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人呢?”气派堂皇的大厅内,以布巾将一脸睡意的小女娃稳稳系负在胸前的魁梧男人伫立其中,大掌轻轻拍抚着女娃欲哄她入睡,其声低沉绵柔,似怕扰她安眠。
“丁魁,你太过分了!”留着山羊胡、年约五十来岁的李家庄庄主--李敬山暴怒大吼。“你三年前以葯让我儿无法人道,这笔帐我们还未算清,没想到如今你又闯入我李家庄放肆!”看着大厅周遭一片狼藉,众多庄内弟子歪七横八地倒了一地,他心火更加狂燃。
“小声些!”浓眉一皱,不满他毫不节制的大嗓门让几乎快睡着的小雪儿又转醒,眼看小嘴儿一扁就要哇哇大哭,丁魁忙不迭地大掌轻拍,口吻极轻却满含指责。“你扰了孩子的睡眠。”
“我管什么孩子不孩子!”李敬山额际青筋暴凸咆哮。这男人有没有搞错?闯入他庄内、将一票人给打得落花流水之际,竟然只管小娃儿睡不睡觉!
“哇--”沉沉的睡意一再被人给吼醒,小雪儿这回不客气地大哭抗议了。
“我叫你小声点!”恼火低声斥责,丁魁近来心情糟得不能再糟,平日温和、无争的性子,这些日来早已消失殆尽,大掌信手往身旁粗壮的大红石柱一击,在收回手时,只见石柱印出一个足足有三寸深的掌印。
李敬山见状,惊喘了口大气。老天!这丁魁究竟有多深的功力?凭他自己的武学造诣,想在石柱上留下一寸深的掌印也得运足全身功力来专注一击,可丁魁却轻松、随意地就印下了三寸深的掌印,这太可怕了!难怪能将庄内弟子打得落花流水,无人能挡其锋。
“不想如这石柱一般,说话就给我小声些!”将小雪儿再次哄入眠,丁魁嗓音
恁地轻柔,然而横去的眼神却让人瞧了会背脊发凉。
“你、你究竟意欲为何?”很聪明的,李敬山这次声调放得可轻了。
“把她交出来!”不为难人,说得极简洁有力。
“谁?”满头雾水外加莫名其妙。
“令公子从我那儿掳走的姑娘。”眉头纠结,丁魁发现似乎事有蹊跷。瞧李敬山一脸的莫名,似乎不知此事。难道一切都是李勖胜搞的鬼?若真是如此,那一切就好办了!
“什么?那孽子又强掳别人家姑娘了?他都已经不算个男人了,还想怎样?”
最可恨的是,谁家的姑娘不掳,偏偏掳个背后有张大铁板的,真是非要将李家庄给搞得让人给挑了,这孽子才满意吗?李敬山气急败坏,二十多年来无数次诅咒自己怎会生了这么个孽子!
这孽子不学好就算了,还不时干出强掳民女,毁人名节的缺德事来,若非李家庄在这江南还有一点势力,他这当人老子的每回都砸下大笔银两将事情摆平,那不成才的孽子早不知要被告官多少次了!
“这事儿你不知?”
“若我知晓,早打断他狗腿,哪还会让他去惹你!”气呼呼大吼,却在丁魁横来一记冷眼后,又憋起声。“我好不容易清静了许久,不用帮儿子收拾善后,没想才三年,他又给我惹麻烦!”
话声方顿,他抓起一名正努力想爬起来的庄内弟子,沉声命令。“去把少主押过来!”
“是n!”大汉得令,连滚带爬地奔进内堂去找人了。
眼见对方有解决事情的诚心,丁魁神色稍霁。“你不怪我在令公子身上下葯?”听他言下之意,似乎还颇为庆幸,真是让人万分不解。
三年前,他路经江南,无意中发现李勖胜正在奸婬一名姑娘,当下怒得在他身上下了葯,让他不能再侵犯别人。本以为为人爹亲的会替儿子出头,没料到竟出乎意料之外。
“我还得谢谢你让我清闲了三年呢!”李敬山有些没好气地说。说来丢脸,但他还真感谢丁魁当年那一手,让他这三年不用忙着替儿子擦屁股。
“既然如此,令公子犯下如此恶行,为何不送官严办,还一直拿钱封住受害姑娘的嘴。若人家不接受,就以银两贿赂官府,让令公子得以继续逍遥作恶?”也就是因此才会被冠以护短的风评。
“有哪个当爹的能眼睁睁地看儿子受刑罚?就算再不成才,终究还是自己的孩子!”天下父母心啊!
真是自私!别人家的姑娘没有爹娘吗?丁魁满心不赞同,却也没多说什么。话锋一转又问:“不怕断了子嗣吗?”不知为何,他有些好奇李敬山的心态。
“子嗣?”嗤笑一声,山羊胡抖呀抖的。“以那孽子的好色风流,光是他纳进庄内的三妻四妾就替我添了十来个孙子了!”所以那孽子就算一辈子“无能”也不用替李家子嗣担心。
那么就让他继续“无能”下去吧!这下丁魁可就真的没任何愧疚,正要再说些什么时,却听到内堂传出声响--
“爹,你找我作--”话声随着身影转进大厅,却在惊见那如山般高大的男人后,李勖胜忽地噤声,脸色翻白难看。
京城安靖侯府
“师兄,下人禀报你来访时,我还不大相信,没想到果真是你”单定远高兴地从远方家书中抬起头,起身相迎方才踏进书房内的丁魁。却在瞧见他怀中那圆眸湛亮的可爱女娃后,话声一顿,差点没傻眼。“呃师兄,你何时有这么大的女儿了?还真是保密到家呢!”难不成一年前师兄来京城医治祺儿时,已经让某名姑娘朱胎暗结了?若真是,那还真不够意思!怎当时连提都没提一句呢?
“不”听出话中的调侃,丁魁有些尴尬。“小雪儿不是我的女儿。”不过感情倒是亲若父女。
“不是?”眉梢斜挑,实在不大相信。瞧!那小女娃亲昵地趴在他身上,格格笑得开心的模样,若是半路捡到的娃儿,感情会好到这种程度?
“此事说来话长。”摇摇头,没心情交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丁魁仅是苦笑。
见状,单定远也不多问,径自笑道:“你来找喜儿叙旧的吧?不过真是不凑巧,喜儿她带着儿子溜去江南游玩了,此刻不在府内呢”
“不、不是的!”摇头打断他的误会,丁魁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此番前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他这一路自江南启程后,沿途追寻慕沁愔,然而也不知是自己脚程快、在路上错过了她;抑或是她发生了何不测,总之一路上始终未见她的踪影。
心知日子拖得越久,她遭遇到歹人的机会越大,在万般焦急心慌之下,他忽地想起自己还有个手下探子、情报众多的师妹婿可请托。他可以利用他庞大的探子网寻人,因而便直奔京城而来--如果那群精良探子能厉害到连他窝在东北长白山上都挖得出来,那么想找出慕沁愔的下落,应该也不是难事!
“快别说什么帮不帮的,有事尽管吩咐,只要能力所及,我一定义不容辞。”别说他是喜儿的师兄,光凭他曾医好儿子身上恶疾这份恩情,单定远就不可能拒绝他的要求。
“多谢!”微微一笑,丁魁甚为感激。“我想要你帮我找小雪儿的娘。”
觑了他怀中娃儿一眼,单定远兴味一笑。“叫啥名儿?可有啥特征?”呵真有趣!依眼前男人木讷、内敛的性情,会让他这么在意的女子,肯定在心底有着不轻的分量。
“她叫慕沁愔,身形纤细娇弱,容貌生得极美”
“慕沁愔?”忽地,单定远打断他极力提供的线索,眼尾余光不由自主地朝桌案上,爱妻寄来的家书扫去。
“是。”未察觉异样,点头又继续描述。“如今她极有可能正一路由江南往东北而行”
“东北?”古里古怪地再次打断。
“没错!”总算注意到他的奇怪神色,丁魁皱眉询问。“有问题吗?”
“不!没啥问题。”连忙摇头,忍不住笑问:“师兄,你怀中的娃儿是否曾让人掷弃在荒野中?”
“你怎知道?”刚毅脸庞呈现惊愕不解。
呵呵还真是巧呢!这世间的事儿怎全兜在一块儿啦?
嘴角勾起一抹慵懒轻笑,单定远气定神闲。“师兄,别费心去找了!你那好师妹、我的好娘子可比任何探子都厉害,早帮你找到人啦!如今她们正往京城而来,你就安心住下来等着吧!”
五日后
“唉别净是苦着脸啊!”隆隆奔腾的马车内,邾喜儿一脸的笑,忙着劝慰人。“我相信你的小雪儿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儿的!再说,我早已经修书给我夫婿,告知你的情况,只要一回到京城,他就会派人送你到东北,帮你找孩子的。”
“希望小雪儿真如你所说的那般,有着天大的福气!”幽幽叹了口气,看着腻在她怀中的小男娃,慕沁愔就忍不住会想起自己的女儿。“也许小雪儿已经被丁大哥给找着,此刻正安全地在他身边呢!”不得不这么自我安慰,否则她会崩溃的。
“可不是!”极力点头附和,邾喜儿纳闷了许多日的疑问,此时再也憋不住地问出口。“慕姑娘,你口中常提的那个丁大哥究竟是谁啊?我瞧你好似挺信赖他的。”
“是啊”想起丁魁,慕沁愔泛起一抹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柔笑。“丁大哥他是个好人,我们母女俩多亏了有他的照应,他是我和小雪儿的恩人”
哇--怎觉得这笑好柔情蜜意喔!还好她不是男人,否则肯定被这笑容给勾去了心魂。
拍拍心口,邾喜儿暗自庆幸,同时心中不免怀疑她和那位丁大哥的关系。瞧她那怔忡迷蒙的神情,简直像个沉浸在爱中的女人!可是由言谈中,小雪儿似乎又不是那位丁大哥的孩子,那么究竟是她与谁生的?她喜欢的男人到底是小雪儿的爹亲,还是那位丁大哥啊?唉好复杂喔!
纵然心底无聊到极点的猜测起别人的感情世界,邾喜儿倒也没那么不识相地探人隐私,好心情地抱着儿子嘻嘻哈哈地指着车窗外,缓缓逝去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直至不久后,一道雄伟城门映入了眼帘。
“慕姑娘,京城到了!等会儿到了我家后,我带你去见我夫婿”叽叽喳喳沉醉在即将返家的欢快中,没去注意同行之人,那蓦然一黯的神色。
京城啊她睽违许久的伤心地,本以为此生不会再回,没想到
他也成亲一年了,想必事业更加发达,和新婚娘子感情和睦、恩爱吧?曾听说古家小姐是个知书达礼、温柔贤淑的好姑娘,一定会渐渐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的。
而她,则是属于过去的旧情了,不该再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不该啊戚然苦涩一笑,慕沁愔缓缓合眼掩去眸底的晦涩,只能在心底祈求着--但愿这回在京城短暂的停留,不会遇见任何会激荡起,她好不容易才逐渐平静的心湖的人们啊此刻的她,只求能平安找回小雪儿,和丁大哥重聚,三个人如同往日那般,乎静地在那片山林一日复一日,幽然而清心地过活着
“总算是到家了!”马车才在朱红大门前停稳,邾喜儿便迫不及待地抱着儿子率先跳下车,不理会门口处的众多奴仆有人忙着上前打点、有人忙着奔回府内通知主子的忙络,转身就朝车内娇声招呼。“慕姑娘,我家到了,进去歇息一下吧!”
“谢谢!”怀着感激与些微的不安,慕沁愔下车抬头一见大门匾额上“安靖侯府”四个大字时,神色不禁一愣。
我师妹是安靖侯的妃子,我送你到那儿,让她照顾你可好?
脑中蓦然忆起初识丁魁,他一脸为难又无措地想安排她去处时,所说之语,慕沁愔心下一震,当真既惊又喜难道单夫人就是丁大哥口中的师妹?若真如此,那她肯定知道如何迅速联系到丁大哥啊!
“单夫人,莫非你是安靖侯的妃子?”猛然地紧抓住华美衣袖下的藕臂,苍白脸庞涌现狂喜。
“是啊!安靖侯爷是我夫婿,一路上我没表明身分,你不介意吧?”有些惊讶她的激动,就算被她不自觉地用力抓疼了手,邾喜儿亦没皱眉,只是一径地微笑。
“你是否有个师兄叫丁魁?”嗓音已然轻颤。
“你怎么知道?”邾喜儿大感惊奇,兴奋地连串发问。“你识得我师兄吗?何时认识的?你们是啥关系”
老天!她果然是丁大哥的师妹。慕沁愔此刻已然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眼眶瞬间盈满清泪。
“我我要找的丁大哥就是”忽地,颤抖嗓音一顿,朦胧泪光中,她愣愣地瞅凝着接获奴仆通报而一前一后奔出的男子身影。“丁大哥?”怎么会?他怎会在这儿出现?是她眼花了吗?忍不住双手捂唇,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丁大哥?一时转不过来,邾喜儿满头雾水。
“慕姑娘!”仓忙奔出的丁魁一见那抹追寻许久的纤弱身影,刚毅薄唇情不自禁地脱口低喊,脸上亦是激动不已。
“丁大哥!”盈眶的泪水强忍不住地滚落而下,她失声哭喊,什么也无法多想地狂奔、扑进宽厚的胸怀中,紧紧抱着他流泪痛哭,发泄心中无法言喻的激昂情绪。
“丁大哥丁大哥我终于见到你了”紧抱着他埋首哭叫,在切切实实地感受到那温暖身躯,被掳后满心的紧绷不安与惶恐,此时才算真正自心中褪去。
“慕姑娘”见到她、感受到她确实在自己怀里,丁魁亦是激荡不已,甚至忘了自己一向严守男女之礼的原则,同她一般地张臂、紧实地将怀中喜极而泣的人儿给牢牢拥住。“抱歉都是我的关系,累及你和小雪儿”老天!幸好她平安无恙,否则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小雪儿小雪儿她她”提起女儿,慕沁愔又是一串串的落泪,想告诉他,小雪儿让人给掷弃在荒野中。然而却悲伤得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我知道!她没事儿。”明白她的意思,丁魁连忙拍抚安慰。
“没、没事?”泪迹斑驳地抬首凝瞅着黑黝眸底的沉笃,她忽地又笑又叫。“你找到小雪儿了?她没事?她真的没事吗?我一直好怕好怕的”
“是!我找到小雪儿了,她没事的,别怕!此刻正在房里熟睡着,有府里丫鬟在旁看顾,一切都很好”轻喃抚慰,想起那可爱的小人儿,嘴角不禁漾起一抹柔笑。
“没事就好我就知道你会找到她的”脸庞又是笑又是泪的。
瞧她梨花带雨的清丽模样,丁魁忽地心中情潮翻涌,忍不住心疼地出手拭去粉颊上的清泪。
“别哭!哭肿了眼可不好”嗓音低柔醉人。
“丁大哥”怔然瞅凝他深潭也似的温柔眸光,柔嫩脸蛋不知为何染上一层樱红,心跳渐渐失序
“这、这是怎回事啊?师兄人怎会在这儿?”瞧着向来沉稳的自家师兄,与慕沁愔旁若无人似的激切相拥,杵在一旁的邾喜儿不禁看傻了眼。“这慕姑娘和师兄是啥关系啊?我是不是捡回个未来得叫师嫂的姑娘了?”
“呵呵只能说你这回丢下公事繁忙的我,自个儿带着儿子溜到江南游玩,总算还有些功劳!”接过儿子,单定远似笑似讽地横了爱妻一眼,颇有看在她还算有功的份上,打算放她一马,不算老帐了。
闻言,娇颜顿时干笑连连,装作听不出语中的嘲讽,连忙转移话题。“从未见过师兄对姑娘家这般的忘情失礼呢!真令人好奇他们的关系”话儿微顿,眼尖地瞄见周遭已围来不少好奇百姓,只好悄悄地以手肘轻顶夫婿肚腹。“定远,你说咱们该不该去提醒他们?”
唉他们安靖府邸门前的大街可不是啥偏僻小巷,人来人往可多着呢!师兄想这么抱着美娇娘一整天,她身为人家师妹是不会有啥意见啦,不过就伯有人激动过后、内敛性子一回,发现自己成了京城百姓指指点点的话题人物,恐会尴尬地十年之内不踏进京城一步。
“这种棒打鸳鸯的事儿,我可不干!”调侃取笑,又将叫人的事儿推回爱妻身上。
“唉身为人家师妹,只好多担待了!”好不委屈地轻叹口气,然而杏眼却笑瞇成一条线,带着调侃笑意眺上前。“呃我说师兄,如果你愿意继续下去的话,那我也不介意拿铜锣来敲打,收取些观赏费啦!”瞧!她这师妹是很配合的。
“啊”乍闻清脆调笑,慕沁愔从那深黝如潭的温润眸光中蓦然回神,发现自己一时心绪激荡,竟在大庭广众下毫不知羞地抱住男人,粉颊霎时羞赧通红,慌得连忙松手、退开宽厚怀抱。
调笑声同时唤回了丁魁保守、内敛的性情,发现自己果真成了众人注目焦点,古铜脸庞亦抹上一层深红,不解自己怎会如此失常。然而在她尴尬退开之际,一股深深的怅然若失却袭涌上心
呜师兄,对不住啊!坏了你怀抱美人儿的兴致了!邾喜儿心下毫无悔意地忏悔,眉眼、嘴角却净是暧昧笑容。
“师兄,虽然我不知你怎会出现在这儿,也明白你此时心情很是激荡。不过咱们能不能先进屋里去聊?等会儿随你要抱到地老天荒,师妹我绝不会出声干扰的。”哈哈师兄脸红的模样好可爱哪!
“单夫人”脸红耳赤,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喜儿!”丁魁窘然,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好了、好了!大伙儿先进屋里去吧!”见不惯顽皮精怪的爱妻欺负两个老实人,单定远笑着忙催促大家进里头歇息去,有啥想问、想说的,待会儿可以一次解释个清楚。
“慕姑娘,进去吧!小雪儿这会儿也该醒了,若她瞧见你,肯定高兴得很。”露出温厚浅笑,丁魁虽然脸庞还有些红,然而已恢复惯有的沉稳。
“嗯。”小雪儿啊想到阔别多日的女儿,慕沁愔不由自主地绽放满足柔笑,紧随着他步伐欲跨进朱红大门之际,忽地--
“沁愔?”一道冷然中饱含深情的低沉男嗓,蓦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