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伟没有想到昔日温柔宽容的夏宁宁说出了这样的话，但夏宁宁的话让他明白她一定是非常难过才失态的，心里一下子漫上了无望的悲哀，他知道他伤害了她，而且还知道今后他会更严重地伤害她，手机里没有一丝声息，让他觉得他和手机那端的她遥远到永远不能走近，但他知道不能继续让她难过，他怕她的难过他会崩溃：“宁宁越来越会开玩笑了，这样的你……其实更好，更可爱了，你知道吗？告诉我，你回到家里做了些什么？”本来他想说这样的她让他意外的，话到嘴边却改成了其实很好。也幸亏他没有把他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不然夏宁宁指不定会怎样想呢。
    夏宁宁知道他的话言不由衷，但自己的刻薄把自己吓了一条，程伟也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惊讶和不能接受，倒让她不好意思了，于是口气也十分委婉：“我……也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坐了一会儿。”
    “哦，要是累了就早些休息。我们明天晚上下了班在见面，好吗？我还有点工作需要完成，你早点休息，我们明天见。”程伟终于还是不忍，就算他打定了要慢慢疏远她的主意，可是看到夏宁宁难过，他的心还是软了，他不想让她难过。他觉得他就算要和她断绝关系也要循序渐进。
    “好，你也不要太晚了。”夏宁宁完全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这是唯一的一次！
    董凌云躲在一棵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后面，看着夏宁宁挽着程伟慢慢地远去，感觉到自己的心一点点死亡。
    宁宁……，当初是我的错，所以我并不是在奢望什么，只是我很想你，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闲暇的时候能够偶尔想到我呢？我想你，就在我和你说完那些无情的话以后，我就开始想你，所以我对你的感情并没有停止过。开始我还认为是因为我们相处的久了我不可能一下子把你忘掉，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会把你移出我的记忆，但我错了，我无法做到，你决绝的背影成了我生活中无法移除的一个堡垒，终于炸毁了我和她的情感。我和她……分手了，就因为我忘不掉你。
    宁宁，我知道我这一生不可能再爱上别的女孩，可我知道我们不可能把过去续接，我给你造成了伤害，这是无法弥补的了。宁宁，当我从我们老同学的口中知道你的工作地址时，我就想看看你，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好也不对，可我控制不住。宁宁，今天我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以后……我不来了，不是我不愿意来，而是不能……我也看到你的男朋友了，很好，至少比我好。宁宁，我祝你幸福！
    宁宁……
    董凌云冲着夏宁宁消失的地方，宣泄他的内心独白，脸上的表情由痛苦转为木然。过了很久，他仰头望了望树顶，大树的枝桠是干瘦的黑色，杂乱无章直刺灰白色的天空，没有任何复苏和井然有序，让他心里越发压抑。
    “什么时候才是春天？”仰望大树问了一声，却没有回答。
    顿了顿，董凌云落寂地离开了那棵大树。维持一个姿势站立的时间太久了，走起路来浑身都有点僵硬，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不知道去那儿，——回去吗？时间太早，闲逛又是一个人，悲凉渐渐又涌上心头。他突然感觉到偌大的城市竟然没有立足之地，他……何去何从？想来想去，还是回自己的住处比较妥当，于是走往公交车站，坐上了通往他住处的那一路车。
    夏宁宁和程伟从饭店走了出来，程伟心思一转说道：“没有几天我就回家过春节了，想买一些家乡买不到的东西带回去，现在有点时间，你和我去超市看看，碰到合适的了我想买一些带回家，好吗？”
    “好呀。”夏宁宁转脸看着程伟一笑，逛商场转超市是女孩子的强项，夏宁宁自然也不例外，就算不买东西进去逛逛也高兴，“你需要买什么，我可以参考，只要你舍得花钱。”
    “舍得，当然舍得，这样辛苦地赚钱，不就是为了花吗？”程伟说的十分慷慨。
    “别只是说说而已，掏钱的时候又舍不得。”夏宁宁故意说道，不知不觉中所有的不快都跑到了九霄云外，她又是一个无忧无虑和男友相偎相依的女孩。
    “我才不怕呢，我还有一个钱包，里面的钱多着呢。”程伟满不在乎地说，说着话还看着夏宁宁神秘地一笑。
    夏宁宁没有理解了程伟的意思，微微思索了一下还是不解：“还有一个钱包……在哪儿？就算你有，远水不解近渴，我把你钱包里的钱都花了，看你怎么办。”
    程伟还是笑笑：“我不怕。就算花光了我也有，永远有。”
    夏宁宁疑惑地看了他半天，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才不呢，想的美。”脸上露出笑容，心里洋溢着幸福，却把嗔怪的目光投到程伟的脸上。
    程伟觉得有趣，情不自禁揽住夏宁宁的肩头：“怎么说我想的美，什么意思，你说说？”
    “不跟你说。”夏宁宁嘟起了嘴巴。
    “好吧，你不说我自己说行不行。”程伟笑着伸出手指在夏宁宁的脸上点了一下。
    董凌云把一叠照片放到桌子上，然后一张张仔细地看，这些照片都是夏宁宁的，大多是她的单人照，只有几张是她和她们班几个不错的同学照的合影，董凌云手里拿着一张久久地看：这张照片是合影，一共五个人，这五个人当时是最好的朋友，董凌云盯着其中的一个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拿起了手机打电话。
    周海晴翘着腿在沙发上坐着，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一本厚厚的护理学书，一旁的手机响起来，她把目光从书上转移到手机上，伸手把手机拿了起来时吐掉了瓜子皮，然后接听：“喂，凌云，有事吗？”
    “当然了，没事打你电话干什么。”董凌云毫不客气地说。
    周海晴笑道：“你还理直气壮的，就好像我欠你的呀。那好，等着给你帮忙，什么事情快说，别耽搁。”
    周海晴是个热心人，只要是她帮得到的忙她还真帮的。董凌云笑了笑，但也是瞬间，随即眉头又慢慢地皱起，眼睛盯着手上的照片说道：“还记不记得我们上高中的时候？清芳……你还记得清芳吗？清芳和宁宁……她们住的地方离得很近。想来清芳知道宁宁所有的情况，我想……不敢隐瞒你，我想从清芳那儿打听一下宁宁的情况，你有清芳的手机号吗？”
    笑容从周海晴的脸上隐去，又是夏宁宁……这董凌云都有些魔症了，怎么可以？周海晴一下子变得严肃：“凌云，你还是放弃夏宁宁吧，我和你说了她有男朋友，你就别这样了好不好？当初……当初你们，你……那个样子，你觉得你们能够回复到过去吗？你别这样了好不好？”周海晴很想说当初是董凌云提出的分手，现在又这个样子算什么？她不愿意董凌云再去打扰夏宁宁，过去的已经过去，夏宁宁也有了自己的男朋友，董凌云这样绝对不可以。董凌云的这个样子让周海晴也十分头疼，她真恨自己的嘴巴不牢把夏宁宁的事情说给了他。
    董凌云知道周海晴误会了他的意思，笑着解释：“海晴，别误会，我不是想要去打扰夏宁宁，我只是想知道夏宁宁最近怎么样。我如果想要和她接触的话，我会直接去找她的，但我知道我不能，可我实在又想知道她的情况，所以想从清芳那儿了解一下，没有别的意思，就请你帮我这个忙。”
    周海晴暗暗责备董凌云，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帮他找出清芳的电话号码，万一他真的直接找夏宁宁就更麻烦，还不如让他直接找清芳，她和清芳相互沟通一下，想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吧。沉思一下说道：“其实我并不知道清芳的电话号码，还没有来得及问夏宁宁呢，你等等我帮你问问。”
    “好好，我等你，谢谢。问到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啊。”董凌云总算满意地挂了电话。
    周海晴手里拿着手机好一阵发愣，她实在后悔自己多嘴把见到夏宁宁的事情告诉董凌云惹出这许多麻烦，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按照董凌云的要求帮他找一下清芳的手机号码。唉，见到夏宁宁的时候都没有问过她清芳的情况，现在也只能是问夏宁宁了。
    程伟推着购物车，两个人在货柜前慢慢走着仔细看，夏宁宁笑着把一包包东西放到购物车上：“这都是我们本地的特产，你回了家，你的爸爸妈妈看到你这么孝顺，一定很高兴的。”
    “当然，我说是你帮我挑选的，就算东西不好，我爸爸妈妈也会说很好很好。”程伟微笑着看夏宁宁。
    夏宁宁直起腰瞪着程伟：“你……”话还没有说完，手机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