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到了你不会那么容易相信，所以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牧云泽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然后随意在上面摆弄了一下，将一幅画面放给赵兴邦看。
    “这是我直接派人前往郑东那边，发过来的实时视频。病床上的老人正是李明洲的父亲，据说是李明洲失踪后，身体便越来越差，半年前走路摔倒就一直躺在医院里。”
    视频画面中，一个看起来有接近七十岁的老人正躺在病床上。
    身上插着各种仪器，但环境并不算好。
    这家医院明显只是乡镇级别的小医院，病房中也并不止老人一人。
    而是还有两名患者。
    四个人的房间，三个病人，都是那种生活无法自理，需要他人照顾的病人。
    病房里还有几个看起来年轻一些的人，应该是这些病人的家属。
    让原本就不算宽裕的空间里挤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和茫然，对于未来的茫然，亦或者是对生活的绝望。
    赵兴邦在视频中看到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此时她吃力的拎着一个水壶，来到李明洲父亲的身边，熟练的将水倒在水盆里，投毛巾给老头擦着脸。
    “这位就是李明洲的母亲，63岁，如今也算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老两口如今维持花销，基本上靠老太太的养老金。”
    “李明洲的妻子呢？他父亲病了，难道他妻子就不管吗？”
    赵兴邦皱眉。
    他觉得无法理解，家人生病的情况下，难道不应该照顾老人吗？
    牧云泽看着他，摇摇头：“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家里的条件很好，没有生活的压力。即使李明洲的父亲病了，他们依旧需要为生活奔走，李明洲的妻子在打工，还需要抚养一个女儿。平时只有晚上有空来医院看看老人，孩子上学需要钱，老人看病需要钱，而这些钱，难道都指望老太太那点养老金吗？”
    赵兴邦张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自幼家里条件便不错，自然无法理解那些家里条件差的人家，连看病都成问题的生活方式。
    如果不是牧云泽将真实的一幕放到他的面前，可能他的愧疚还只停留在表面。
    “这只是李明洲一个人，他家的情况，也还算是比较好的。我这里还有其他人的情况，他们的家人生活更加艰难，有些甚至说一句家破人亡也不为过。你或许也发觉你们现在正在进行的实验有问题，觉得人体实验不对，会害人。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们用来人体实验的人，他们的家里人？”
    “你担心你自己，担心你的家人会受到牵连，这本来无可厚非。但，如果你站在这些被骗工人们的立场想一想，你还觉得，你做的决定是正确的吗？”
    牧云泽表情依旧平静。
    但，他说出的话，却让赵兴邦无法平静。
    他以前哪里会考虑这些？
    或者说，在光明制药的时间久了，或许他也逐渐被身边的人同化。
    对于这些事变得麻木起来。
    赵兴邦脑海中突然回忆起两个月前，有一名新来的博士，和他算是校友。
    当初那位学弟发现光明制药的真相后，大闹一场，想要离开的时候。
    他不但没有帮忙，甚至还劝说自己的学弟别反抗。
    因为他们都不过文家，因为他们反抗，只会害了自己，害了家人……
    现在想来，赵兴邦突然发现，牧云泽或许说的没有错。
    他内心受到的谴责或许有，但已经逐渐变淡，变得没有过去那么严重了。
    他也并非什么好人，他所有的善良都不过是伪善而已。
    是他站在更高的角度，高高在上的单方面认为自己或许做错了，或许应该愧疚。
    不过，也仅此而已。
    赵兴邦从未考虑过去实际调查那些实验体真实的情况，只是不断地告诉自己，文家家大业大，不可能骗人。
    实际上他自己当初何尝不是受到了文家的欺骗，才加入光明制药的？
    “我……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你给我点时间。”
    赵兴邦的脸上露出疲惫之色。
    或许是短时间得到了太多以前从来不知道的讯息，给他带来了极其巨大的冲击。
    此刻，赵兴邦感觉，脑子昏昏涨涨，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当然可以，不过希望你能尽快给我答复，毕竟，不管你怎么想，我是真的不希望再看到有新的受害者出现了。”
    牧云泽离开，赵亮得到消息，也告辞离开。
    赵兴邦的父母恢复了自由，一家人顺利团聚。
    这一点是赵兴邦事先没想到的！
    他本以为牧云泽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直控制自己和家人，这才是绑架应该有的样子。
    可牧云泽的行为，让他就算找督察都无济于事。
    督察能管别人请客吃饭吗？
    “兴邦，你答应你那两个朋友了吗？”
    赵父关心的问道。
    似乎是因为之前与赵亮聊天的缘故，老两口对于牧云泽和赵亮的印象都很不错。
    如今见到儿子，便立即询问起来。
    “是啊，兴邦，你那两个同事人挺不错的。如果事情不难的话，能帮忙的地方，还是尽可能要帮忙啊！”
    赵母也点头附和道。
    “爸，妈，我……”
    赵兴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帮忙吗？
    他想，可他真的怕。
    对方可是文家！
    他心里有谴责和愧疚不假，但他真的不敢拿自己家人的安全去赌。
    说到底，赵兴邦只是一个科研人员，是一个有些自私，喜欢自欺欺人的普通人。
    他不是圣人，自然也不可能做到牺牲自己，成全他人。
    赵兴邦甚至很想问一句，为什么是自己！
    然而，他还真是想多了！
    因为牧云泽打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仅仅是赵兴邦，他们同一批一共有两个实验员，这两个人自然都是牧云泽的目标。
    只不过赵兴邦是一个事业心很重，而且很孝顺的人。
    另外一个人则是一个烂赌鬼……
    和那种人打交道或许会更辛苦一些，但牧云泽也没打算放弃。
    将一切做到最好，尽最大可能的完成目的，这才是牧云泽所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