚那名女子,那女子则柔顺安稳、巧笑倩兮地待在他的怀中,丝毫不见昨晚的伤心落寞,满室散发着温馨和谐的气息,而她,就像是个局外人,在刹那间打破了空气中的魔咒。
屋内一阵岑寂那女子在见到她时,眼中流露出疑惑,但接着像是意识到她的想法,不着痕?的离开了任海的怀抱;而任海却在看见她时,脸上收起了笑意,恢复他一贯冷淡的态度。
两人不同的反应,却让君心寒中又是一痛,她不知道应该感谢那名女子给她留点?面,还是该怨任海淡漠地视而不见。
气氛持续地僵持着,像根被紧绷的弦。君寒强自镇定地拉了张椅子坐下,她默默地吃着流云送上来的早餐,却在闻到蛋的味道时,冷不防又是一阵想昏眩欲吐,不想就这样在此时此刻吐出来,因为那好像是她在示弱一般,所以她只是用力地握紧刀叉,闭气地硬将那荷包蛋给吞了下去,然后很快地拿起果汁喝了一大口,压住那股腥味,接着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她面前的早餐,这才起身迫不及待地离开那她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的地方。
“哥,她是谁?”一等君寒出去,任晴就好奇地问身旁的大哥。她可从来没见过淩云山庄除了流云和自己之外还有别的女人,最重要的是,那女的还住在这里。
任海把玩着手上的餐刀,对她的问题听而不闻,只是淡淡地反问,试图转移她对君寒的注意力。“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果不其然,任晴一下子就蹙起了秀眉,马上忘了方才的问题,嘟着嘴心烦地回答:“为什么是我回去,我才不回去!”那个大明星整天搂着他那些莺莺燕燕的,说不定现在早就忘了她的存在。
“随便你。不过,到时候他被人拐跑了,别又跑回来对我哭诉。”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可眼中却有着烦郁,为的却是方才君寒漠然的态度。
从刚刚她一进门,他就偷偷地望着她的倩影,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一夜未见,他总觉得她的脸色像是又白了些,想到这里,他眉头不禁紧蹙,他不喜欢她苍白的几近毫无血色的模样,还有她那面无表情的面容。
昨晚他震惊的发现,她对他有大大的影响力,甚至严重干扰到他平时的决断。他不想、更不愿放她离去,为了他心中拒绝去深究的原因。但,他也不愿她极为轻易地就牵动他的心绪,那令他害怕,害怕自己因而丧失了应有的警觉性及判断力,最后导致无法弥补的错误,那是夜叉他所负担不起的。
夜叉,这个他与生俱来所必须背负的宿命,其背后有个在这滚滚红尘、扰攘尘世,有如群魔乱舞的时空中所肩负的使命维护众生界。
他苦涩地瞪视自己那双沾染无数鬼气的手。
这双手、这身能力!是幸?或是不幸?
相传每当出现蓝色月光时,夜叉王便会在任家转世出生,群鬼必会趁其能力尚弱时取其性命。
他出生时,月亮是蓝色的生而为夜叉,使他自幼痛失双亲,虽然当初是因为他拥有的这身能力,才使他及晴儿不至于同样惨死当场,存活了下来,却仍要背负那沉重的包袱,他没有童年、没有朋友、没有欢乐,有的只是雷叔的耳提面命,遥远的记忆倏忽跑进脑海,父亲好友火修罗雷厉如雷轰顶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他耳边上学?上什么学!你淩云七步练好了没!去!你这浑小子,对不对得起你死去的爸妈!还说什么上学校!
朋友?什么朋友!先把武功练好了再说!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没,还想交什么朋友!不要到时候害死了人,才在一边哭死哭活!
方圆一公尺内不准让人近你身!下手要快、狠、准!对鬼手下留情,就是对你自己无情!
野草、竹枝、叶片甚或小石子,只要是雷厉随手可及的物体,皆是他教育自己的利器,每天他总是遍体鳞伤地爬上床,身上的伤痕常是有增无减,天天如是,夜夜如此。那年,他才十岁。
他也曾怨恨,恨那浓眉阔脸歪鼻满脸尽是刻划着风霜的凶暴男人、恨老天的不公、恨他永世无法翻身的诡谲身份、恨他与生俱来遗传的能力、恨这世间的一切;直至十三岁那年,那群杀害他双亲的鬼怪得知他未死,集结余党大举来犯,为了就是吸他的血、吃他的肉、啃他的骨,在千钧一发、电光石火间,雷厉大发神威。
霎时,飞沙走石、乌云遮月,天地间只剩黑蒙蒙的一片不,有光!红色的光!
一丛熊熊燃烧的烈焰红光,金红色的火光直直划破黑色的穹苍。
那是火!火修罗的火!燃烧地狱之火!
霎时,凄厉的哀嚎声四起,遍地顿成燃烧的炼狱。突地,一道青色的身影从火光中窜出,冰冷的寒芒直刺向雷厉身后。
任海看见了,他飞身去挡,但雷厉依然受伤了,因为任海迟疑了、心软了,因为他看清了那名青色的身影。
那是名女子,一名令人惊艳的女子。
她,有着冷艳绝色的容貌,但那并不是让他迟疑、心软的原因;令他出手慢的是她脸上带着的神情。
那神情像是有着说不完的千言万语,道不尽的相思愁绪,是心碎n心伤n无奈亦是别离,其中最明显的,是她眼中浓烈的爱意。
她完全无视任海随之而来的剑光,只是带着一脸复杂、哀凄的神色直刺雷厉。
因为被她脸上的神情所震撼,任海的手缓了一缓。这千分之一秒,却已足够让她刺伤雷厉。
火修罗带伤回身就是一掌向那女子拍去,可他却在见到那名女子时,硬生生的想将掌力收回,只可惜她实在离得太近,那掌根本早已结结实实的打在她的身上,金红色的地狱之火瞬及遍布她全身上下,不及一秒,她就在人间蒸发,只余下她那凄凉的笑容深深印在雷厉的心头,她身上那件青色衣衫被雷厉紧紧握在手里。
雷厉狂吼一声,四周的火光烈焰如红色的火龙舞着凄美壮丽的火舞,倏地窜升回旋、暴涨数丈,倏忽间,四下鬼怪罗?皆在瞬间消失。
当满天烈焰消逝,雷厉满头的黑发已成白发,整个人,像是在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
那次,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雷叔掉泪。
三年后,他进入风云高中,遇见雷易,才辗转得知,当年那名罗刹,是雷易的母亲,雷厉的妻子至此之后,他渐渐了解,老天并不是只对他一人不公平,世上不是只有他有着悲惨的身世;当他年岁渐长,看遍世间不幸事,他才逐渐接受“夜叉”这样一个身分,因为那至少可以减少较多的人,免于像他及雷易这样悲惨的命运。
鬼神夜叉!
一个他虽不愿,但却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当年那名女子凄美、哀决的神情和雷叔深深的哀恸,一直如刀刻划在他的脑海中。
什么样的情感能让堂堂七尺、狠绝如修罗般的男人,失了他以往飞扬的风采?
又是什么样的深情,能让本应绝情的罗刹义无反顾地爱上了杀鬼的修罗?
爱情,是他一直不肯碰触的东西那晚酒醉,其实他早已清醒,只是他贪恋她那款款柔情,谁知无意中听见她说她爱他。这事深深撼动了他,胸臆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但他却又害怕像雷叔那样。
一丝亮丽清新的晨光,从百叶扇的缝细中偷偷溜了进来,映照在他看似冷漠的脸庞,他双手交握,深邃的眼神循着光线向外望去这么多年来,他不是第一次感到孤独,但最近,那份岑寂竟让他深深觉得越来越难以忍受。
无声的寂静
*9*9*9
君寒离开饭厅,脑中闪过无数的问号!茫然无神地晃到书房,全身习惯性的缩到那张大椅上,两眼空洞、毫无焦距地张开着。
既然他根本毫不在乎她的存在,那么何他又要强制地将她留在此处?甚至坚决要她戴着那只有夜叉新娘才能戴的鬼神令牌?
若他确是对她有着丝毫情愫,又为何从来不曾对她表示过?
她不懂,真的不懂!不懂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态〔么样的想法来看待她。小手下意识地抚着下腹,心中只有更多的无所适从和茫然。
离开他吗?不,怕是自己早已无法、也舍不得离开;留下来吗?可是自己若是真的怀孕的话怎么办?他会接受吗?抑或是避之唯恐不及?
一想到他若是存有后者的想法,她心底就莫名的感到一股抗拒,思及此,她才领悟到自己不管是不是真的怀孕,内心深处早已打算将这孩子生下。
现在自己究竟应该如何是好呢?好烦、好烦啊!为何事情会演变成如此令人混乱的局面?
她究竟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