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走的很平静。
    下人来禀报的时候，江云飞还没去上值，花容一边帮他整理衣襟，一边与他商量要不要陪孟氏回青州住些时日。
    孟氏的身体很不好，花容虽然每日都带着卫景恪去陪她，也还是感觉她很孤单寂寞，若能回孟家住些时日，见见亲人也是好的。
    只是这个计划还没与孟氏说，孟氏就走了。
    花容和江云飞第一时间赶去孟氏的院子。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低低的啜泣着。
    屋里，孟氏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母亲。”
    花容忍不住唤了一声，喉咙哽得厉害。
    孟氏没有回应，花容来到床边，发现她的身体已经有些凉了。
    孟氏应该是昨晚走的，那时谁都不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她当时有没有痛苦，亦或者有没有话要留给还活着的人。
    花容在孟氏床边哭了一场，等情绪稍微平复了些，立刻安排人去青州报丧，又让采办购置棺材和白幡布置灵堂，江云飞也派人去吏部告了假，府里上下都笼罩在让人压抑的悲伤之中。
    五日后，孟家人终于赶到瀚京，人刚到大门口，江云飞就掀开衣摆跪了下去。
    这是孝子迎客的规矩，也是江云飞代周锦朝谢周家的再生之恩。
    孟氏走的安详，孟家人看了遗体对孟氏的死没有异议，只是孟氏早就和离，江云飞又入赘了卫家，孟家人想把她带回青州安葬。
    她不用从夫从子，死后葬回故里是最好的。
    江云飞和花容也是这样想的，丧礼过后，两人便带着卫景恪一起送孟氏回青州。
    孟家并未嫌弃孟氏和离，给了她应有的体面，将她葬入孟家墓陵之中。
    下葬那日，青州下起绵绵的细雨，花容和江云飞站在雨中亲眼看着孟氏的棺材被一点点掩埋，最终只剩下一个冷冰冰的墓碑。
    花容又哭了一场。
    在给孟氏磕头行礼的时候突然明白当初青瑶那句话的含义。
    两世为人，对世人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幸运，但真的拥有两世记忆，便也意味着要承受比寻常人更多的生离死别。
    她和江云飞不仅要面对这一世的羁绊牵挂，也要看着上一世的人渐行渐远。
    上一世花容得到的善意不多，对生死亦无畏惧，可这一世卫家所有人都对她很好，在夷州的时候，沐家兄妹也给了她最好的友情，她想看着这些人万事顺遂，一切安好。
    葬礼结束后，花容和江云飞又在孟家留了几日。
    许是淋了雨的缘故，花容染了风寒有些咳嗽，怕传染给卫景恪，只隔着屏风与他说了几句话，便让卫景恪去休息了。
    江云飞忙完事情回来，第一时间摸花容的额头看她还有没有在发烧。
    花容勉强笑笑说：“我没什么事，不用担心我，母亲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孟氏是外嫁女，不会分割孟家的财产，后事处理起来并不复杂，只是她死了孟家和江云飞的羁绊就少了，孟家想在孟氏名下再记一个孩子，这样孟家接纳孟氏也算合情合理。
    这个建议孟家之前就提过，江云飞存着报恩的心思，并未拒绝。
    今日孟家族中的少年人都被召集到一起供江云飞考察挑选。
    江云飞把挑选过程和自己的判断依据大概说了一下，花容点点头说：“夫君觉得那孩子好，必然是好的。”
    花容的语气还是很低落，江云飞迅速洗漱完，到床上陪她。
    花容往他怀里靠了靠，环住他的腰。
    江云飞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温声安慰：“别想太多，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夫君，重活一世，你开心吗？”
    “开心。”
    江云飞毫不犹豫地回答，帮花容掖好被子。
    花容还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贴着江云飞的胸膛说：“我也很开心。”
    在青州逗留数日，花容和江云飞才返回瀚京。
    到家休养了两日，花容恢复了些元气，想找夏棠问问绣坊最近的情况，来的却是管事。
    花容觉得奇怪，细问之下才知道她前脚刚离开瀚京，后脚染布坊就出事着了火。
    当时夏棠正好在库房查看布匹情况，险些被当场烧死。
    花容皱眉，问：“她现在如何了？”
    “幸好她聪明，硬是撞开门逃了出来，但半边脸都被烧毁了，小主子帮忙请名医看过，名医也说无法恢复。”
    管事的说了叹了口气。
    夏棠学东西快，做事又认真，除了之前在风月楼待过这一个污点，旁的都是一等一的好，管事的自从认了她这个徒弟，轻松了不少。
    可夏棠本就伤了嗓子，如今又毁了脸，再想出门做生意，会遇到的阻力和刁难就更大了。
    花容也没想到夏棠的命运会如此多舛，她又详细问了夏棠的伤，最后才问：“纵火的人抓到了吗？”
    夏棠做事细致，不可能把自己锁在库房里，她会被烧成这样，必然是有人故意纵火想要烧死她。
    花容这些日子没在瀚京，绣坊的事都是卫景洛帮忙处置的，以他的脾性，不可能放任凶手逍遥法外。
    听到花容这样问，管事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小主子查是查了，但一直没有回信，我找人打听了下，幕后主使好像姓江。”
    瀚京显赫的江姓世家只有忠勇伯府，江云扬和江云骓都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卫景洛和江瑶安已经订婚，两人感情正好，能让卫景洛觉得为难的，那就只有江家二房的人。
    花容心里有了底，没再追问，先让管事多给夏棠买些好药治伤，等管事的走后，花容让人送了青州的特产给江瑶安。
    不出两日，江瑶安就找借口溜出来找花容。
    “卫姐……小姑姑给我带的特产真好吃，是在哪里买的呀，等以后有机会去青州，我一定要再买来吃。”
    订了婚，江瑶安沉稳了些，对花容的称呼也改过来。
    花容与她聊了会儿，很自然的转移话题：“孟家有位妹妹很是可爱，我想问问府中有没有适龄的郎君与她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