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邢津的小段番外)
疑视着那沉睡的脸,坐在床边的男人始终没有动,只是静静的坐着,目光定在床边那还带着泪痕的脸上。
尖尖的下颚是她细小脸型的迷人之处,可是此刻,他却有点心痛这样的她,感觉她像瘦了许多。
五个月来了,他与她就这样分开了这么长的时间,而他竟然完全不知道她这段日子是怎样撑过来的。
她说,是邢泽拿她来威胁邢江的,那么她在承亲王府的日子里活得可好呢?
只是,再不好,都比过去他对她更好吧!
目光锁在她那带着微湿的睫毛之上,邢津重重的呼了口气,可是放在床边的双手却不自觉的握到拳头。
他没有听漏的,她说有点不能接受他的亲近。
她刚刚还厌恶的推开他的手。
她说,她也很想依在他的怀中求他放过邢江的,可是她却办不到。
是他啊!是他让霜儿由心底的开始讨厌他。
他没有忘记,一直没有忘记坐在御书房内的时候,是听见霜儿怎么带着怨恨怒骂他的。
她说他不配为帝,更不配为人......
她说,以后生生世世都不会再爱他......
这些过去的说话,却能如此狠狠的揪痛着他的心,磨灭着他所有的冷情。
他以为自己会先杀邢江的,可是当她带着那样悲哀的声音哭诉时,他却不忍拒绝她的半点要求。
忽然间,他意识到,要放过邢江并不难,不过就是一个没有权力跟能力的男人而已。就算他能放邢江不死,也绝对有能力让人好好的看管着他。
可是,要重新得到霜儿的爱,好像很难很难了......
马车是宽敞的,可这宽敞的马车内只静坐着我一人。
此时,我们正在回京的路上......
听说,邢津此次共安排了三辆马车,分别是他独乘一车,而我跟邢江也分别乘坐另外两辆马车。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有点以为昨晚与他的对话只是梦一场,直至这一刻,都以为那只是梦啊!
伸手轻轻的拉起马车的帘子,我想看向前方的马车,却意外的发现跟在马车旁边的侍婢。
“青荷?”没有想到青荷会跟在马车之旁,我有点意外的轻唤。
“娘娘,有何吩咐呢?”青荷听见我的声音,立即转头过来,放慢了脚步与我的车窗同步走着,微笑着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昨天一心只念着邢江的生死,倒是差点忘记了青荷的去向。
现在她怎么会跟在马车之前?昨天邢津的人并没有把她怎样?
“回娘娘,昨晚青荷被人押到囚室里。后来皇上来了,他向青荷问娘娘这几个月的生活可好,还问了许多关于娘娘在承亲王府的事,关心着娘娘是否受委屈了。于是青荷跟他谈了一会,当皇上要离开的时候,青荷忽然忆起娘娘昨天所说的话,于是请求皇上准青荷跟随进宫,准青荷可以继续侍候在娘娘的身边。”青荷抬着头看向我说:“娘娘,青荷的主子是承亲王,可是他已经死了,以后青荷就是娘娘你的人。”
“你真的乐意继续侍候我?”疑惑的咬了一下唇,我的目光忍不住投向前方,可惜队伍太长,我根本看不见邢津所乘马车的影子。
“嗯,昨天娘娘不是说了吗?是王爷要青荷侍候娘娘的,而王爷到死那一刻都没有收回命令,那么以后青荷还是会继续尽责的侍候娘娘身边。只要娘娘不要介意青荷曾经是承亲王的人就好了,若是娘娘真的不放心,可以让人将青荷送走。”说着,青荷苦涩的低下头,声音也渐渐变轻。
无声的看着她,我点了点头,才说:“没什么,你就留在我的身边吧!我相信你能看得出,在承亲王死的那一刻,他已经决定全然放手了。他能放得开,跟琴思一起离开这个世上。那你也就放开一切,专心的留在我的身边吧!”
跟青荷的相处不多,可是我能从她平时那直言的个性看得出,她是个真性情的人。
她没有过多的心计,做事有点硬碰直撞的,可这样的人更容易让人看得透,更容易叫人相信。
“嗯,青荷明白战争的结果必然就是有胜有败,青荷昨晚也向皇上保证过了。我会放下过去的一切,以后只一心将娘娘当成主子,不会为承亲王的事而记恨皇上。”笑脸立即展现在青荷的脸上,她因为我愿意给她留下来而高兴。
微笑着点头,我将帘子放下,整个人重新在马车内坐稳。
是不容易啊!以邢津那多疑而小心的个性,他可真是那种宁愿杀错一百也不要放过一个的帝主。可是他竟然准许承亲王的人跟随我进宫?
他就真的能这么放心吗?
他就不担心青荷会别有用心?不担心会威胁到他的安全?
然而,他真的答应了......
他不止答应我放过邢江,还说会给他安排好的去向。如今又收容青荷,准她能在后宫中自由活动。
他......变了吗?
过去的邢津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对谁妥协的......
可是,他却答应我这两个对他显得有点无理的要求了。
眼睑微抬,直直的看着前方,虽看不清马车外的一切,可是心却忽然变得淡定......
罢了,我的命本就如浮云,活在哪里都不怎么重要了。若我的回宫能换来邢江的安全跟自由,我愿意为了这个痴爱着我的男人负出余下的生命。
回京的路是遥远的,我们总不能一直不停的赶路。
眼看快要入夜,最后马车离开了山路,进入了另一个城镇中。
拉起帘子,我看见马车最后停在一间县府之前。
看来,今晚我们是要在这里休息......
“娘娘,请下车了,我们今晚要在这里休息,然后明天天亮了再出发。”车才停下没多久,青荷便上前拉起车帘,微笑着说。
“嗯!”点了点头,我弯身而去,伸手让她将我扶下马车。
抬头之际,正好与邢江的目光遇在一起。
他微微的朝我点头,笑得很轻松。
我已不知他是否真的如此轻松自在了,可是他的命跟我又何尝不是一样,同如浮云,随风而动,不能自主呢?
如今,他连自己的生死都控制不了,又何况是去向。
只希望邢津最后给他安排的路并不算太难走。
“参见皇上。”从县府中走出来的官员排开两边,都立跪在邢津的面前。
我与邢江对视了一眼,也立即的跟随而上。
“平身吧!天色已经快要深了,今天朕等人要在这里留宿一夜,请大家安排妥当。”平淡的道,邢津伸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是的皇上,刚刚皇上让人快马上来通传,下官已经命人将县府的房间打点好了,请皇上移驾府内。”那县官恭敬的说着,伸出一手请示我们可以进入。
邢津带头走在前面,我们也紧紧的跟随而上。
今晚,这里是休息的好地方,总比在马车外休息来得更好。
“皇上,你看看这房间如何?这是本县府里最大的房间了,皇上今晚委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那跟随着邢津身边走的县官来到后院其中一间房前推开了门,说。
“皇弟,这房间不错,你今晚就在这里好好的休息吧!”让我意外的是,邢津却转头面对邢江说。
我心里一惊,为了他口中的那声皇弟。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邢江明明是这么叛变的党余之一,他此时给邢江如上宾的对待?这是有何用意?
“是,那就臣弟就谢谢皇上的安排。”邢江点头,脸上没有跟我一般的疑问,只是淡然的跨步而入。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眼前的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吧!
眼看着房间的门被关上,我们又被带向另外的房间。
“皇上,这房间也不错,不如你就在这里休息吧!”县官又打开了一扇门,这房间看上去是比刚刚的细小一点,可是亦是别致。
只不知成为帝王两年的邢津是否还能住得习惯这样的清冷。
“嗯,那好吧!今晚朕跟德妃娘娘就在这房间里休息。”邢津上前一步,环视了一下四周后说,转头看向其他人:“那朕跟德妃先行入内休息,朱将军你负责安排好其他人的住处跟休息。”
“是的,皇上。”一个穿着军服的男人立即点头应。
我无奈的站在房间前,可是没有听漏他的说话。
他说,今晚我要跟他在这里一起休息。
与他同在一房,这个消息竟让我忽然变得紧张。
昨晚,我是激动的,所以都不知道我们是怎样谈了那么久。
可是此时,我已变得冷静,回想起我们之间的一切一切,竟然有点害怕与他独处。
听着背后离开的声音,我只好先进入房间,再转头看向青荷:“青荷,你随着马车走了一天,肯定很累了,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别的侍婢就好了。”
“是,那娘娘好好的休息,明天青荷再来侍候。”青荷轻点头,不安的看了一眼我背后的邢津,才转身离去。
“关上门吧!你们出去守着就好,朕要跟娘娘稍作休息了。”邢津的说话从我的背后传出,这些命令是冲着前面站守着的两个侍婢。
“是。”
随着她们的轻应,门也缓慢的关上了。
还算宽大的房间中只站着我们二人,这空间并不算小,可是却让我有点透不过气的感觉。
没有立即转过身去看他,我依旧静静的站着,目视着前方关上的门。
“霜儿怎么一直站着不动呢?是不想跟朕同房吗?”他说,我听到了他走到床边坐下的声音。
无奈的抿了抿唇,只好转身去面对他。
我总不能这样一直站到明天的.......
“坐了一天的马车,你也累了吧!这床还是很宽,今晚就跟朕一起休息吧!这县府房间不会很多,我们得留更多的房间给其他将士休息。”他说,像向我解释为什么要跟我同房一般。
“哦!”轻轻的应,我点头上前。
缓步走到床边坐下,与他无声的平坐在床边,我们谁都没有先躺上去。
其实现在时间尚早,天还没有完全的黑透,若说现在就睡也许真的早了一点。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吧!也没有别的话可以再说。
二人静静的坐了一会,这一刻的气氛有点怪怪的,那种相对无言的感觉让人最是难受。
“天还没有完全的黑,如果霜儿不累,不如陪朕出去走走吧!”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我们二人之间那可怕的沉默。
寂寞的宁静被打破了,我也开始感到了稍稍的自在,转头看向他问:“皇上想在县府内散步吗?”
“不,朕在想,难道出宫来,也难道来到京城这么远的地方,不如霜儿陪朕去体察一下民情吧!不知道这县城的夜会不会跟京城的夜有很大的距别。”他摇了摇头,从床边站起。
我也只好跟着站起,没有说话。
自从五年前进宫之后,我也是一直没有离官外出过,上次逃出来后也就是躲在承亲王府之中,也并没有机会好好的看看外面的世界。
“霜儿等朕一会,朕先去让人送上平常人家会穿的衣服,才跟你一起出去。”举步而过,邢津开门对门外的婢女作着吩咐。
无声的盯着他的背,我又缓慢的坐回床边,耐心的等候着。
“再等一会,听守在门外的县府士兵说,这里的夜也是很繁荣的,或者会跟京城的夜一样的热闹。”没多过,他从门外进入,手上拿着一套普通的衣裳。
我看向他点了点头,看他关上门开始自己换着衣服,便只好上前帮忙:“让霜儿侍候皇上更衣吧!”
“好。”他脱下衣服的手顿了一下,最后弯了个笑说。
怔怔的看着他这随和的笑,我带点呆呆的接过他手上的衣服,来到他的身前为他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