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缘起
灵霄不知何年月,竟引凡人游碧落。
魂游天外的江笑妍但见四周白雾迷茫,了无人迹,不觉狐疑,前方恍惚看到人影绰绰,遂悠悠荡荡,随那幻影到了一个地方。只见朱栏白石,紫竹清溪,仙花馥郁,异草芬芳,真是人迹罕至,飞尘不到,不觉心旷神怡,暗暗赞叹。正在满脑子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林中有人作歌曰:皎月随云散,嫣红逐水流。
寄言痴儿女,草木不寻愁。
江笑妍听那歌声近在耳边,却空灵幽远,恰如空谷回音,声韵悠长,竟销魂醉魄,不禁要鼓掌喝声彩,却发现两手竟拍不出声音来,心下纳罕,忍不住要打破这闷葫芦,遂高声询问:“这是哪里啊?有没有人哪?出来打个招呼先?不要这么藏头露尾的!既然请我来,就要懂得一点待客之道嘛!好吧,念在你似乎隐居多年、所以不通人情的份上,之前的怠慢我就不和你计较了,现在出来还来得及。别等我不耐烦发起火来,毁了你这神仙洞府可是罪过罪过啊!”胡言乱语半天,才听见有声音从飘渺中传来:“施主少安毋躁,待老衲为你细细解惑。说起来实在是你命中所招,应有此劫。皆因后世你与那人有些渊源,如今情势危亦,只好借这次三界共冥之时,巧使偷梁换柱之法,渡你前来,委以重托。不知你可明晓其中厉害?”
江笑妍不耐道:“你满嘴之乎者也、叽里咕噜,不知啰嗦些什么。我听不懂你的外国话,换个普通话好的和我谈谈。”
空蒙里似乎一滞,还是那个声音继续说了下去:“施主不必性急,听老衲这回慢慢道来。皆因下届中洲历经明朝时,有成祖曰朱棣者犯上作乱,篡权称帝,距今不过七十余载,已历经五帝。这五位君主无论文治武功如何,皆是成祖一脉所传。最近听说成祖亡灵无旨上天,我如来佛祖恐生事端,前去相询。朱家天子亡灵却已求到中天紫薇大帝门下,要求去除一张姓女子阳寿。据说这位女子将会祸乱朱家王朝,使其宗室不继,宗庙难享。紫微大帝虽然公正严明,奈何职司帝星,平生最厌红颜祸国,听得此言,不经翔实,就令门下急切通告冥君速办此事,凭空使一无辜幼女阳寿五载即归地府。
后经彻查,实情乃是朱棣篡位登基后,不免时时担忧帝位旁落。而今太子佑樘年仅六岁,命相堪忧,偏偏又将是一位痴情天子,终生只立一后,别无宫妃,因此子嗣上甚为艰难,唯有张姓皇后育有二子,次者又命定夭折,因此对独子宠爱异常,致良材毁损。待孝宗身后,武宗正德骄奢无度,致使朝政荒废,大权旁落。长期荒婬使其身体日益虚亏,刚至而立,轰然崩殂,因身后无嗣,帝位不得不落于皇室旁系之手,成祖一脉从此终结。永乐皇帝对此痛心至极,难免迁怒于孝宗皇后---假如孝宗三宫六院,香火鼎盛,怎至于把自己不惜背千古骂名得来的基业眼睁睁付与他人?因此才有上述之祸。”
对这一段历史,江笑妍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听那声音停顿,似乎等她发问,琢磨一下才找到正题:“那么这段历史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声音一声长叹道:“此事一出,玉帝震怒,所谓神仙不问人间事,何以轻率屠生灵?虽然天庭一向对紫薇大帝客气恭敬,也恼不得问了个失察之罪,令其闭门思过三日。但张姓幼女已死,要保历史不脱原轨,当务之急是使张女还阳。但据阴司禀报此女魂魄早过奈何桥,已投胎到别户人家了。事急如此,遵我祖明示前往五百年后的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地,权借奇异天象引领你的魂魄至五百年后的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地,隐入张姓女子体内,再生为人,以承天命。然你既是穿越而来,对此异世无知无识,要做非常人,历非常事,前世记忆不宜抹去,留于你随机应变。最后嘱你一言:尔来皆有定,毋陷迷津中。当去须速去,莫待心成空。”
听到那声音说到最后一言,江笑妍急忙洗耳恭听,却是满口荒唐言,难解其中味。突又想起一事,遂追问道:“既然我的魂魄来这里啦,那五百年后的我是不是死了?如果这样的话,我的父母还不知哭成什么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们看着也忍心啊?”
那人似乎对她的问题早有预料,故而胸有成竹,只说“你看过来”就看到那空蒙之中出现电视屏幕大的一块镜子,镜子中的显像正是前文提到过的她昏迷初醒的一幕,只见自己开口讲话,却听不到说什么。江笑妍还想看得再仔细些,那镜像已经如轻雾般消散。
只听得那声音似乎喃喃“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江笑妍却不得其解。后又听他道:“也罢,事已至此,多思无益。现赐你舍利子一枚,乃是你归家之锁钥,莫失莫忘。时辰不早,你且随我来,老衲这就送你归魂,以完此差。”
江笑妍凝神看时,只觉一飘渺之物轻落颈上,但见红光隐隐,却难辨其形。正在踌躇是否要开口相问,只听得一声轻语“去吧,莫要怪责他人,所谓在劫难逃,天命不可违呵!”心下忐忑,人却不由自主再次向天际飘去,电光石火间,耳中依然清楚地听到一声悲悯长叹。
正值江笑妍的魂魄隐入灼灼光华的一刹那,五百年后的医院病床上的她在问了那句使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话之后,又沉入到无知无识的世界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