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曾经有过最亲密的关系,如今仅仅是拥抱，温昭浑身不自在，只觉得格外压抑。
    双手拍着林识坚实的胸膛,她态度冷硬,“放我下去。”
    他没有动。
    “这里是医院,那边还有这么多人。”温昭眉头拧得越来越深,“我不想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
    林识依然没有动静,熨帖笔挺的无尘服衬出肩宽腿长的身形，温昭个头不算矮小,在他臂膀之中却显柔弱,男人有力修长的手指箍着腰下的位置，仿佛一把就能掐得过来。
    看他真的要抱自己走，温昭终于忍不住挣扎,“你疯了”
    “你受伤了。”林识语气平和，动作间强硬,手劲将她拥得更紧，“别动。”
    温昭也是个犟脾气,“放开。”
    “昭昭。”他垂眸看向她冷白色的面色，“我们有什么关系可以被误会的。”
    她愣神的时候,林识已经带她去找轮椅了,他对这边医院并不熟悉,突然出现在这里也是听别人说这边发生了争执,视线扫了两圈才找到轮椅摆放的区域。
    还是遵循她的意见，没有高调让人发现他们的关系,林识把人放在轮椅上，调整她的位置。
    “怎么就没误会了。”温昭咬了下牙齿，“林大院长声名远扬,德高望重，哪是我们这种小医生能认识的。”
    林识蹲下来，平静戳穿她的阴阳怪气，“上次说不认识的人是你。”
    “”
    她静默。
    他已经脱掉了她崴脚的那只鞋子，耐心检查受伤的状况。
    所作所为只是个医生该做的。
    就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对她，也只是做男朋友应该做的，给予男朋友的关心，交流，一切都笼统着无趣着，林识出身书香世家，从小耳濡目染的是传统教育，天生浪漫绝缘体，一切的人和事在他眼里就像数据一样。
    那时候只有晚上做的时候她才能感知到他身上有正常人的体温和男人的欲望，到白天就恢复了古板淡漠。
    “是我说的不错。”温昭把脚缩回去，“但是你之前先假装不认识我的。”
    “哪一次。”
    “宁和医院那次。”
    她妹妹和妹夫受伤那次。
    她在他眼里，就是个陌生人。
    林识重新把脚腕握在温热的掌心之中，“你和那个小男生在一起的那次吗”
    他眉目深邃，薄唇微微抿着弧度，“那时候，你是希望我向你打招呼介绍自己是你的前男友吗。”
    是认真的询问语气，温昭听得恼了，下意识抬脚反抗，一下子踢到他的手背，他没动静，她反而疼得倒吸了口冷气。
    林识皱眉，将她那只乱动的脚放下，“对不起。”
    “你说对不起干嘛，是我先踢你的。”
    “是我惹你不高兴的。”
    温昭一下子哑口无言。
    他和从
    前几乎一点都没变。
    谦逊有礼，温雅淡泊，凡事都能让着她，甚至分手后连自己都让了出去成全她和所谓的学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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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知道，极致的温柔骨子里是最清冷的，之所以让步，是因为不在乎，他不会和她吵架，因为任何事于他而言都无关紧要。
    包括她在内。
    温昭不可能对一个冰冷木头第一次心动，没有再竭力撇清他们的关系，林识推着轮椅带她路过大厅，好几个医生和护士都在。
    秦主任先看见的林识，笑眯眯招呼了声，搓了搓手看向温昭，“这，这是咋了啊”
    “温医生刚才被病人家属推倒了，脚受伤了。”一个护士解释。
    这个大家都知道。
    问的是，为什么她受伤了，伺候她的是素不相识的林院长。
    林识来这边不是搞交流会的吗，怎么三番两次出现在无关紧要的地方。
    “温医生，你和林院长真的不认识吗”秦主任干笑两声问道。
    “不认识。”温昭还是这句话。
    “那他”
    为什么会给她推轮椅呢。
    林识也没解释他们的关系，询问了检查室的位置，致谢后就推着轮椅走了。
    被清理后的现场沉寂许久。
    秦主任带头朝他们离去的方向眺望，嗅到了浓浓的八卦气息。
    一系列检查之后，和温昭预想中的一样，没有骨折，是软组织损伤，足踝的位置肿起一大片，可以贴点消肿的膏药或者云南白药。
    温昭继续坐在轮椅上，接了通秦主任的电话。
    这假是她不想休也得休了，现在这种情况至少休养一周。
    检查室医生们和温昭关系还算熟络，听说了那边的情况，唏嘘一句“现在做医生的不仅要技术好，还得命大。”
    “是啊。”另一个医生附和，“听说法医那边的鉴定结果快出来了，上次去世的老太太，很可能和人为有关系。”
    “赶紧出个结果吧，等警察把他们都抓起来，看他们还有没有力气闹了，别让咱们温医生白白遭罪。”
    聊着天，一个年轻男医生的视线落在温昭的脸上，“温医生脚扭成这样子，待会怎么回去”
    女医生附和道“刚才不是有家属送她过来的吗现在人呢。”
    温昭左右看了下，她去检查的时候林识接了个电话后离开了，应该不会回来，他来这边本来就是有要事的，哪会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那不是家属吧”男医生继续讨论着，“那不是安和的林院长吗”
    “是吗我还真的没注意看，林院长怎么送温医生来这边的”
    两个同行一同看向温昭等答案。
    温昭用手扶动轮椅，“我也不知道，他顺路吧。”
    “那你待会怎么回去”男医生笑问，“我们住一片小区，要不”
    她没回答，轮椅转过去没多久，前方的路就被堵住了
    。
    “刚才接了个电话。”林识很自然地说了句，绕到后面继续帮她推轮椅，“走吧，回家。”
    他不是说“送你回家”，言简意赅只说回家，搞得他们是已经同住的夫妻似的。
    回家这件事，在不熟的男同事和前男友之间，温昭选择了第一种，当然，林识不会给她选择的机会。
    林识开的是商务迈巴赫，前后座都很宽敞，为她扭伤的脚受伤，他给她安排去后座，方便双脚的摆放。
    路上，温昭还接到了李奎的电话。
    本来不想说扭伤的事情，但今天闹出的事情有点大，李奎知道医院发生了冲突，询问她的情况。
    不好瞒着，言简意赅说了点。
    李奎少不得担忧询问她的情况。
    “我没事。”温昭只说，“刚刚做过检查，回家贴点膏药就行了。”
    一路上，她和李奎不知不觉通了半小时的电话。
    李奎人在京城，空有担心帮不上忙，温昭不想他太牵挂，就说自己会让弟弟温天择来照看下。
    驾驶座，开车的林识淡淡吐出两个字“地址。”
    温昭报了个小区的名字。
    李奎听见她那边有男人的声音，笑道“你弟弟声音怎么变得成熟了。”
    温昭握着手机。
    该不该解释下呢。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到目的地，温昭由着林识送她上楼回家，他脸色比在医院时更沉着，只字不语。
    挨到家里舒适的沙发，卸下一天疲惫的温昭伸了个懒腰，不忘道谢，“今天谢谢你了。”
    林识站在跟前，没有应声。
    她眨了眼睛，和他对视几秒。
    “我已经到家了。”温昭问，“你不走吗”
    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拆了一瓶喷雾，很自然地半蹲在她跟前。
    这次温昭没有依，“你不会打算今晚留在我这里吧。”
    “抬脚。”
    “林识，我们已经分手了。”
    “这和你抬脚没关系。”
    温昭咬唇，还是抬了下脚，看着他仔细地从上到下给伤口的位置敷了药，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可以走了。”
    “我没说不走。”林识合上喷雾瓶，颀长的身形挡住大片光影，“但你先找到照顾你的人。”
    现在是她脚伤最严重的时候，脚没法落地，没法走路，没法如常生活起居。
    事发突然，温昭现在给温天择打电话也迟了，朋友们也都回归自己的家庭有自己要忙碌的事情。
    她找不到理由反驳，看着林识像男主人一样，光顾了餐厅和厨房。
    温昭的厨房非常干净，干净到没有一粒米饭。
    只能叫外卖。
    林识回头问“吃什么。”
    “没胃口，不想吃。”
    “按照你以前的口味点了。”
    “你可以走了
    。”
    他的听觉自动忽视这句话。
    点了一桌的外卖。
    是她以前的口味也是现在的口味。
    温昭吃完之后又说了句“你还不走吗。”
    她态度摆在这里，三番两次赶客。
    看她吃饱喝足，林识退让了，“你几点睡觉”
    “干嘛。”
    “等你睡着后我再走。”
    “为什么。”
    “你受伤了。”
    “只是脚扭了下，我一个成年人能照顾自己，难不成我还能在家里摔倒吗。”
    “可能。”
    她无话可说了。
    林识穿的常服，衬衫工整，纽扣严谨地扣到最上方，坐在她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双腿笔直修长，坐姿也端庄。
    久违的假期，温昭开了电视，不知道要看什么。
    林识也没说话。
    他和她的相处，和李奎和她相处完全是两种模式。
    彼此明明有很多话可以说，却都没有开口。
    电视里放着偶像剧桥段。
    男主角的母亲和女主谈着话，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劝她离开。
    “如果你是为xx好的话就应该早点离开他。”
    “可是我真的很爱xx”
    这种戏码经久不衰。
    温昭切了频道，调到一个音乐频道。
    “马上十点了，你还不走吗”温昭问，“你不是很忙吗，你不是还有很多病人等着你去处理吗。”
    语气竟然不自觉提高。
    像是多年前积攒的怨气，一下子说出口。
    既然你这么忙，那就离开我。
    林识捏了捏眉心，只说“你更重要。”
    不是很认真的情话，很自然地陈述事实。
    所以听起来，她也不是很感动，耳旁风似的，闭上眼睛聆听音乐。
    听着听着困意来袭。
    温昭昏昏睡过去。
    但没一会儿，又睁开眼睛。
    不出所料，林识并没有走。
    还坐在那边。
    “你怎么还没走。”她拧眉，“我说了我能照顾自己”
    突然发现他好像睡着了。
    温昭不确定起身，踉踉跄跄过去。
    说等她睡着后再走，自己倒是先累得睡着了。
    温昭挪到沙发前，半只脚站在地上，面无表情看着撑着额边阖眸的人，抬手想推醒他，没注意脚下的平稳力，一个趔趄，人硬挺挺地往前摔去。
    沙发上的男人终于醒了。
    只不过不是被叫醒的，是被她扑醒的。